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六时后,黛禾去歇息,卫尚在暗中保护。
身边少了一个护卫,孟淮妴随口道:“你扮晏罹吧,行事方便些。”
外间,卫尚立刻拒绝:“晏罹伤还没好全,能发挥的武力更低了,况且我身形壮些,这夏天可减不了衣裳伪装,会被发现的。”
他没有说的是,还得调整声线,装成晏罹说话,怪麻烦的。
孟淮妴没再要求,只是梳子放在桌面上的声音重了一些。
沉沉的声音传到外间,卫尚心头一跳,只能道:“是。”
孟淮妴把头发随意绑起,开始了每日练武,之后才唤来丫鬟伺候。
用早膳时,蒋林不请自来,一眼就瞧见了屋内的黑衣人,根据那普通的黑色面具和姿态判断,应该是晏罹。
却和往日不同,在他们这些熟人眼中,还是很明显的。
他蓦地笑了起来:“郡主,你这晏护卫怎么壮了许多?”
孟淮妴好像心情不错,回答他:“养伤,补过头了。”
见她搭理,蒋林就得寸进尺,指着那面具道:“可否摘下面具瞧瞧?”
“那可不行,谁不知道蒋少爷的德行,我这护卫十分貌美,若是被你惦记上了,谁能赔我这么听话的护卫?”
简单几句,就把蒋林挡回去。
至于蒋林心中是否怀疑,孟淮妴不在意。
相斗多年,所遇刺杀中应该有不少是蒋家所派,加上渌南之事,她屡次逃脱,乔、蒋应当认为,她有人保护。这个保护她的人,在他们的角度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六皇子。
哪怕怀疑是别人也无妨,站在身边的晏罹是否被怀疑,他们都奈何不了。
用过早膳,任与又来,行礼规矩,嘴上却还是不停。
孟淮妴无视她往外走。路过拓火君房前,轻扫一眼,无甚波动。
出了院子,就见有男男女女在凉亭待着,显然又是报案的。她嘶了一声,这么忙的情况下,任与还能来纠缠自己,也是难得。
她避开人群,出了客栈。
卫尚带着昨夜郑然写的名单,两人先去了当地学庠,调出了走读者的档案。
学子不住宿的,有四种可能:家近、家富、家穷、家人离不开。
先排除前二者,目光放在后二者身上,家人离不开这一点需要找教师和其它学子询问了解。
再与当地有名者的名单一一对照后,找到两人。
学庠内有名的学子,除了身形特点外,通常是成绩十分出色和成绩十分差劲,主要通过父母或亲友,能使当地人民知悉。
张羌和,男,年十四,学庠内的每次考试,其都是第一。将要参加毕业大考,坊间压他成绩必然特优。
史分,男,年十四,与张羌和相反,次次倒数第一,家中溺爱,请了教武的老师,在外易怒。
两人之所以有名,还有是邻居的原因。
相邻之人的天差地别,才叫人好奇。
孟淮妴记下两人住址,让知县派人去查,她则去商铺酒楼看看。
意外的是,午时,她一边盯着酒楼侍者,一边用膳时,郑然就传来了破案的消息。
原来真凶是张羌和,因为家穷,父母生活抠搜,从小不给他钱买零嘴。今年夏季新出了一种冰糕很受人喜爱,同窗无人没吃过,他也想尝尝,可父母不给钱。
前日散学归家时,路过王丽家,鬼迷心窍就想潜入偷取一点钱。
邻居史分学武时,他是趴墙头偷学的,武师看到了他没有点破,私下里还会指点一二,他这才有了劈石之功。
潜入王丽家比想象中的简单,他翻找钱财时还会细心地将一切复原,见到王丽放着的五万合,他心动过,但最终只抽取了面值最小的一百合一张。
正要离开时,却遇到了归家的王丽,他瞬间想到父母对自己的厚望和严厉,以及他在坊间的好名声不能毁了,意识到还穿着学庠制服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王丽说出去。
平帆街东二胡同的命案找到真凶,孟淮妴不用再盯着侍者看,专心用了午膳后,考虑到任与忙不过来,而到客栈的报案人日日活在担忧怨愤中,便根据记忆,去调查四岁男童被非礼一事。
乔钟纤院中。
“殿下,都试过了,四个婢女及那属官就是不肯出客栈。不过除了黛禾在客栈内,暗中无人保护。”
“她很会养人。”乔时济与蒋林喝着茶,对这个结果早已料到。
对付她身边的人,不止引出来这一个法子。
蒋林语带杀气,“那就把她费心培养的人都废了,让她不得不找新人服侍。”
被人妥帖服侍惯了的贵人,是受不了新人的“不懂自己”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看不懂,都能让贵人烦躁。
暗卫想了想,请示道:“放火杀人吗?”
暗卫是乔时济的,蒋林不好置喙,乔时济冷眼扫过去:“废物!放了火又得一起搬,不嫌麻烦!”
蒋林这才指点:“引开黛禾,把人废了。她的人,我要看她亲手杀。”
想到那个场面,他就觉得心头愉悦,废了的属下,她还会留吗?
又嘱咐道,“若遇人保护,直接撤退。”
花费一个下午不止,连晚膳都没用,孟淮妴总算查清男童被何人非礼。
她之所以能查清且这么快查清,是因为用了衙门的人所不能用的不正规的法子——
在观察男童父母与他相处时,没有不妥举动,排除其父母后,她直接把其父母打晕,以免碍事。
而后按照此前询问的,其父所言男童会去的所有地方,让卫尚把男童引诱过去,一一试过。
为了速度,加上没多少耐心,也不管男童愿不愿意,卫尚的引诱简单粗暴,不行就捂着嘴眼把人带走,待男童眼一睁,就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心理阴影什么的,在孟淮妴看来,非父母亲人带来的心理阴影,治愈起来很容易,甚至不治愈也没关系。
当他突然出现在曾经来过的环境,被卫尚带来的恐惧和哭泣就会渐渐消退,见不到熟人,就会自己去找熟人。
对于四岁小孩而言,所受到的非礼,他是不能判断好坏的。
孟淮妴需要观察的,是熟人见到男童后的举动。
若无异常,熟人不离开,就把熟人打晕,再次带走男童。
如此试了十余人,天黑时,终于找到了那只手。
男童被送回。
非礼者是男童的叔祖父,一个一脸皱纹慈眉善目的老头。
孟淮妴没有现身,是卫尚拔出了刀,悠闲道:“说说吧,对那小孩做了什么?”
两分钟后,老头上吊自尽。
只留下一地黄色液体,表明了生前受到过惊吓。
此人是自尽的,可诬陷不到自己头上。
孟淮妴悠哉往客栈赶,路上听到了欺负林玉的六个学子被杀的事件,有说法是她动的手。
这在意料之内,她早已安排了应对方式,人群中“有人杀了六人陷害郡主”的说法,更为人们相信。
此事不足为虑,将到客栈,却得到守卫院子的暗卫来禀,今日有人引开黛禾,另有两人潜入要杀四婢及谢歆。
孟淮妴不见着急,问:“得手了?”
暗卫道:“没有,听到呼救,我们只出动两人,交手数招,对方就撤了。”
怪哉,要杀她的人,却毫不恋战……
“孟淮清今日不在客栈?”
暗卫回:“一早就与公主和乔小姐离开了,半个时辰前才回。”
是了,孟淮清得去调查他负责的区域。只是带着恋人和追求者,这样的关系,速度肯定快不了。
当日就能来回,也显然没有走远。
回到客栈,路过拓火君房前,孟淮妴又扫一眼,今夜开始,这儿是卫尚住了。
黛禾出现,也交代一番,另外道:“府衙有人来寻,有些要事要办,任知府直接离开,没再回来,让差役带了口信和这些未办的案子来。”
孟淮妴垂眸一看,案纸厚了不少,是昨日和今日来报的案,加起来的。
有很多无法界定,算不上犯罪又让人困扰的事,经过昨日以亲切面孔当众承诺“定当为百姓主持公道”后,百姓想着绥匀郡主能力过人又办实事,就都来报案。
现在任与一走,这些案子又都得孟淮妴做主查办了。
她接过来翻看,有二十份没见过的,看起来都是切实的困扰,没有非人之事。
如此,就要认真查办了。
她将林玉和非礼男童案找出来,放到最后,其中还有一张画勾的,是任与已经解决了的。
总共三十五份报案,现在才解决三个。对于这些报来的案子,她不能随意杀人,若是报案者反是恶人的话,她随意杀了其指控之人,那可就太愚蠢可恨了。
正分理着案情呢,孟淮妴突然想起任与离开一事,把任与被调走和院内遇暗杀联系在一起,思考乔、蒋的目的。
“不愿让任与协助,是想让我忙碌起来……”
“杀了我的仆从属官,是想让我过得不顺心,更加忙碌,还是想安插人手做我仆从?”
乔、蒋的最终目的当然是杀了她,只是这个过程中,每件小事的目的,就难以明晰了。
这两人是加一起变蠢了不成,什么不痛不痒的东西都不放过,也要拿来烦她?
孟淮妴琢磨一番,道:“黛禾,你把四婢和属官送出去,藏起来,让她们专心写书,不可私自出行。”
黛禾疑惑:“写书很重要吗?”
在她看来,主子是不会在乎她们的性命的,能保就保,不可能是为了她们的性命而特意这样安排,这才有此一问。
“这确实重要。”孟淮妴点头,“却不是原因。”
“这三十五份报案,可以是乔、蒋鼓动的,却不会是他们安排的——那太低端了,一定是切实存在的。明日一醒,还会有新的报案,我不能不管,一定会很忙,顺应他们的所有安排,无非是更忙一些罢了。”
话到此处,不再说了,“你去办吧,另外让她们把每日伺候我的规矩写下来。”
黛禾一知半解,领命而去。
孟淮妴没说的,是打来打去回头一看还是乔蒋那两人,她都看腻了。
你一招我一招的回合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不如顺应他们的安排,让自己处于被动,在他们屡次顺利之后,精神放松之际,再给他们迎头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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