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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十八 归也何妨

杜家被抄那天异常地冷。

这场倒春寒来得突然,冷风从关外席卷而来,带来了塞外的刺骨冷风,也带来了夷人的肆意侵扰。边护使承担巡边重任,夷人甫一发难便集结边军,一边组织兵力出城御敌,一边分拨人手留守城内,不论官民轻易不得进出。

今年不太平。

前些年举国之力击溃了大股夷人,把他们赶出关外才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年。今朝战火却从大庥内部燃了起来。

北地郡乃边城重镇,燕、宁二王兄弟阋墙,争夺王储的战火暂未燃到这里。两位皇子还不算糊涂,知道边军的分量,明面上都没有动静,私底下拉拢的小动作一直不少。

军情紧张,白水城里百姓人人自危。往年夷人偶有小股滋扰,都被迅速镇压下来,并未闹起太大风浪,今次许是得悉大庥内乱,加上暴雪天灾,这才使得各夷部落下定决心入关趁火打劫。

杜府得到风声立刻屯了物资,西岭山也悄悄捎了东西来。依旧是陈二哥带来的消息,大奶奶和修齐一切安好,请刘梨放心。府里与外界联系全靠陈二哥,起初还通讯良好,后来战事吃紧,慢慢陈二哥也进不来城,府里与外边彻底失了联系。

白水城似乎静默下来……

直到这一日。

沉重的大门被撞得“砰砰”响,粗壮的门闩似乎也抵不住外面的猛烈撞击。茴儿瞧留守的家丁们吃力地抵住门,眼看守不住,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惧,转身跑回内院。

府里的女人们聚在后堂,两个年老的婆子面北而跪,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

常妈看茴儿风风火火地跑来,不再似平时那般骂她莽撞,焦急问道:“怎么样了?外面情形如何?”

茴儿喘着气,断断续续道:“那几个家丁怕是守不住,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女人们惊恐万分。常妈摊开手,“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往咱们府里闯什么,难不成夷人进城了?”

“我从门缝里看了,来人统一服制,不是夷人,可也不是边军。”

刘梨还算冷静,“茴儿,你和妈妈们去角门看看,若是没人,咱们想法子出去。”原以为府里比外面安全,瞧这情形怕是不成,不如搏一搏。

大家商定好了,一起往角门跑。有个婆子想回房拿包裹,被常妈一通臭骂,“什么时候了,命要紧还是钱要紧?”

“不行,那是老婆子我大半辈子的积蓄,不能丢了。”遂不顾旁人劝阻跑了回去。常妈恨得直跺脚,催余人赶紧往角门去。

后巷静悄悄的,众人托着茴儿趴在墙头。“茴儿,看清楚没有,外头情形到底如何?”

茴儿示意她们下沉,整个人倚着墙皮滑坐在地,什么也问不出来。常妈性急,不管不顾打开角门,看清院外情形大惊一声坐倒不起。只见后巷内森罗林立一队兵士,手上剑戟森然,冷冽注视院里一众妇人,宛如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前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是刚才回身取包裹的婆子,尖厉的一声后再没了动静。大家心知情况不妙,茴儿捂着嘴忍不住低低呜咽。

甲胄相击声传来,又一队士兵从院里寻来,当先的两位银甲上溅了新鲜的血,环视一周,“哪位是府上大奶奶?”

众人面面相觑,俱低下头去。

“我是。”刘梨强作镇定走到两人面前,仿佛知道一切将在今日了结,心里有了准备。“两位将官前头带路。”二人似没料到她这么平静,做了恭请的姿势。

常妈拽住她,“刘丫头…”开口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刘梨安抚地拍拍她,掰开常妈手,转身离去。

这队兵士拥着她,径直将刘梨带到杜府的祠堂。

供台上牌位紧密罗列,散发出幽冷的气息,那一个个故去的先人,像一排排冷峻的山,睥睨着台下之人。

“哼,一群死鬼。”他恨极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哪怕他们早没了生气,依旧让他憎恨,他想起自己家族的倾覆,想起少时的痛苦岁月,想起多年的隐忍……今日以后一切便有希望扭转。

“是你?”

他转过身,女子背光而立,袅袅婷婷,春阳在她身边勾勒出一圈暖光,还是当初朝颜花的聘婷模样。

不,她不是朝颜那样柔弱的,她身上自有股韧劲,像破土而出的春笋向阳而生,负势竞上,互相轩邈。

伍子骥突然笑了,停不下来似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弯下腰,笑得眼角沁出了眼泪。

刘梨忽然生出一丝悲凉,她对伍子骥没有了怨恨,没有。真正的失望,过往的爱恋和酸楚都会消失,连怜悯和憎恨都不会剩下。

她的眼神冷冷的,一下撞进伍子骥的眼中。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他敛了心神,“我就知道你会舍身而出,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傻,非得把自己换进这囚笼里?”

“先生此言何意?刘梨不懂。”

他嗤笑了一声,“杜家不行了,高祖御赐的宅子又怎样?”他指指供台上的牌位,“你们这些死木头,就眼睁睁看着我如何抄没杜家,如何毁了你们引以为傲的基业!”

“伍子骥!你疯了!”刘梨怒道。

他反而欢喜起来,“梨儿,你终于肯喊我名字了?刚才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你不想认我呢。”

“杜家已是一座空宅,你何苦紧逼不放?”

“那你呢?杜家已是一座空宅,你又何苦在此守候?”

刘梨语塞,不过沉思片刻,抬头坦然道:“因为我与淮琤心心相印,我答应过在家里等他。”

“心心相印?”伍子骥嘴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好像从未听过一般。

“是,心心相印,‘以心□□,心心不异’。我与他心意相通,彼此信任,没有隐瞒和欺骗。”

也许是“欺骗”两字激怒了伍子骥,他的指骨咯哒作响,压抑着情绪回道:“若真是心意相通,杜淮琤可知你现在被我困在此处?他若是真怜惜你,怎会将你一人安置于此?”他靠近刘梨,鼻尖嗅到熟悉的香,稍微软了声道:“杜淮琤一介商贾,利欲为先,梨儿,杜淮琤只是利用你,偏你傻信任他。”他忍不住抚上刘梨双肩,“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刘梨被蛰了一般,甩开他的钳制,冷笑道:“你的真心?你在沈小姐面前也是这么说的吗?”

他索性不再避讳,“沈丽娘是我青云路上的垫脚石,有沈家助力,伍家才复兴有望,我伍子骥才有机会建一番功业。”

“那便祝伍先生早登青云,直上万里。”

“借你吉言。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杜家助我一臂之力。”他转身拈起一炷香,就着长明灯点燃,插入香炉。

“你们要杜家对做什么?”

“不是我们对杜家做什么,是杜家审时度势,‘自愿’献出家财资助宁王起事。”说完对着堂外兵士道:“动手吧。”

那些兵士得了令,迅速四散开去,不多时杜家各处院内便嘈杂一片,有玉瓷角牙碎裂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

“伍子骥,你们就是强盗!”

伍子骥双眼锁住刘梨,一步步靠近她,像条靛青的蛇,慢慢游到刘梨身边,吐着信子低声道:“梨儿,你知道吗?我嫉妒死杜淮琤了。明明是我先遇到你,为什么你要与他‘心心相印’,处处维护他?”不顾刘梨挣扎,双手把她箍在怀里,“既然你认定我是强盗,我也不再装什么伪君子,咱们继续上次在金陵未完的好事,真正做一对夫妻。”

难堪的回忆像冰水浸上身,刘梨身体不住地颤栗,伍子骥的手抚了上来,她张口便咬,却被他一把攫住,“你以为一样的亏我还会吃第二次?”

眼泪漫过眼眶,刘梨却是笑的。伍子骥手指微松,“你笑什么?”

“我笑你伍子骥可悲。笑你将复兴家族的期望寄托在女人的裙带上;笑你有眼无珠,跟错主子。你,永远也比不上杜淮琤。”

伍子骥红了眼,刘梨每一句都踩在他的死穴,手上使了十成的力,将她推向供桌。刘梨失去平衡撞在桌角,疼得直流冷汗,桌上的牌位也摔倒一片。

伍子骥这番拉扯鬓发散开,哪还有平日里谦和君子的模样?“竟不知梨儿这般牙尖嘴利,待我拔了你的牙,看你还咬不咬人。”说完就向她扑去。

斜刺里冲来一人将他撞开,扶起刘梨查看她伤情。

刘梨看清来人,几月未见,累积的委屈化作更多泪儿无声涌出,出口第一句却是“你头发长了。”

杜淮琤咧开嘴,古铜的脸庞映出一口白牙,刘梨擦了擦眼泪:“还黑了。”

杜淮琤心疼地搀起她,确认刘梨无大碍,才转身对子骥道:“你要的是我,何必为难旁人?”

伍子骥盯着相偎的二人,只觉刺眼,“杜二爷终于肯出现了?今天不是搞这出,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杜淮琤半月前就已潜回白水,一直未现身。今日宁王府兵大张旗鼓上门抄家,逼得他不得不现身。即使知道是陷阱,担心刘梨安危,他必须现身。

“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

伍子骥不紧不慢地整理衣襟,“往日里总是你坐着,我站着,你说着,我听着。论才学、品貌我伍子骥哪样比你差?只不过因着家世,偏被你这个纨绔压着不得翻身。今日过后,便是我伍家起复之时,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一步步变成‘我的’!”

杜淮琤将刘梨护在身后,“我杜家两代人,自认从未亏待过伍子骥,只因你自己的心结,便要将我杜氏抄家灭族,这般损阴德起复,你伍家当真立得起吗?伍氏因厌祷案受波及,原也是一门忠烈,出现你这样阴狠歹毒、认人不清的子孙,百年后你有什么面目去见先人?”

“哈哈哈!”伍子骥仰头大笑,“我是信了梨儿方才所说‘心心相印’了,你们二人果然心意相通,说出的话如出一辙。是,我是阴毒小人,你杜淮琤清高,识人如炬,你是杜氏满门的骄傲,既如此,下去做你的孝子贤孙吧!”说完高声唤府兵进来拿人,喊了几声却不见动静。

伍子骥有些微慌神,“来人!来人!都死哪去了?!”

刘梨不解地看向杜淮琤,他安抚地点点头。“宁王仓促起兵,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一切动向尽在圣上掌控中。以你的聪慧,应该看得出宁王不是明主,他仓促命你来白水抄没杜家,是知道已呈败势,不过困兽犹斗罢了。”

祠堂前围来两队士兵,精兵铁甲,面容冷峻,是战场杀伐历练出来的气质。

“圣上已立皇长孙为储,我此次回来是奉皇长孙暗谕,着令边护使诛杀宁党余孽。”杜淮琤望向伍子骥,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带来的人已经伏诛,伍子骥,束手就擒吧。”

伍子骥认出堂前的边军服制,明白大势已去。他倒没有颓唐,站直身,对杜淮琤道:“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

电光火石间,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冲杜淮琤刺去。

“不要!”刘梨惊叫,却被杜淮琤紧紧护在身后。

一道破空声划过,箭羽轻颤,一箭正中伍子骥,射穿了持刀的手臂,血很快涌出,浸染了他的青袍,呈现出暗沉的紫。

“叮”,匕首坠地,一声清脆的金声。

程锏放下弓,冷冷凝视伍子骥趔趄后退。

他倚靠住供桌,不可置信地看手臂上穿骨而过的羽箭。“哈,什么百年世家,千秋基业,都是世人的贪念而已。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皆是空!皆是空!”鲜血滴染青砖,祠堂幽深,昏暗的灯火影影绰绰,照得伍子骥孤魂一般。

刘梨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伍子骥……”

叫了几声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迷茫,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皆是空、皆是空。”

忽然,伍子骥鼓起眼,衣袖翻飞,将近前的长明灯掀翻!长明灯昼夜通明,注满了灯油。燃烧的灯油漫开,迅速点燃了牌位、帷幔、墙上的木雕……又点着了更多的灯火。伴着滚滚浓烟,火势瞬间升腾,像一头从地府逃脱的猛兽贪婪舔舐人间。

杜淮琤护着刘梨冲出堂外,火势凶猛,众人来不及救火,眼睁睁看着祠堂被大火吞噬。

刘梨眼泪几乎被灼干,咬住手背发不出声音。杜淮琤紧紧搂着她,既是护着她,也是将她视作自己的依靠。

大火堙灭了象征家族煊赫的祠堂,从小被教养以杜氏宗族为傲,一言一行不得行差踏错。门庭赫奕,世代显贵,这样的盛名,是伍子骥的执念,何尝不是他杜淮琤的枷锁呢?

现在,他们都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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