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醒来，章时瑶连脸都没洗就跑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祈求今天别下雨。
她往外一看，天不随人愿，窗外灰蒙蒙的，正下着小雨。
“怎么还在下雨啊……”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了个哭脸。
她昨天睡觉前还专门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转阴天。现在下着小雨，她看着远处的乌云，总感觉今天要下暴雨。
这还怎么和顾怀舟出去玩。
虽然说了下雨也可以见面，但是见面后去哪里呢？
章时瑶整个人都处于在郁闷状态，身后手机传来震动声，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跳动着男朋友三个字。
“睡醒了？”顾怀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嗯。”章时瑶闷闷地应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外面在下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细微声响，像是在装什么东西。
“雨不大。”顾怀舟说，“要见面吗？”
“要！”
章时瑶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用一只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突然想起来他们在打电话，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放下手赶紧找补道：“外面下雨去哪里啊？”
电话那头传来顾怀舟的笑声：“去图书馆吧。”
“去哪？”章时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图书馆？”
“嗯，昨天晚上不是说要早点写完寒假作业吗？”
那只是她的随口一说，两个人约会去图书馆写作业，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们是在约会还是写作业？”
章时瑶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和雨声。
“……”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紧，“我……”
“你想让它是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
“不是随便。”顾怀舟轻声打断她，“如果是约会，我会去接你；如果是写作业，我会帮你占个位置。”
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清晰而温柔：“所以，你希望是哪一种？”
章时瑶望着窗户玻璃上蜿蜒的雨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下摆：“……约会。”
“嗯。”顾怀舟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是约会。”
“去图书馆也行。”章时瑶说，“什么时候？”
顾怀舟轻笑一声：“我在你家楼下。”
章时瑶猛地睁大眼睛，几乎是小跑到阳台边，一把推开阳台门往下看，有些雨丝飘到她脸上，但她顾不上擦，因为她真的看见了。
朦胧雨幕中，顾怀舟站在楼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正仰头望着她的窗口。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仰起头，隔着雨幕对她笑了笑。
“你、你什么……”她声音卡在喉咙里，隔了一会才说道，“什么时候来的？”
“问你要不要见面的时候。”
章时瑶想起自己的样子，慌忙缩回身子，一把关上阳台门，整个人靠在门后，声音又惊又恼：“你——你怎么不早说！”
她还没洗脸洗漱，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不急。”顾怀舟的声音带着笑，“你慢慢收拾，我等你。”
电话挂断后，章时瑶飞快地冲进卫生间洗漱，心里盘算着要穿哪件衣服。
收拾好东西，临走前，她抓起玄关处的雨伞。一出来，雨后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隔着薄薄的雨雾，她看见顾怀舟正站在不远处。
她撑开伞小跑过去：“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不久。”顾怀舟拿过她的包，背在自己肩上，“吃早饭了吗？”
章时瑶摇摇头，她哪里有空吃，“没有。”
“那先去买点早餐。”
出小区转角就是一家早餐店，蒸笼的热气混着豆浆的甜香从店里飘出来。顾怀舟收伞时，衣袖带起一阵风，章时瑶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雨水的味道。
店里人声嘈杂，他低头问她：“吃什么？”
章时瑶盯着菜单犹豫，“小笼包还是蟹黄汤包……”
“那就都要吧。”
顾怀舟起身去柜前点餐，章时瑶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顾怀舟今天穿了一件杏色外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暖意。
章时瑶发现，平日里私下见面，他总爱穿浅色系的衣服，很衬这个人的气质。
不一会，顾怀舟端着餐盘回来，上面除了她点的，还多了两碗粥和一叠辣椒油。
顾怀舟垂眸掰开一次性筷子，轻轻刮掉上面的木刺，递给她：“小心烫。”
章时瑶接过筷子，雾气氤氲中偷瞄顾怀舟的侧脸，眨眨眼，她好像更喜欢下雨天了。
去图书馆的路上，雨渐渐小了。章时瑶看着顾怀舟的侧脸。
顾怀舟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下雨天怎么还出来？”
“因为下雨也想见面。”
“哦。”她小声应着，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却藏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图书馆里暖气很足，章时瑶把湿漉漉的伞放进门口的伞架，跟着顾怀舟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所以异常的安静。
“你带了什么作业？”章时瑶将试卷摊开，小声问。
“都带了一些。”顾怀舟说。
两人安静地写了一会作业，章时瑶偷偷抬眼，看着身旁的顾怀舟。他正低头写着题，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低头写题，后颈露出一截皮肤，在图书馆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白。
她看了一会顾怀舟，也沉下心来写作业。
顾怀舟写完一张数学试卷后，拿出另外一张，却迟迟没落笔。他听见身旁传来沙沙的声音，悄悄偏过头——
女生正专注地写着英语试卷，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从玻璃窗斜斜地落进来，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耳边的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顾怀舟发现章时瑶遇到难题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过了一会，她似乎觉得垂落的头发碍事，停下笔，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
她写的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顾怀舟看得出神仔细，阳光照在章时瑶的侧脸上，他连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清。
章时瑶写得脖子有些酸，抬头往身边看去，顾怀舟来不及移开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她们旁边桌子来了几个人，章时瑶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了？”
顾怀舟摇摇头，递过去一张纸条：写完了吗，出去吃个饭吗？要中午了。
章时瑶看了看手表，在纸条上写道：还有一点，你等我一下。
顾怀舟点点头，支着下巴看她继续奋笔疾书，看她写完最后一题，合上笔盖，朝他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他享受这样安静陪在她身边的时光，更想一直这样看着她。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洒在湿润的地面上，章时瑶深吸一口雨后的空气，转头看向顾怀舟：“去哪里吃？”
“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面馆。”顾怀舟指了指街角，“要试试吗？”
面馆里暖气很足，章时瑶坐了一会脸就被蒸得微微发红，她小口喝着茶，抬头发现顾怀舟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章时瑶发现顾怀舟很喜欢盯着她看，都说眼是心灵的窗口，他看她眼里也没恶意和其他想法，只是喜欢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没什么。”顾怀舟收回目光，“就是想起之前听你提过一嘴想吃汤面。”
章时瑶怔了怔，她不记得说过这句话，仔细想想，她好像确实前几周天气太冷了，和陈暖随口提过一句“好想喝热乎乎的汤面”。
服务员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顾怀舟很自然地把辣椒罐推到她面前。
“你居然记得这句。”她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抬眼看他，“我自己都快忘了是什么时候说的。”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自然到章时瑶差点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分量。
章时瑶的筷子顿在半空，她没想到这些随口说出的琐碎小事，都被他这样珍而重之地记着。
“顾怀舟。”她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你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男生安静了片刻，“比那早。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了。”
章时瑶从来没想过这个答案，回忆起转校来的那天，在办公室和他的对视，男生的眼睛湿润而清透，像一场秋雨，和今天的天气一样。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她忍不住问。
“在想……这个女孩的眼睛真亮。”
章时瑶笑出声，“就这样？”
“嗯。”他的眉眼温柔，声音很轻，“亮得让我觉得，以后的日子都会不一样了。”
章时瑶根本不知道这些，想起他开学的样子：“顾同学，刚开学的时候，你看起来可冷了。”
他垂眸笑笑，带着几分自嘲：“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讲话。”
“为什么？”
“怕一开口就露馅。”他抬眼，目光清澈而坦诚，“怕你会发现，我一开始就在偷偷关注你。”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雨了，章时瑶想起刚开学那个清瘦身影，怎么也想不到他当时心里装着这样的心事。
“那个时候，陈暖和我说，你没谈恋爱的想法。”章时瑶看着他，“所以陈暖是骗我的？”
“没有。”顾怀舟认真看着她，“我当时确实没打算谈恋爱，直到遇见你。”
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窗，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把‘没谈恋爱的想法’变成‘只想和你谈恋爱’。”
章时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眼前这个人情话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最后只憋出一句：“顾怀舟，你真的……”
“有点犯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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