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当天，雪落满地。章时瑶收拾好出门的包，连早餐都没吃就准备往外走。
“哎？”李晴坐在餐桌上喊住她，“大清早的连早餐都不知道去哪里啊？”
章时瑶低头换鞋子：“出去看庙会。”
“这么早？庙会还没开始吧？”
“我先去站位置。”章时瑶拉开客厅门，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李晴看着她背影，一路小跑直到再也看不见。
章德涛拿着报纸抬头：“瑶瑶干嘛去了？”
李晴喝了口豆浆，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女大不中留啊。”
与此同时，章时瑶踩着厚厚的积雪，一出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怀舟。
她跑到他面前：“等很久了？”
“不久。”顾怀舟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是暖的，牵住她，“走吧，不是说要带我逛北城吗？”
雪后的北城银装素裹，顾怀舟的掌心温暖干燥，让她微凉的手也渐渐染上暖意。两人踩着积雪，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
“我们去哪里？”顾怀舟侧头问道。
“去这附近特别有名的早市。”她拉着顾怀舟加快脚步，“这个点去应该刚好能赶上刚出炉的。”
早市的烟火气在寒冷的清晨格外温暖，蒸腾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章时瑶拉着顾怀舟穿梭在摊位间，鼻尖冻得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雀跃。
两人站在一个糖火烧的位主，摊主刚从烤炉里拿出来，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爷爷，要两个糖火烧。”章时瑶说道。
“好嘞！”老人麻利地包起两个金黄的糖火烧。
章时瑶将糖火烧递给他：“呐，尝尝。”
糖火烧外酥里嫩，刚出炉还冒着热气，咬一口甜香四溢，唇齿留香。。
章时瑶见顾怀舟咬了一口：“怎么了？好不好吃？”
“好吃。”
“我从小吃到大的。”
顾怀舟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慢点吃。”
早市里的东西很多，章时瑶把想吃的每样都买了一点，累积起来就多了，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吃不下去，吃一两口就丢给顾怀舟吃。
“不行了，吃不下去了。”章时瑶将还剩两口的糖糕递给他。
前几次她给顾怀舟对方都直接接过，这次她举了一会，都没人接，她回头一看。
对方低头就着她的手将那一点糖糕吃下去。
这是第二次了。
“你……”她说，“怎么不拿过去？”
顾怀舟慢条斯理地咽下糖糕：“手冷。”
这是什么鬼理由。章时瑶低头搓了搓手指：“哦。”
早市的人渐渐多起来，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孩童举着风车互相追逐着，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章时瑶。
她踉跄了一下，顾怀舟迅速揽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顾怀舟问。
“没事。”章时瑶摇摇头，忽然瞥见前方巷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但是侧脸露出来了。
是赵徐。
章时瑶蹙眉，原本大好的心情在看见这人的时候消失了。
“怎么了？”顾怀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没、没什么。”章时瑶笑了笑。
她自认为那天商场已经和赵徐说得很清楚了。
“走吧。”章时瑶拉住对方的手，“不是说要去看庙会吗？这会估计开始舞狮了。”
去庙寺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胡同。积雪被人踩实了，走起来有些滑。顾怀舟牢牢牵着她的手，直到看见庙前那对石狮子。
这会已经舞狮好一会了，红绸装饰的狮头灵活摆动，锣鼓声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庙会现场人头攒动，因为来的有点晚，只能站在人群外围看。章时瑶踮起脚尖，狮头突然朝她方向扑来，她下意识往后一仰，后背撞进顾怀舟怀里。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双手稳稳扶住她肩膀。这时，狮口里突然吐出一副红底金字的对联，围观人群爆发喝彩。
“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章时瑶拉着顾怀舟，来到庙后一株挂满红绸的许愿树下。
古树枝干虬曲，树干上系满了红绸带，部分树上积雪压着红绸，风一吹，红绸随风摇动，积雪簌簌落下。
“这棵树有三百多年历史了。”章时瑶从功德箱旁取来两条许愿带，递给他一支毛笔，“听说很灵的。”
顾怀舟接过笔，笔尖悬在红绸上方却迟迟未落。章时瑶已经写好了，正踮着脚往高处的树枝上系。
顾怀舟看着她努力踮脚的样子，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红绸：“我来吧。”
他个子高，轻松就将红绸系在了高处的枝桠上，却在系结时瞥见了绸带上的字迹——
【岁岁平安，年年常见。】
他将结系好：“好了。”
章时瑶仰头望着那抹鲜艳的红色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忽然注意到顾怀舟的红绸还是一片空白。
“你不写？”她好奇地问。
“没想好写什么。”顾怀舟思考了一会，神神秘秘在红绸上写了几个字。
顾怀舟写完后，挂上去的速度极快，她还没看，就被挂到了高处。
“你写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的不会——”章时瑶说道一半，卡壳了。
顾怀舟失笑：“不会的。”
章时瑶仰头望着那高高飘扬的红绸，似乎是想找哪个是顾怀舟的。
望了一会，脖子有点酸。
她撇撇嘴：“不给看就不看。”
顾怀舟低笑一声：“等以后实现了告诉你。”
远处传来浑厚的钟声，僧人们开始诵经。他们沿着挂满灯笼的回廊慢慢走，路过了一个摆摊画糖画的，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专注地熬着糖浆。
“要不要画一个？”顾怀舟问她。
章时瑶眼睛一亮：“好啊！”
老人抬起头，笑眯眯地问：“姑娘想要个什么图案？”
她想了想，指着顾怀舟说：“能照着他的样子画吗？”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了顾怀舟片刻，笑道：“小伙子长得俊，我试试。”
顾怀舟有些失笑，他的本意是给对方买个小兔子糖人。
现在看……也行。
毕竟笑着像。
糖勺在铁板上灵活游走，不一会儿，一个侧脸轮廓渐渐成型。章时瑶凑近看，糖画的线条虽然简单，却意外地抓住了顾怀舟的神韵。
“真的有点像你哎。”章时瑶说。
顾怀舟微微俯身，看着糖画上神似自己的声韵：“老人家手艺真好。”
老人将糖画递给章时瑶，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画的甜香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顾怀舟看着糖画，又看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喜欢我的样子？”
“嗯，喜欢。”她回得坦荡，将糖画举到顾怀舟面前，“你要尝尝吗？”
顾怀舟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垂眸又看看和自己神似的糖画。
自己吃自己的糖像，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还是低头在糖画的边缘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糖香在口中化开，他点点头：“很甜。”
章时瑶也咬了一口，糖画的温度已经降下来，脆脆的，甜甜的。
出庙会时已经天色渐晚，两人沿着积雪的小路慢慢走。
“顾怀舟。”章时瑶突然开口。
“嗯？”
章时瑶从包里掏出手机，“我们自拍一张吧？”她举起手机，“就当……纪念今天。”
“好。”
顾怀舟配合地低头，镜头里两人的脸挨得很近。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脸颊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
顾怀舟吻在了她的侧脸上。
照片定格。
“你……”
“纪念日要有纪念日的拍法。”顾怀舟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偷袭的人不是他。
章时瑶低头呆呆盯着手机，照片里的自己眼睛微微睁大，带着几分惊讶，而顾怀舟的唇恰好贴在她的脸颊上，眼底含着笑意。
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她将手机塞回包里，故作镇定地往前走：“走了，天都快黑了。”
走到别墅门口，她正要进去，顾怀舟拉住了她，从大衣内袋取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物件。
“新年快乐，利是钱。”他将红包递到她手心，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丝微痒的触感。
章时瑶愣了一下，捏了捏红包，厚厚的，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塞了很多钱。
在她的印象里，利是只有五十左右，最多不过百。
她抬头望向顾怀舟，眼中带着疑惑和调侃：“利是有那么多吗？”
顾怀舟唇角微扬：“第一次给女朋友发利是，自然要隆重些。”
“女朋友”三个字让章时瑶耳尖一热。虽然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但听他这样自然地说出口，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那……我收下啦。”
寒风掠过，卷起地上的细雪。
“快进去吧，外面冷。”他低声道。
“嗯。”章时瑶点点头，却站着没动。
两人在门口静静对视了几秒，顾怀舟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明天见。”他说。
章时瑶回到房间，拆开那个红包，红色的纸袋上用金色墨水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是顾怀舟自己写的。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叠崭新的钞票，数了数，竟然有五千二。
-
酒店里，顾怀舟站在窗户前，手里拿着一个红绸带。
这条红绸带他并没有系上去。
红绸带上的墨迹早就干了，上面是他方才在树下写下的心愿——
【瑶光照水，舟楫行安】
舟楫行安取自陆游的《野外剧饮示坐中》
是这句“江湖舟楫行安往。”[可怜][可怜]
换了一个新封面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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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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