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本科殿试,一甲第一名俞晓,对策条陈详明,议论闳深,字画端楷合乎典章,朕心嘉悦,授从五品翰林侍读学士 ,以昭恩奖。”
宣读圣旨的大太监一字一句宣读着,客栈周围的百姓听见动静都纷纷凑过来围成一个圈。
“兹特赐:一、京城正阳门内东单牌楼左近宅第一所;二、白银二百两,蜀锦十匹、杭绸二十匹,为制冠服、备家用之资;三、“状元及第” 鎏金匾额一面,着礼部匠人精铸,赐尔悬于宅第正堂,以光门楣。”
高昂的宣读声降下,随之升起来的是周围的窃窃私语。
“一甲第一名,状元郎啊这是!”
“可是陛下他......这位会不会也......”
“这么年轻的状元郎?是真有本事吗?”
有提擢嘉赏的地方就有杂言细语,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四周瞬间变得一片喧嚣吵闹。
而明霜昼没被这些语言影响,双手举过头顶平静的接下来了这份圣旨。
“臣俞晓谢陛下圣恩!”
质疑不假,可是赏赐也是实打实的啊!
房子好啊房子好,方便他在京城为所欲为。
“俞状元,走吧,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游街赏花吧。”旁边的小太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初封便是从五品,按照这架势,这位往后会成为陛下身边的得意近臣也不是没可能,早点讨好多一条出路嘛!
春风得意,长安看花。
平日里总是冷冰冰摆着一张脸的青年耳朵上别了花,穿着鲜红色的状元袍坐在一匹油亮的黑马上,背脊挺直,面上都靠着耳边的红花染上几分春色。
队伍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陆陆续续走过,两边全是凑热闹的百姓孩童,拼尽全力挤到前面只为看一看着这位状元的容貌。
二楼窗台里躲着看的小娘子在见到青年面孔时红了脸,仗着自己躲在高处扔出一只绣着桃花的香囊,正中那一袭红衣少年郎的怀中。
粉色的香囊被青年纤长骨感的手指抓紧,明霜昼找不到香囊的主人,又不好把一番心意随意丢在街上,只能暂时好好地收在怀中。
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起来,一瞬间数不清的香囊从四面八方向中央那抹红色聚集而去。
不一会儿明霜昼怀里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囊,直到快要放不下。
他哪经历过这场面,只能连连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可惜没人听他的,甚至愈发疯狂起来。
状元郎狼狈的连耳边的花都被璀璨的落下来好几片花瓣,变得有些单薄失色。
队伍最后停在了一家宅邸门口,宅子大门上顶着“状元及第”的金色牌匾。
明霜昼火速下了马,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可算是结束了!
德胜见青年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不禁失笑:“咱家也没见过这仗势呢,以俞大人的面貌,做探花也是绰绰有余呢。”
说完又打趣道:“状元郎可还满意?不如再游上一圈?”
“公公快饶了我罢!方才差点被堵在街道上出不来!”明霜昼连连摆手,看起来是真的排斥再来一次。
德胜也不再调侃他,意味深长说道:“俞大人暂且安置好府邸,入职的事不急,只是明日别忘了呈上谢恩书。”
明霜昼心里一跳,抬头对上德胜饱含深意的眼神,赶紧行了个礼感谢:“多谢德胜公公,辛苦您今天跟着跑一趟了。”
这位大太监总是跟在陛下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总管德胜。
按理说这等事可用不上德胜亲自出场,德胜代表的是谁,是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啊,旁人看来那便是新晋状元郎备受关怀,深受皇帝信赖。
可明霜昼莫名有点害怕,他俩啥关系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郁棹最近的一系列行为总让他觉得郁棹没安什么好心。
德胜满意的看着这位新晋状元,但是今日这差事是皇帝亲自指派,看着若有所思的明霜昼,德胜生怕对方没有意会到自己的意思。
这事要是都办不好,他也不用在皇宫混了。
德胜没忍住又提示了一句:“你要投陛下所好,想想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如此一来,陛下的事做好了,状元郎也承了他的情,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说完就在明霜昼一头雾水的表情下甩了两下浮尘转身扬长而去。
投其所好?
暴君有什么爱好?杀人吗......
难道?
明霜昼突然想到册封大典郁棹拽着他手腕看了许久,才饱含深意的说出那句‘俞卿写字好看’。
所以这暴君竟是喜欢他写的字?
也难怪德胜会提醒他记得呈上谢恩书了,原来是郁棹想看他写的字?
从未听说新帝有如此爱好。
只是这还不简单吗?
他想讨好皇帝,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明霜昼露出一个笑容,别的不行,写字他还是很擅长的。
第二日,明霜昼拿着与殿试试卷上不同字体的谢帖进了宫。
再次走过廊腰缦回、雕栏玉砌,上次因为郁棹的突袭一直惴惴不安,这次换了个身份也换了种心态,总算在皇宫内焦急穿梭中多了几分闲心。
皇宫是天下富贵象征,也是气运聚集之中心,更是权力的最高点,这里的建筑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同时又鳞次栉比,形制规整。
美则美矣,只是过于严肃规整,少了几分活气,这深宫四季交叠,景色年年相同,想必不知蚕食了多少灵活有趣的灵魂。
后宫如此,臣子如此,甚至皇帝,亦是如此。
明霜昼感慨之余,已经再次走到了养心殿门口。
希望这次,郁棹能给他赐个座。
“臣俞晓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桌前的郁棹连头都没抬,淡淡应了一声:“何事?”
明霜昼的赐座愿望没能实现,但他知足常乐,好歹没有被刁难,已经是意外之喜。
“承蒙陛下厚爱,恩赏优渥,臣感激不尽,零表涕零,特来感谢陛下!”
明霜昼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举过头顶:“这是臣写了一夜的谢恩书,还请陛下收下,以慰臣感激之情!”
当然不可能写了一夜,明霜昼这么说郁棹这么听,两个人心照不宣。
郁棹终于有了点反应,手中的笔停下来给了旁边的德胜一个眼神。
德胜瞬间心领神会,咧着个嘴到明霜昼面前拿过谢恩书又递给了郁棹。
“退下吧。”郁棹大发慈悲的开口。
明霜昼面笑心不笑,合着他就是个写字的工具人,多一秒都不愿意看见他是吧?
总好过在地上跪半天,明霜昼安慰自己,这暴君又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如今进度已经很快了,想必郁棹很快就能被他的一手好字所折服,礼贤下士。
明霜昼前脚刚走,郁棹就打开了有些粗滥的卷轴,虽然纸张质量堪忧,可上面的字却真真是入木三分。
殿试那日明霜昼写的是行书,行云流水,字里行间写满了志向抱负,而今日明霜昼写的则是隶书,温柔小意,写尽感激。
郁棹直接忽略了写的过分虚假的感激,满意的欣赏着谢恩书的字体。
德胜最直观感受到郁棹的情绪变化。
哎呦,还好这小子真是一点就透。
-
“大人,陛下赏赐文房四宝一套!”
大清早,明霜昼还在睡梦之中,新招来的管家篱笆就火急火燎给他摇醒了。
明霜昼:?
“大人,圣上赏赐啊,快起床啊!”
明霜昼半梦半醒半推半就穿了衣服来到门口前堂,连眼睛都没睁开。
结果送东西的人早走了,只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篱笆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他素来忙碌在山野之间,若不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也不会硬着头皮在街里小巷游走求人收留,更没想到毫无经验的自己居然会被新晋状元郎录用。
陛下赏赐的宅子地形地理位置都是极好的,可这偌大的院子,状元郎只招了他一个人。
粗活累活他都能干,刚何况府里一共两个人,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的步骤。
想要管理一整个府邸的人可不容易,至少篱笆没觉得自己能一步到位做好这件事。
至于明霜昼为什么选篱笆?
你见过几个既能管家,能买菜烧菜,能打理花草,还能修房砍柴的人。
明霜昼也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人,以篱笆的能力,担得起这个职位。
篱笆之前一直在京城外的小村子里,生活里除了耕地就是吃饭,简单的像张白纸,既不过分好奇京城的风言风语,也不会起疑心探究他这个“俞晓”,让篱笆做管家,明霜昼信得过。
只是……
“陛下大清早扰人清梦就为了送几支笔几块砚台?”
篱笆傻傻笑了一下低下头:“陛下应该很重视大人,才会一大早想起大人呢!”
明霜昼不敢苟同,郁棹哪是想起他,是想起他的字了吧?
呵呵。
想起那天去送谢恩书,书到了人就被赶走了,那是不是可以只送书过去?
明霜昼摸摸下巴,打算趁暴君还没看腻他的字试探一下。
郁棹人不怎么样,送来的东西确实不错,顶好的狼毫,价值连城的砚台,连身为太傅府四公子的明霜昼都没用过这种品质。
明霜昼美滋滋挥洒了一大篇,轻轻吹了吹还没干的笔墨,装进信封里,叫了声篱笆。
“怎么了大人?”
“你把这信封送到宫城门口,说是我给陛下的。”
篱笆傻眼了:“大人要不你还是亲自去送给陛下吧?”
明霜昼摇摇头:“非也非也,你按我说的去做准没错。”
“那……好吧。”
篱笆送完了东西心惊胆战了一晚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怕陛下因为这件小事迁怒明霜昼,毕竟郁棹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结果第二天清早,篱笆眼下顶着一大块乌青起床。
“咚咚咚---”大门被敲响了。
这架势篱笆很熟悉,昨日送文房四宝也是这动静。
宫里又来人了?
不会是要抄家吧!
篱笆吓得嘴唇都紫了,手指哆哆嗦嗦去拉开门,果不其然,紫色的衣服映入眼帘,门外站的是昨日来的小太监。
“饶命啊大人!都是我,都是我的主意!”篱笆跪到地上身体止不住的抖。
“哎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圣恩优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