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五年级的春天，校园后墙旁那棵老槐树成了全班的热门话题。不知从谁开始，传言说树洞里住着会实现愿望的树精灵，只要把愿望写在纸条上塞进树洞，就有可能成真。
“我放了一张想要新足球的纸条，第二天爸爸就给我买了！”赵勇在课间吹嘘道，引来一圈羡慕的目光。
李明浩也不甘示弱：“我写想要一套漫画书，我表哥周末就送了我一整套！”
向娓坐在座位上，看似在认真写字，耳朵却悄悄竖着听同学们的热烈讨论。她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但不好意思告诉任何人。
靳凛注意到她的走神，用铅笔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喂，你也信这种瞎话？”
向娓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假装写字：“才没有。”
但靳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想要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找棵树有什么用。”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课间，靳凛却第一个冲向了老槐树。他向四周张望，确认没人注意后，迅速把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塞进了树洞。
这一幕恰好被出来透气的向娓看见了。她惊讶地停下脚步，没想到一向标榜“只信科学”的靳凛也会做这种事。
好奇心驱使下，午休时向娓也偷偷来到老槐树前。树洞比她想象的要深，里面已经塞了不少纸条。她小心地将自己的愿望纸条塞进去，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你也来许愿？”靳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抱着手臂，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
向娓的脸顿时红了：“我...我就是来看看。”
“哦？”靳凛挑眉，“那这是什么？”他从她手中抽出一张还没来得及塞进去的纸条。
“还给我！”向娓着急地去抢，但靳凛已经敏捷地跳开了。
他展开纸条，大声念道：“希望能在绘画比赛中得奖...”突然他停住了，因为纸条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和靳凛做永远的朋友。”
空气突然安静了。向娓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靳凛耳根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你偷看别人**！”向娓最终憋出一句，声音带着哭腔。
靳凛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默默把纸条折好还给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来，低声说，“你的画本来就很棒，不用许愿也能得奖。”
那天下午的美术课上，老师宣布了学校绘画比赛的消息。向娓立刻报名了，但心里忐忑不安。她瞥了一眼身边的靳凛，发现他破天荒地也在认真画画，而不是像往常那样敷衍了事。
放学后，向娓值日打扫教室时，在靳凛的桌肚里发现了一张被丢弃的画稿。她好奇地展开，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幅与她参赛作品极其相似的画——同样的主题，同样的构图，但明显画技生疏得多。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靳凛是在用这种方式练习，想要在比赛中“输给她”？
第二天，向娓早早来到学校，果然看见靳凛已经在座位上画画了。她悄悄走近，发现他正在修改一幅与她作品几乎一样的画。
“你在干什么？”她突然出声。
靳凛吓了一跳，慌忙用课本盖住画纸：“没什么！”
向娓却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画和我一样的画？”
靳凛的表情变得别扭：“谁画和你一样的了？这主题又不是你专属的。”
但向娓已经看到了画纸的一角，那分明是模仿她的风格。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该不会...树洞的传言是你编的吧？”
靳凛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这个反应证实了向娓的猜测。
“赵勇的足球是你送的？李明浩的漫画书也是你安排的？”她继续追问。
靳凛抓了抓头发，终于承认：“一半一半吧。树洞的传言确实是我开始的，但有些愿望纯属巧合。”他顿了顿，声音变小，“我只是想看看你会许什么愿...”
向娓愣住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那你许了什么愿？”她忍不住问。
靳凛的脸突然红了，他猛地站起来：“关你什么事！”说完就冲出了教室。
绘画比赛的结果在一周后公布。向娓果然得了一等奖，当她上台领奖时，在观众席里看到了靳凛。他看起来比她还高兴，虽然努力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放学后，向娓在整理书包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崭新的素描本和一套专业彩铅。扉页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下次比赛继续加油。”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靳凛匆忙转过身的背影。
“靳凛！”她叫住他，“谢谢你的礼物。但是...”她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你不用总是这样偷偷帮我。我们可以一起画啊。”
靳凛的表情变得别扭：“谁要和你一起画...”
“因为我许的愿望是和你做永远的朋友啊，”向娓轻声说，脸微微发红，“而朋友的画应该一起完成，不是吗？”
靳凛愣住了，许久，他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从那天起，老槐树的树洞不再是许愿的地方，而成了他们交换画作和小礼物的“秘密基地”。靳凛开始“无意中”多带一份零食，然后“勉强”分给向娓；向娓则会在靳凛体育课受伤时，“刚好”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
一个月后的美术课上，老师让大家两人一组完成一幅合作画。靳凛和向娓自然成了一组。
“我画左边你画右边，”靳凛立刻划分地盘，“不许过界。”
向娓点点头，但很快发现一个问题：“我们还没决定画什么呢。”
靳凛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画那棵老槐树怎么样？”
于是两人开始分工合作。靳凛负责勾勒树干和枝条，向娓则添加树叶和背景。起初他们还严格遵守“不过界”的原则，但随着画作的进行，界限渐渐模糊了。
“这里颜色太淡了，”靳凛自然地拿过向娓的画笔添了几笔，“要这样画才行。”
向娓看着被他修改的地方，确实比之前好多了：“你怎么会画得这么好？”
靳凛哼了一声：“我什么不会？”但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最终完成的作品让老师赞不绝口：“真是太棒了！你们两个配合得真好！”
画被贴在教室后面的展示墙上，树下还多了两个并肩坐着的背影——那是靳凛最后偷偷加上的。
放学时，向娓在整理书包时发现多了一张小画片。上面画着一个树洞，里面塞满了各种颜色的纸条，旁边写着一行字：“下次许愿直接告诉我，比找树管用。”
向娓看着那张小画片，忍不住笑了。她小心地将它夹进最喜欢的绘本里，心想这大概是她收到过最“靳凛式”的温柔了。
第二天课间，向娓正要去交作业，听见教室后排传来赵勇夸张的模仿声：“‘希望和靳凛做永远的朋友’～哇哦，好甜蜜哦！”
向娓猛地转头，看见赵勇正拿着她昨天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许愿纸条，对着几个同学大声朗读。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那是她最初写的那张纸条，明明记得已经收好了，怎么会...
“还给我！”向娓冲过去想要抢回纸条，但赵勇把手举得老高。
“干嘛这么小气啊向娓，”赵勇嬉皮笑脸地躲闪着，“让大家看看嘛，原来我们的‘小淑女’这么喜欢凛哥啊～”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向娓急得眼圈都红了。就在这时，一本厚厚的字典“啪”地砸在赵勇旁边的桌上，吓得他猛地一哆嗦。
“谁——”赵勇愤怒地转头，却在看到来人时瞬间蔫了。
靳凛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后门，脸色冷得能结冰。他一步步走过来，周围的同学自动让出一条路。
“拿来。”他伸出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赵勇不情愿地把纸条递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
靳凛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然后一把揪住赵勇的衣领：“听着，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欺负她，就不只是字典砸桌子这么简单了。懂了吗？”
赵勇吓得连连点头。靳凛松开他，转向其他看热闹的同学：“都散了。”
人群迅速散开，只剩下向娓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她感觉羞愧极了——不仅因为纸条内容被公开，更因为需要靳凛来替她解围。
“走了，”靳凛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下节体育课，再迟到又要被罚跑圈了。”
向娓惊讶地抬头，发现靳凛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个...纸条...”她小声说。
“我扔了，”靳凛打断她，但向娓注意到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碰了碰放纸条的那个口袋，“这种幼稚的东西留着干嘛。”
体育课上，向娓一直心不在焉，接连几个球都没接住。就在她又一次失误后，体育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向娓！专心点！去跑两圈清醒一下！”
向娓低着头走向跑道，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老师，我陪她跑。刚才我也走神了。”
她惊讶地回头，看见靳凛已经跟了上来。体育老师摆摆手表示同意。
两人并肩在跑道上慢跑，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向娓先开口：“谢谢你刚才...还有现在。”
靳凛哼了一声：“谁为你了？我是真的走神了。”
向娓忍不住笑了：“你明明每节课都最认真。”
靳凛被戳穿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所以今天走神很罕见，更得跑圈清醒一下。”
跑完两圈，向娓气喘吁吁地停下，靳凛却面不改色。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向娓手里：“补充点能量。”
向娓摊开手掌，是一块巧克力，而且正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牌子。她惊讶地看着靳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靳凛转过头去：“上次看你买过。快吃，要上课了。”
向娓小心地掰开巧克力，递给他一半：“说好一人一半的。”
这次靳凛没有拒绝。两人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安静地分享着巧克力。
“其实...”向娓突然小声说，“那张纸条上写的是真的。”
靳凛吃巧克力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真的想和你做永远的朋友，”向娓继续说，声音虽然小但很坚定，“因为你虽然总是嘴欠，但其实比谁都可靠。”
靳凛沉默了很久，久到向娓以为他不会再回应了。就在她失落地低下头时，听见他轻声说：
“笨蛋，朋友不是许愿来的，是处出来的。”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走了，下节课要测验，你可别拖我后腿。”
向娓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突然觉得那张被公开的纸条一点也不丢人了。她笑着握住靳凛的手，借力站起来：
“才不会拖后腿呢！这次我一定考得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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