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舟在北城待在初三，这次是章时瑶送他到机场。
机场并没有什么人，广播里机械的女声一遍遍播报着航班信息。章时瑶站在安检口外，看着顾怀舟。
“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她说。
他抬眸看她，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嗯，每天都会。”
她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矫情，最后只憋出一句：“……寒假作业记得写。”
顾怀舟低笑一声，“写完了。”
“哦。”她垂头，不去看顾怀舟。
顾怀舟轻笑，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怀抱温暖得让人不想松开。
“我在江城等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攥紧他的衣角，闷闷地“嗯”了一声。
章时瑶走出机场时，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场小雪，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厚厚一层。
前几日的雪还没消，又下了新的。
北城多雪，江城多雨。
江城下着雨，树叶上积着雨珠，风一吹，便抖落下来，打湿往来学生的雨伞。
章时瑶踩着湿漉漉的地砖走进教学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一走进教室，喧闹声扑面而来。有人在抱怨寒假太短，有人晒着旅游照片，还有人围在一起讨论作业。
她往顾怀舟的位置瞥去，书包随意挂在课桌旁，座位空着，人不知去了哪儿。
章时瑶收回视线，刚在位置上坐下，就被陈暖抱了个满怀。
“哎呦，瑶瑶我想死你了。”
她被陈暖扑得往后一仰，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想你啦。”
陈暖松开她，撇撇嘴：“你都不知道我寒假有多无聊，天天被我爸妈逼着上补习班和兴趣班。”
章时瑶低头看书，指尖轻轻翻动书页，耳边是陈暖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忽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倒吸一口气，紧接着是几声夸张的“哇哦”。
她没太在意，直到听见林钦震惊的声音：“我操，你谁？！”
章时瑶这才微微抬眸，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教室门前，她愣了一瞬，没认出来，后面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徐轩。
徐轩的一头寸头变成了碎盖，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衬得轮廓比以往柔和许多。
确定人是徐轩后，她收回视线，对别人换发型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是我。”徐轩笑着回应林钦，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往窗边扫了一眼。
林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瞪大眼睛：“我操，你剪头发了？！”
徐轩笑了笑，肩膀微耸：“怎么，认不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差点没认出来！”林钦夸张地拍了拍桌子，“你这发型一换，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啊！”
班里的同学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哄。
“徐轩，你这发型可以啊！”
“帅了不少嘛！”
“班里唯一寸头，猝。”
徐轩应付着他们的调侃，看样子并没有很开心。
陈暖也被徐轩突然换发型这件事吸引，用手肘碰了碰章时瑶，压低声音道：“哎，徐轩剪头发了，你抬头看看？”
“看了。”章时瑶没抬眼，语气平静，“没什么好看的。”
陈暖挑眉：“他以前寸头的时候凶巴巴的，现在居然有点……顺眼？”
“是有点。”章时瑶淡淡回道，手又翻了页书。
这阵骚动刚结束，没一会，班里又热闹起来，有人起哄道：“班长，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声，章时瑶翻页的手顿了顿，抬头往门口看去。
顾怀舟站在门口，黑发微湿，衬得眉眼愈发清冷，手里拿着一沓东西。
此时已经打第一节上课铃了，班主任还没来。顾怀舟径直走向讲台，打开多功能屏，打开一份PPT：“这节课班主任有事先不上，让我来讲一些事情。”
班主任不在，开学的兴奋感让班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哇哦，班长亲自开班课？”后排的男生吹了声口哨。
“班主任不在，班长顶上，没毛病！”有人笑嘻嘻地接话。
顾怀舟站在讲台上，神色依旧淡然，抬手敲了敲屏幕，示意大家安静。
“下个月有校篮球赛，想报名的来我这里登记。”
顾怀舟话音刚落，几个男生立刻举手：“我！我！”
有人突然问：“班长你这次参加吗？”
顾怀舟摇头：“不参加。”
班里传来一阵惋惜声。
章时瑶就在这阵惋惜声中，抬头看向多功能屏，屏幕上是新学期的班级活动计划表。
这群男生显然不打算结束。
“顾哥不参加我就浑身不舒坦！”几个男生起哄。
“班长啊，球场缺谁都行，但就是不能缺少你英勇的风姿啊！”
听到这话，顾怀舟挑眉，随手拿起一支粉笔，作势要丢过去：“再闹就砸头。”
那群男生瞬间噤声，班里传来嬉笑声。
等笑声结束后，顾怀舟开口，声音清朗沉稳，回荡在教室里：“好了，这学期班级活动比较多，需要大家配合。值日表、运动会报名……都在这里，有疑问可以提。”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在章时瑶的方向短暂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另外，期中考试前还有一次社会实践，分组名单在这里。”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切换到分组表格。
章时瑶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自己的名字，却在看到“顾怀舟”那一栏时愣住了。
他们被分在了同一组。
顾怀舟讲完班主任安排的事项，刚好下课。
他看了章时瑶一眼，对她眨了眨眼，转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是今日课表。
顾怀舟写完，刚回到座位，预备铃正好响了起来。
陈巧玲踩着铃声尾巴走进教室，手里拿了一沓试卷，班里一瞬间安静，但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新学期，新气象，祝同学们学业进步。”陈巧玲笑着说，“为了庆祝开学，现在，我们来进行新学期第一考。”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有人抗议：“老师，这才第一天第二节课啊！”
陈巧玲笑容不减：“放心，题目不难，就是看看大家寒假有没有松懈。”
试卷还是发了下来。
“认真写这次作文，体裁不限，诗歌除外。”陈巧玲说，“正好检验下你们寒假有没有认真读书，尤其是林钦。”
林钦：“……？”
教室里传来一阵阵闷笑。
章时瑶接过前排传来的试卷，先往后一翻看作文，题目只给了两段文言文，她细细看了下，材料意思是重视基础，脚踏实地。
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她停笔，余光瞥见顾怀舟还在写，笔下行云流水。
“还有十五分钟。”陈巧玲在讲台上提醒。
林钦写得抓耳挠腮，作文比化学方程式难多了。
别人写得那叫一个挥洒自如，他写得那叫一个不堪卒读。
“时间到，收卷。”陈巧玲拍了拍手。
林钦在说这话前一秒刚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交完卷子后，绝望地趴在桌上：“完了完了。”
他想找顾怀舟诉苦，发现对方的头压根不在他这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林钦，亡也。
章时瑶把试卷传上去，转头看向顾怀舟，他正好也看过来，冲她挑了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中午一起吃饭？”
她点点头。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陈暖在旁边收拾书包，凑过来问：“瑶瑶，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章时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那个……我有约了。”
陈暖往顾怀舟的方向瞥了眼，对方还坐在位置上：“那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她背起书包，飞快地溜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顾怀舟走到章时瑶桌边，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走廊里，落在她们身上。
食堂里人声鼎沸，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顾怀舟让她先坐着，自己去窗口打饭。
章时瑶托着下巴，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他站在队伍里，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没一会，顾怀舟端着餐盘回来，在她对面坐下，把一碗去葱加辣的牛肉面推到她面前：“趁热吃。”
她接过面条，抬眸看了眼顾怀舟。
“怎么了？”他问。
章时瑶摇头：“没什么，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一点。”
“是高了一点。”
那她的感觉没有错。
“高了多少啊？”
顾怀舟想想，语气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两三厘米吧。”
热气氤氲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
章时瑶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在炫耀吗？”
“嗯。”他坦然承认，抬眼看她，“这样下次你够不到书架上的书，我就可以帮你拿了。”
章时瑶低头搅了搅面条，小声嘟囔：“我一米七呢。”
“不矮。”顾怀舟轻轻笑了一声，“但我想帮你拿。”
面条似乎更烫了，她故作镇定地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那以后图书馆的书都归你拿了。”
“好。”他答应得干脆，顺带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多吃点，说不定还能再长高。”
章时瑶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牛肉，眉眼弯弯：“顾同学，你这是在投喂我吗？”
顾怀舟抬眸看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嗯，养胖一点，免得被风吹跑了。”
“不会的。”她说，“我被风吹走了，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章时瑶说完这句话，自己先愣住了，筷子悬在半空。
顾怀舟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所以要照顾好你。”
“不然你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一缕暖风拂过耳畔。章时瑶咬着筷子尖，偷偷抬眼看他，正好撞上他含笑的目光。
食堂的嘈杂声似乎远去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不会丢的。”
林钦其实素个显眼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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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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