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同学们都在讨论要去哪所初中，课间的话题从动画片和游戏变成了升学率和名校排名。
向娓一如既往地安静，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她最近总是不自觉地蹙着眉头。她的成绩中等偏上，按照学区划分，本该和靳凛一样直升市重点实验中学。但上学期的期末考她发挥失常，总分刚好卡在录取线边缘。
“没关系，娓娓，”赵清梅安慰女儿，“就算去不了实验中学，三中也很不错，离家还近呢。”
向娓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阳台打电话的靳凛，语气轻松自信。
靳凛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三，实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就寄到了他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包括他自己。
“向娓，”靳凛打完电话，溜达进向娓的房间，“我妈说实验中学的食堂特别棒，据说还有冰淇淋机。”他倒在向娓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向娓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可能去不了实验中学了。”
靳凛猛地坐起来：“为什么？分数线不是还没出来吗？”
“上次模拟考我只高了录取线三分，”向娓的声音越来越小，“期末考要是再失误...”
靳凛皱起眉头：“你不会失误的。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做同桌的。”
但事实往往不遂人愿。期末考试成绩公布那天，向娓看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她离实验中学的录取线，只差两分。
“没关系，”赵清梅抱住女儿，“三中也很好，而且你的一些朋友也去那里。”
向娓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靳凛正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在院子里转圈，显然已经知道了好消息。
第二天，靳凛兴冲冲地来找向娓：“实验中学的通知书到了！我们明天去看看吧？据说图书馆有整整三层...”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向娓红肿的眼睛和桌上的三中录取通知书。
空气突然安静了。靳凛的表情从兴奋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一种向娓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上。
“哦，”他最终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沉默了很久，“三中…也挺好的，我可以去找你玩。”
“但我们做不了同桌了。”
“没关系，以后还有高中和大学的机会呢！”
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两人在老槐树下分享一个西瓜时，靳凛突然说：“我让我爸去问过了，三中离实验中学就四站地铁。”
向娓惊讶地抬起头。靳凛继续啃着西瓜，假装随口说道：“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写作业。实验中学的作业多得要死，我一个人肯定写不完。”
向娓小声说：“你可以找新同学一起写啊。”
靳凛哼了一声：“算了吧。还是你比较靠谱，虽然笨了点。”
开学前一周，实验中学组织新生夏令营。靳凛临走前塞给向娓一个小灵通：“拿着，话费我已经充好了。每天晚上我们都要交流学习的。”
向娓看着手中粉色的小灵通，忍不住笑了：“交流学习？”
靳凛耳根微红：“不然呢？快收好，我要赶班车了。”
夏令营的第一天晚上，向娓果然收到了靳凛的短信：“实验中学果然变态第一天就要写五百字自我介绍，你们要写吗？”
向娓笑着回复：“要写，我还没开始写呢。夏令营好玩吗？”
短信很快回复过来：“无聊死了。全是书呆子。有个傻子居然带牛津词典来夏令营你说是不是有病？”
“人家爱学习，不像你。”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每晚的短信交流。靳凛总是抱怨新学校和新同学，向娓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学校不同，但烦恼和快乐却是相通的。
开学前一天，靳凛夏令营归来。他只黑了一点点，个子好像也窜高了一些。见到向娓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一个夏令营获得的徽章：“给你。太幼稚了，我才不要。”
开学日终于到来。两人第一次没有一起去学校——实验中学和三中在相反的方向。
站在分岔路口，靳凛难得地正经起来：“周末别忘了来找我写作业。”
向娓点点头：“你也是，别光顾着玩忘了写。”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同时转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后，向娓忍不住回头，惊讶地发现靳凛也正回头看她。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笑了。
“快走吧，要迟到了！”靳凛喊道，挥手示意她快走。
向娓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
不知不觉间，靳凛和向娓都已经升入了初二。时间的魔法在他们身上悄然显现，带来了令人惊讶的变化。
靳凛的个头蹿得飞快，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了半个头。原本就锋利的眉眼长开后更加英挺，鼻梁高耸，稚气褪去了好多。他在实验中学的篮球社表现突出，很快成为校队主力。每当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时，场边总围着一群偷偷看他的女生。
而向娓的变化同样惊人。她长高了一些，原本稚气的圆脸渐渐有了柔和的轮廓，眼睛显得更大更亮，性格比小学时开朗了许多，笑起来时两个浅浅的梨涡时隐时现，少女的气息日渐浓郁。
一个周五的下午，实验中学和三中举行篮球友谊赛。向娓本来约好要去看靳凛比赛，但班级里临时有事，等她赶到实验中学体育馆时，比赛已经进行到下半场。
场内的气氛热烈得超乎想象。向娓好不容易才在拥挤的看台上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就被场上的情景吸引了目光——靳凛正带球突破，动作流畅如猎豹，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身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应声入网。
“啊啊啊！！靳凛！好帅啊啊！！”身边几个实验中学的女生激动地尖叫起来。
向娓怔怔地看着场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靳凛穿着红白相间的球衣，汗水浸湿了额前的黑发，他笑着和队友击掌，那种自信张扬的神采是向娓从未见过的。
比赛最终以实验中学的胜利告终。裁判吹响终场哨声的瞬间，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队员们开始退场，一群女生立刻涌向靳凛，递水递毛巾。靳凛礼貌但疏离地摇摇头，目光在看台上搜寻着什么。当他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向娓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向娓身上。她感到脸颊发烫，在众目睽睽下小心翼翼地走向靳凛。
“你怎么才来？”靳凛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比赛都快结束了。”
向娓小声解释：“有点事，我尽量赶来了...”
靳凛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凛哥，教练叫我们去开会！”一个队友喊道。
靳凛皱了下眉，突然把手中的毛巾和水塞给向娓：“帮我拿着，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跑向了更衣室。
向娓抱着毛巾和水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几分敌意。
十分钟后，靳凛换好衣服回来。他自然地接过向娓手中的东西：“走吧，一起去吃冰淇淋吗？”
在众多惊讶的目光中，靳凛带着向娓走出了体育馆。九月的傍晚，微风拂面，吹散了夏末的余热。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向常去的那家冰淇淋店，仿佛又回到了小学时光。
冰淇淋店里，靳凛照例点了双份巧克力，向娓要了草莓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靳凛突然说：“马上要初三了，我们得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
“你这么想跟我上同一个高中？”
靳凛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想给你立个榜样好吗。”
“那你的目标是哪一所高中呢？”
“一中。”
向娓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瞬，一中对她来说是个遥远的目标，但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足够她做出努力。
“那我的目标也是一中。”
“学人精啊？”
向娓差点被靳凛的话气死，恼羞成怒：“谁学你了？一中是你开的吗？”
靳凛看她这可爱模样，托着腮轻笑：“行，咱俩一起努力。”
傍晚，向娓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催促她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吧，周末再见。”
靳凛仿佛猜到了电话内容，拎起向娓的背包往店外走。
太阳未完全落下，云朵染上余晖，粉橙的火烧云引得向娓只顾着欣赏，却没注意到一旁少年看向自己侧脸的专注和温柔。
自从靳家换了个新房子后，靳家和向家便相距了整整两千多米。靳凛熟悉地将向娓送到家门口，吊儿郎当地把手上的包丢给她，向娓没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接住，随后恶狠狠地盯了靳凛一眼。
“靳凛你是不是欠揍？”
“嗯，要不我们打一架？”
“……”
向娓看着这个不正经的少年，想转过身不理他，却又舍不得把眼神挪开。向娓打心底的承认靳凛的长相太具攻击力，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感慨：这家伙长大后绝对是个超级大帅比……
靳凛见女孩盯着自己看了好久，于是在向娓眼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
向娓一惊，连忙装作很忙的样子，理了理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刘海：“那个……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周末见。”
向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靳凛眼中，他转身离开，踏上回家的那条街道。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街边的路灯依次被点亮，照在靳凛头顶，投下一个高瘦的影子，随着他步伐缩短又拉长。
老式小区的声控灯总坏，喊了几声都不见反应。黑漆漆的楼梯，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泡挂在靳家门口，亮着黄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林婉听见敲门声急忙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围裙上扒拉了两下后匆匆走出厨房去开门。
靳凛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换鞋。
“不是有钥匙吗？怎么还要敲门麻烦我跑一趟？”
林婉嫌靳凛多事，扰得自己碗都没洗好，便吐槽了几句。
靳凛听到这话才想起自己的钥匙好像落向娓包里了，一只脚刚踩上拖鞋又被他提起塞进白鞋里。
“妈，我还得出去一趟。”
林婉不知靳凛什么原因突然又跑出去，朝楼梯间喊：“去哪啊！”
“找向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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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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