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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枫叶(三)

严子虚执白,神情淡淡,指尖轻轻捻起一子,落在棋盘正中,“啪”的一声清脆。赵长昭凝神对弈,目光却有些飘忽。

“陛下?”严子虚看出赵长昭在走神。

赵长昭拧了拧眉头,好像有些恍惚。

“陛下,胡大人知臣常入宫廷,特意托臣询问,玉烟如今在何处?”

赵长昭的脸色沉了下去,手里的一枚黑子顿了顿,半晌才缓缓落下,“朕不知道,朕也在找她。”

话音很轻,轻到几乎淹没在棋子的脆响里。

严子虚叹了口气,“臣知陛下与玉烟私交甚好,一个大活人,若是就这样没了,也是惋惜。陛下若得了消息,烦请告知臣一声,胡大人很是挂念女儿。”

赵长昭呆滞地点了点头,神情落寞,眼神落在棋局上。

忽而,门外传来小太监急促的禀报声:“陛下,上官大人求见。”

严子虚侧目看了一眼,拱手起身:“陛下自去,臣去偏殿候着便是。”

偏殿中,严子虚随意走近一间房,门扉“吱呀”一声开合,严子虚抬步,却蓦地停住了。

只见房中竟整齐铺着数十张棋盘,几乎占满了地面。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落定,没有一盘留出行棋的余地。那些子落得杂乱,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有的盘黑子密密麻麻,占据几乎全部,有的盘却白子满满,黑子寥寥。

显然并非棋局。

严子虚心头微震,眼底闪过一抹疑色。

他注视着满地黑白,知赵长昭心思敏锐,直觉告诉他这背后藏着秘密,他无意间闯入了。

严子虚慢慢将门合上,只当自己没看见,他受了妹夫所嘱,来宫中询问胡玉烟的下落,可她在先帝驾崩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问了赵长昭,对方只言不知,他知赵长昭与这位嫂嫂感情深厚。他满脸的哀容不像假的,严子虚只暗自猜测自己这位侄女对先帝情真意切,此番是与他同去阴间续约了。

“严大人。”不一会儿,一个内侍快步走来,低声禀告,“陛下说今日身子不适,请先生早些离去。”

严子虚点点头,袖袍一甩,转身七拐八绕去了从前胡玉烟的藏身之所。他从袖中掏出一支白烛,点燃后放在殿前,这才转身离去。

天光已暗,密室中,胡玉烟掩面躺在榻上,那天的赵长昭吓到她了。

她本该愤怒,本该质问他为什么将她藏在这幽深的密室里,如同困兽一般日日不得见光,可那些话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眼里的悲伤太沉,像是一口深井,将她拖进去,一寸寸溺毙。

她知道赵长昭是错的,是偏执的,是自私的。

可他抱着她的腰哭,他说:“我已经失去阿娘,失去兄长,失去一切……你若走了,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那种极致的依赖与深情,让她生出一种怪异的责任感,仿佛她不留下来,他就会沉进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胡玉烟放弃了在床板上刻下划痕,她已然开始习惯了这密室中的安静,习惯了他常低声问她“可还习惯”,习惯了他拿着药碗蹲下时那一声“玉烟”。

夜深露重,密室外忽而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胡玉烟翻身坐起,还未开口,暗门已被推开,一道颀长身影穿着一身黑色常服步入。

胡玉烟没想到赵长昭这时会来。

他眼中泛着异样的光,神色比平日愈发轻快,他朝她伸出手,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低声说:“玉烟,跟我走。”

胡玉烟怔了一下,下意识将手递了过去。

“我们去哪?”她低声问,任由赵长昭给她系上黑色披风。

赵长昭牵着她,掌心滚烫,像是发着烧,步子却很快,兴致勃勃地拉着她绕过御书房,穿过重重宫墙,趁着月黑风高避开了巡夜的内侍,一路往花苑方向疾行。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回头笑了笑,那笑容少年般明亮,却又藏着点莫名的急切。

夜风将他鬓边的发丝吹乱,胡玉烟望着那张清隽而倦怠的脸,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多时,他们来到花苑深处。

湖水如墨,四周寂静,只有星光倒映其中,一叶小船停泊在岸边,船上早已备好了毯褥与酒壶。赵长昭率先踏上小舟,然后回头看她,手掌朝上摊开,声音低柔,“来吧,我撑船。”

胡玉烟看着他,有些迟疑地踏了上去,脚下微微晃动,舟身轻轻摇曳。赵长昭站起身执桨缓缓划开水面,小船便带着两人滑入夜色深处。

她许久不曾踏足外面的世界,如今趁着夜色也难掩兴奋之色。

赵长昭见她高兴,忙地斟酒相邀。

胡玉烟坐在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船沿上的露水,她笑道:“想不到长昭还会撑船。”

赵长昭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一眼,“我也是第一次,自然而然就会了。”

小船划到湖深处,赵长昭让船就这样漂着,他进了里仓,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船仓里只燃了一只灯笼,微弱的光亮弄得胡玉烟有些眼皮发酸。

赵长昭忽而从怀中取出一只荷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一定是方才摘的,他的眸光隐隐发亮,“我以荷花相赠,玉烟为我抚琴如何?”

胡玉烟会心一笑,接过荷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才放在案几上。

她坐正身子,指尖拂过琴弦,微调了一下音准,便轻轻拨出第一声。曲调缓缓流淌,如月色倾洒湖面,清雅空灵,似一缕烟、一缕梦。

赵长昭静静望着她,面上是少有的安宁。他没说话,只将手中酒杯轻轻搁在一旁,靠着船舱的柱子坐下,像是怕惊扰了这曲中月夜。

一曲终了,舟中一片静寂。

赵长昭忽地起身,掀帘望向外头,道:“走罢,如今荷花看得正好,不去看看岂不辜负?”

胡玉烟一怔,“夜深了,还要划船?”

他回头一笑,眼里有少年时的狡黠,“不远,在前头一个湾子,那儿的花比别处开得都密。”

胡玉烟不再推辞,两人出了舱,赵长昭执桨,轻轻划向那藕花深处。

夜色更浓了些,月亮却也愈发明亮,照得湖面如泼银。船穿过一片片荷叶,叶上水珠摇摇欲坠,四周静极了,只听得水声轻响与花影摩挲之音。

“到了。”赵长昭低声说。

胡玉烟抬眼望去,果然是一片密密的花海。荷花盛放,香气浓郁,花影在水中层层叠叠,仿佛落入梦境。

赵长昭将桨收起,让船静静停在水中央。他坐回她身边,低声问:“可喜欢?”

胡玉烟点点头,忽觉此刻竟有些不真实。

赵长昭慢慢侧过头来,近得几乎能听到她的呼吸。

胡玉烟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不敢去看他的眼。

不知何时,胡玉烟竟倚着船舷沉沉睡去,她的发鬓贴着肩头,眉眼间残着一丝倦意。赵长昭一直未动,靠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衣袖,神情怔然。

月亮渐渐西斜,水面由银白转为黛青,天边的云霞泛起微微亮光。

直到天色微明,鸟声初啼,赵长昭才轻轻唤道:“玉烟……醒醒。”

胡玉烟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蹲在自己身侧,衣袍沾了夜露,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急意。

“天快亮了,我们得回去了。”他说着,一边将她扶起。

胡玉烟揉了揉眼,看了一眼远处微亮的天际,又看了一眼这水面花影与薄雾,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舍。

两人悄然无声地划着小舟,穿过藕花深处,绕过回廊水榭,最终趁着天光尚未大亮,悄悄回到了御书房。

赵长昭拿出钥匙插入暗格中轻转,暗门渐渐打开,他眨眨眼,示意胡玉烟进去。

胡玉烟望着那黑漆漆的门洞,忽然有些不愿,她压低了声音带着请求道:“再等等吧,现在还早,我再多陪你一会儿。”

赵长昭似是很受用,又转动了钥匙将门合上,回过身来在胡玉烟身侧坐下。

两人说着小话,一直到天光大亮,赵长昭当着她的面褪下黑色常服换上绣金龙袍。快要到上朝的时间了,胡玉烟叹了口气,正认命的准备回去,这时门外忽而传来了通报声。

“上官将军到——”

躲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二人皆是脸色一变,一时间慌张无比。没了法子,胡玉烟干脆蹲下身,钻到床底下。

床底阴暗逼仄,胡玉烟屏住呼吸,她只听得外头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启禀陛下,上官将军到。”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含着讥诮的轻笑:“陛下倒是起得早,竟还未出御书房。”

赵长昭的声音随即响起,低低的,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意:“上官大人……一早求见,可是有事吩咐?”

“呵。”上官楚冷笑一声,“我知你和你哥哥不一样,你哥哥忤逆我,你没有这个胆子。”

赵长昭像是想解释,又像是不敢,声音支支吾吾:“大人之恩,昭……铭记于心。”

“铭记?”上官楚忽地拔高了声音,随即响起一声巴掌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床下的胡玉烟骤然一震,屏住的气差点倒灌入喉。赵长昭轻轻地闷哼了一声,竟没敢吭痛。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样子。”上官楚咬牙切齿,“我让你当皇帝,是要你听话,不是叫你在这装腔作势!”

室内静了一瞬,赵长昭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几近委屈地哑着:“……不敢。”

上官楚顿了顿,忽而笑了一声,“不要想着耍花样,诏书给你带来了,早朝的时候颁下去。”

赵长昭脚步匆匆,走到书桌前坐下。屋内一时安静无话,胡玉烟只觉全身发凉,手脚冰冷。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四起的脚步声,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胡玉烟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上官楚已走,这才从床底下爬出。

她撑着床沿站起来,看见赵长昭还坐在桌前,一只手垂落在膝上,指尖在微微颤抖。

胡玉烟张了张口,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本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赵长昭察觉到她的动作,回头朝她看了一眼,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他轻轻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灯芯。

“吓着你了吧?”

没等胡玉烟回答,赵长昭便起身走到暗门前,伸手将那扇紧闭的门轻轻拉开,门发出一声低哑的咯吱。

赵长昭侧身站着望向她,声音却冷,脸上依旧是那温吞的笑,眼底却沉得像一口深井。

“进去吧。”他说。

胡玉烟看着他半晌,心头五味杂陈,她只是垂下眼帘,像往常那样,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步步走进了那间没有窗、没有光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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