翌日,把方呆两人还给乔时济后,孟淮妴每日只要有闲,就日日出门,观察当地百姓生活。
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深坑尸骨案,而是做她绥匀郡主的本职工作——关注女性权益。
她的名声毁誉参半,此前在各地,遇事百姓,但凡心里有点理亏的都不敢往她跟前凑,如今随着她接连办下大案,百姓觉得她亲切许多,敢来报案也就多了一些。
好在仍旧没人敢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扰她,谢歆了解情况再整理上报。
如此,有找上门的,孟淮妴每日锻炼后直接处理,再到各处走走看看,闲时指点或参与谢歆她们的编写。
不过按照安排过的日子没两天,就开始日日遇到孟淮清等人。
在孟淮清了解案情,查探不出线索后,蒋林就主张两方人共同查案。为此,还非要搬到一家客栈,包下了三处相连的院子。
搬来的当晚,叶松和拓火君暗探过各院。
孟淮清的房门紧闭,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有什么猫腻。叶松寻到机会打开窗潜入,再出来时,描述了一番所见。
“……亲手所制,十分珍贵用心,恐怕没个一年半载做不出来,看着样式,像是送郡主的。”
拓火君沉默半晌,回房后才吩咐道:“让人把‘天河雪’送来。”
叶松有些惊讶,天河雪的主要宝石是六年前主上就命人寻找的,后来制成后,也是一直放着,他还以为只是收藏呢。现在看来,原是老早就想送人的。
其实不用探查,孟淮妴也料定,乔时济和乔钟纤同在一处院子。
她想起卫尚提过,曾在许家遇到蒙面人想杀谢歆,但被两个神秘人拦截的事。
至今她还不清楚,那两方分别是何人。
先从仇家看,谢歆的仇家,有一个乔时济兄妹。
便试一试吧。
六月初十,孟淮妴生辰。
一早,孟淮清端来一碗长寿面,喜笑颜开道:“妹妹,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知立在一旁主动交代道:“郡主,大少爷唤我去看了全程,是干净的。大少爷做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做出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或许能合您胃口。”
如此,孟淮妴才放心地拿起银箸吃了。
她不爱吃面,也无甚兴趣过生辰。在府里时,生辰就按规矩过一过,长寿面则是厨房做的,她吃一口做个意思也就罢了。
但孟淮清真是有心了,用两个时辰练出的手艺,确实很美味。这是她前世今生,吃的第一碗血缘亲人亲手做的长寿面。
看在美味上,她一口一口,把面吃完了。
而早起去寻孟淮清的乔钟纤,发现人不在院内,朝蒋林问道:“淮清呢?”
蒋林压着腿,冷眼回她:“我不是他的仆从。”
乔钟纤撇撇嘴,想起近日孟淮清买了一堆东西布置孟淮妴的院落,还学做长寿面。
“是了,今日她生辰。”
乔钟纤回院中拿上近日买的金镯,等她跑到孟淮妴面前,见到空碗,眼中轻蔑一闪而过,她把盒子打开,放到桌上,道:“淮妴妹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孟淮妴还没说话,孟淮清就面色一沉,道:“殿下缘何羞辱郡主?”
“哪里就是羞辱了!”乔钟纤不承认,伸手就要拉住孟淮清的胳膊,被避开也不放弃,仍旧热情地想靠近,神态略带羞涩道,“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我能送礼的!”
这话的含义,配合她看向孟淮清含情的眼神,意思很明白了。
按照送礼的规矩,三代之内的亲人是可以送礼的,从律法上嫂子不算三代之内的亲人,但在情感上,倒也能送礼。
可纵然如此,也得成婚之后,现在送礼,就是羞辱。
况且……孟淮妴垂眸看向那金镯,样式新颖,可工艺不够精细,以双方的身份,买来自个戴戴可以,拿来送礼,太过轻慢了。
双倍羞辱呢。
孟淮妴仍旧坐着,如在公堂,陈述道:“乔小姐已经成人,既然不懂律法,就该看看——你能不能送我礼。再者——”
她视线只是轻轻地放在那金镯上,就莫名传出极有份量的锋利,“请乔小姐带回,本官一身清正,不受贿赂!不取他人分毫!”
乔钟纤对孟淮清的热情再也维持不了,转过头,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住。
她之所以送这只金镯,确实意在羞辱,可也是因为见孟淮清只做了一碗廉价的长寿面,心中便觉得孟淮妴只收大嫂这样的礼就够了。
她知道羞辱之意会被发现,却没料到竟是被这样反击。
还是挑不出错的重击。
别说是劝她一个皇女阅读律法了,做臣的,就是劝帝王读书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试图从孟淮妴脸上找到阴阳怪气,可是没有,从声音到神态都挑不出毛病。
她决定不正面应对,眼中突然盈满泪水,上前将盒子合上拿起来,双手捂着盒子在胸口,转身对着孟淮清道:“淮清哥哥,我以为我们早晚会喜结连理,我只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淮妴妹妹看不上我这东西,可我是偷偷跑下山的,所带财物不多,这已经是我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接着又委屈地低下头,再不说话了,只是眼泪落了两滴后,身子晃了晃,像要累晕。
此时她抬眼一瞧,见孟淮清无动于衷,便抬手优雅地抹掉泪珠,情绪转变很快,昂首道:“我乏了。”
而后就要离开。
“乔小姐是该好生歇息。”孟淮妴的声音幽幽传去,“听闻库金县的夜市很有特色,乔小姐若有好心,不如陪我逛一逛。”
乔钟纤只回了一声冷哼,脚步不停。
到了傍晚,用晚膳时,孟淮清准时到了孟淮妴的院子。这段日子,他都是如此,美其名曰“妹妹这儿的饭菜干净”。
实际上,孟淮妴知道他在躲乔钟纤。
无论是到筇崖公主那,还是待在自己院中,乔钟纤都是要去的,只有孟淮妴这,乔钟纤不会来蹭饭。
用过晚膳,孟淮妴沉默片刻,突然道:“孟淮清,我劝你谁也别动心。”
孟淮清正在打开一个他方才带来的箱子,闻言脸上的喜色凝滞,而后笑得夸张许多,箱盖一翻,拿出一物端到孟淮妴面前,道:“妹妹,祝你安康顺遂,前程似锦!”
孟淮妴抬眼看去,眼睛不由睁得更大了一些,细细看过每一处细节。
这是一顶以华丽厚重的锦做的冠,形制与孟淮妴的朝服冠帽很相似,布满了金玉宝石加点翠,又向上攀升,有隐隐要在冠帽之上形成又一个冠帽之感,给人留下步步高升的想象空间。
从用材到款式和寓意,都无可挑剔。
这礼物用心到孟淮妴都忘了方才要劝告什么,只觉得美得夺目。
见状,孟淮清就明白自己送对了,他就知道妹妹追求权力。不免有些得意,骄傲道:“我亲手设计制做的!”
“谢谢,我很喜欢。”孟淮妴面色温暖起来,由衷赞扬道,“大哥真是心灵手巧。”
孟淮清嘴角一沉,听她唤的还是“大哥”,心中对这份距离感有些发凉,不过在喜悦之中,这点情绪转瞬即逝,他重新扬起嘴角,指着锦冠,“要不要试试?”
见他眼含期待,孟淮妴看了眼时间,也就答应了,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一直在旁伺候的碎星走上前,帮她拆解发髻,重新梳过后,孟淮清手捧锦冠,亲自为她戴上。
眼中尽是感慨和欣赏:“我妹妹真是好看!我的手艺真是堪比大师!”
“哈~”孟淮妴一声轻笑,很给面子地转了一圈,认同道,“大哥说得对!”
拓火君在一旁默默看着,眼睛就没离开那顶锦冠,好像在比较什么。
让送礼者亲眼见一见佩戴效果后,孟淮妴取下锦冠,让碎星恢复原本发髻。
等到一切收拾好了,乔钟纤也已戴着面纱到来。
她抬着下巴,道:“郡主想见我,我便给这个面子。”
筇崖公主院中,蒋林出现,他道:“殿下,乔小姐要与淮清一同逛夜市,殿下不去吗?”
这事筇崖身边的婢女早与她说过,她是知晓的,眼中满是厌烦,道:“不去。”
到底是同行了大半年,蒋林与她并不生疏,上前几步,劝道:“殿下,淮清不重要,可乔小姐凭什么赢呢?”
筇崖瞬间来了精神,美目一张,道:“走。”
等到孟淮妴出院子时,就见筇崖和蒋林等着了。
她微微一笑,道:“也好,人多热闹!”
四婢与谢歆,也都带了出去。
乔时济虽然不在,但暗中,一定也少不了他。
为了避免被人注目,下马车后,孟淮妴和筇崖都是蒙上面纱,又戴着帷帽,孟淮清和蒋林也都戴了半脸面具。
他们来的,是库金县最热闹的一处夜市,称“戏市”,从东往西,各种小摊杂耍占满了一条街。
除了当地小吃之外,最具特色的,是还有几种表演,为此,入内是需要支付三十合的。
一行从东行,先看到的,是传统戏曲,戏子们扮相略显粗糙,唱功也一般,但在夜市中听一听看一看,颇具氛围,百姓们是很满意这份热闹的。
且听闻,戏目有三百六十回,夜夜不一样,保管新鲜。
长街中间,是白话戏,取材日常生活,讲的家长里短,也很受欢迎。
最西头则是被围住了,前方有一包裹严实的黑衣人在翻腾之间降下漫天花火,是很受人们喜爱的打铁花项目。
孟淮妴一行在传统戏曲处略停了停,她注意到斜对面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小摊,名为“见鬼”。
能在前头摆摊,却又无人问津,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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