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是发烧。”顾怀舟下意识想别开脸，却又贪恋她掌心的温度，只能僵在那里。
吹空调吹到感冒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难为情，更别提是在她面前说。
不是发烧？
章时瑶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皮肤和耳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轻笑出声：“男朋友，你不会在害羞吧？”
顾怀舟喉结动了动。
他该说什么？
说昨天晚上辗转反侧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说今天发现感冒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幸好不会传染给她”，还是说此时见到她心跳快得不像话。
明明都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他应该更从容些一些，当个体贴、温柔的恋人。
可每次她靠近的时候，那些藏在冷静表象下的兵荒马乱，总会不受控制浮现出来。
他垂下眼睫。
算了，他想。
只要他能在她身边，怎样都好。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顾怀舟别开眼，不敢直视她眼睛：“……行李箱给我。”
章时瑶却不依不饶地垫脚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顾怀舟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花果香的。
闻到这个味道他耳尖更红了。
章时瑶老早就发现了，这个在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男生，骨子里居然纯情的要命。无论平时两个人相处有多么的从容稳重，可只要她稍稍亲密点，那截冷白的皮肤就会泛起薄红，就像此刻。
她看着他泛红的耳尖，顿时起了逗弄心思，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滚烫的耳垂，“顾同学，你耳朵好红啊。”
顾怀舟抿唇，声音闷闷地说：“嗯。”
章时瑶戳了戳他发红的左耳，发现这边耳垂居然打了个耳洞。
“顾怀舟你这里居然有个耳洞。”她指尖轻触耳洞，“怎么没见你戴过……”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轻轻握住。顾怀舟的手心很烫，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顾怀舟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却在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瞬泄了气，“之前打的。”
“什么时候的事？”
“初三毕业那年。”
“那现在还戴耳钉吗？”
“不戴，”顾怀舟声音一顿，“你要想看……可以戴。”
章时瑶想到上次在北城看到的一对特别好看的耳饰，她挺喜欢的，但她没耳洞，就没有买。
“那我回来给你带东西。”
“什么？”
“秘密。”
顾怀舟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接过行李箱：“好，我等你的惊喜。”
两人沿着小区的林荫道慢慢走，昨天下的雨地上还没干，湿漉漉的。
“你改签到什么时候了？”顾怀舟轻声问。
“明天下午三点。”
“那我明天送你。”
“对了，你感冒药买的什么牌子？”章时瑶问。
顾怀舟举起手中的塑料袋，“不知道，药店随便买了一盒。”
“我看看。”章时瑶伸手去看袋子里的药盒，突然皱眉，“这个牌子的感冒药吃了犯困，药效也不太好。”她拉着他往药店走，“我们去换一种。”
药店的玻璃门映出两人的身影。顾怀舟望着在药架上认真寻找的女生，她蹙眉时鼻尖会微微皱起，像只可爱的小动物，毛茸茸的。
他忽然就卸了力，感冒带来的难受在这一刻褪去，胸口泛起一阵温软的酸胀，如潮水般漫涨，无声地浸满他整颗心脏。
“这个。”章时瑶最终选定一盒，“我之前感冒吃这个最有用。”
结账时，药店的店员笑着将药递给她：“小情侣真的般配。”
章时瑶小声说：“谢谢。”
走出药店时，夕阳正好。章时瑶低头拆着药盒，突然听到顾怀舟轻咳一声。
章时瑶立刻抬头，看见顾怀舟偏头掩唇的侧脸咳嗽，看起来很难受。
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连忙拧开刚买的矿泉水：“快吃点药。”
看着顾怀舟把药吞下去，章时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额头，“难受就多休息吧。”
顾怀舟摇摇头：“还好，想和你多待一会。”
他看起来很疲惫，却固执地站着不想走。
章时瑶叹了口气，牵起他的手，“那走吧，去我家待会。”
电梯上升时，顾怀舟靠着轿厢壁，微微闭着眼，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章时瑶偷偷打量着他泛红的眼尾，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明显。
配上微蹙的神情，显得格外脆弱。
“很难受吗？”她小声问。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顾怀舟摇摇头，走时突然踉跄了一下。章时瑶慌忙扶住他的手，被他身上的温度烫了一下。
这是在发高烧！
“你还说自己没发烧！”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翻出钥匙的手都在抖，插了几次才对上锁孔。
推开门，章时瑶换鞋：“你先坐，我去给你找个温度计。”
顾怀舟站在玄关没动，目光扫过这个几乎没有生活气息的房间。
墙上，茶几，餐桌并没有任何装饰，行李箱放在茶几旁。整个客厅看着很整洁，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冷清。
“找到了！”章时瑶拿着体温计，却看见顾怀舟还站在原地，急忙走过去，“你怎么不坐啊。”
顾怀舟睫毛颤了颤，“鞋……”
章时瑶找了一双自己买大的鞋给他。顾怀舟规规矩矩地换上鞋，那双明显小了一些的粉色拖鞋穿在他脚上，莫名有种滑稽的可爱。
她将他整个人按在沙发上，测体温。
没一会，电子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她拿起来一看。
39.7°。
“这么高！什么时候烧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有点急，想扶他起来，“去医院！”
顾怀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发烧让他的掌心烫得吓人，力道却很轻。
“我吃点药就好了。”他哑着嗓子，带着笑说，“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怎么有人烧成这个样子还在笑。
“顾怀舟！”章时瑶有点眼眶发红，“你是烧糊涂了吗？”
两人对视了一会，她拗不过他，只能翻出退烧药，接了杯水，“先把退烧药吃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章时瑶走进厨房，头一次觉得自己厨房如此冷清，要什么没什么，连白米都没了。
无奈之下，她掏出了手机，点了两份清淡的粥。
等她点完出来时，顾怀舟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的暖光落在他脸上，将泛红的皮肤染上一层暖色。
他的呼吸有些重，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章时瑶轻手轻脚地拿来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他额头上。
就在她要撤回手时，顾怀舟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很烫，动作很轻。
“瑶瑶……”他含糊地唤了一声。
“我在呢，睡吧。”
顾怀舟似乎安心了些，眉头渐渐舒展，但握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章时瑶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蹲在沙发边看着他。
门铃声突然响起，外卖到了。
顾怀舟睁开眼，眼神朦胧，烧得泛红的眼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柔软。
“吵醒你了？”
“瑶瑶。”顾怀舟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声音很轻，“我又梦见你了。”
章时瑶没听清楚后半句，柔声道：“我去拿个外卖。”
顾怀舟这才慢慢松开手。她开门去取外卖，刚关门转身，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怀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额头还贴着那块毛巾，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软，完全没了平日的清冷。
“你怎么起来了？”章时瑶问。
“想看着你。”他的声音带着鼻音，眼神却格外专注，“明天就看不见了。”
章时瑶怔住了。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此刻的顾怀舟褪去所有冷静自持的外壳，露出内里最柔软的部分，格外黏人。
“我会回来的。”她走到餐桌前，拆开外卖包装，浓郁的粥香弥漫开来：“先吃点东西。”
顾怀舟乖乖接过碗，指尖因为发烧而微微发抖。章时瑶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勺子：“我来喂你。”
“不用……”
“闭嘴，病人没有话语权。”
一勺温热的粥递到唇边，他只好张口。顾怀舟垂着眼睛喝粥的样子莫名乖巧。
“你平时生病都这样吗？”她忍不住问，“撑着不说？”
顾怀舟咽下粥，轻声道：“没有，吃个药就好了。”
“以后不许这样！”她凶巴巴地说，“对自己好一点，有事也要和我说。”
她都不敢想要是今天她不回来，顾怀舟会说吗？不会。
“我以后会和你说的。”
顾怀舟将那碗粥喝完，又吃了一份药，正想离开，章时瑶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喊住了他。
“那个……你今天晚上住这里吧。”
见顾怀舟回眸看她，章时瑶别开眼，“你睡客房。这里有烘干机，今天晚上衣服洗了明天就干。”
“你这样子走，我不放心，也不安心。”
她怕他晕倒，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赌。
“那个……”章时瑶见顾怀舟依旧没动，抿唇，将一直放在沙发上的白色袋子递给他，“给。”
顾怀舟接过，里面是几盒贴身衣物和毛巾。
章时瑶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你什么尺寸，就都买了……”
顾怀舟站在灯光下，安静地看着章时瑶。
空气一度安静。
章时瑶头一次给人买这种贴身衣物，本身就有些羞耻，面对他的目光，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就在她准备开口问他要不要住的时候，他开口了。
“好。”他轻声应道。
深夜小剧场
半夜，顾怀舟高烧退了些，口渴起床找水喝，却看见厨房亮着微光。
顾怀舟：“瑶瑶，你怎么还没睡？”
章时瑶（手忙脚乱关冰箱门，背后藏了一包辣条）：“……渴了，出来找水喝。”
顾怀舟：“病人不能吃辛辣，健康病人半夜吃也不行。”
（随后抽走辣条）
章时瑶：“顾同学，现在你是病号，病号没资格管我——”
顾怀舟：“咳……那我去给你做饭？”
章时瑶：“不吃了……这到底谁照顾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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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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