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忧对着走廊的镜面理了理裙摆，指尖按了按有些发僵的脸颊，将方才与周坤旭对峙的复杂心绪压下，重新扬起恰到好处的浅笑，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她盘算着趁张署长还没离场，把港口运输的细节敲定，脚步刚踏进喧闹的大厅，几声刺耳的枪响突然划破空气。
“砰！砰！砰！”
枪声如同惊雷，瞬间击碎了宴会的奢靡氛围。宾客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原本优雅的男女此刻只顾着抱头逃窜，杯盘摔碎的脆响与杂乱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混乱。
周念忧下意识地往后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头，撞上周坤旭紧绷的侧脸。他平日里带着玩味的眼神此刻只剩锐利，拉着她就往宴会厅角落的拐角冲。“躲好！”周坤旭压低声音，反手拔出腰间的手枪，枪身泛着冷光。
他将周念忧往拐角深处推了推，语速极快：“里面有间VIP室，敲门时我喊你名字再开，没听到声音，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话音未落，他已握着枪，顺着墙壁的掩护冲了出去，背影在混乱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利落。周念忧僵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终究只是个17岁的少女，即便在商场上能用脑力周旋，此刻没穿防弹衣、手里没有任何武器，面对真枪实弹的危险，心底的慌乱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更何况她的身体经不起剧烈运动，只能咬着唇，按照周坤旭的嘱咐，快步冲向那间VIP室。
躲进VIP室的卫生间，她反锁上门，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门外的尖叫声、枪声甚至隐约的爆炸声不断传来，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没人看得见的时候，她不必假装镇定，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VIP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周念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在四处搜查，桌椅挪动的声音夹杂着粗哑的呵斥。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卫生间门口，紧接着，门把手被用力扭动，却因为反锁而纹丝不动。
“砰！砰！”门外的人开始用力撞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念忧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下一秒，门被强行踹开，一个穿着迷彩服、满脸横肉的雇佣兵站在门口，手里的枪直直对准了她的脑袋。
冰冷的枪口抵着额头，周念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雇佣兵扣动扳机的手指，意识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字。
“砰！”
又是一声枪响，周念忧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她缓缓睁开眼，只见那个雇佣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
周坤旭快步冲进来，手里的枪还冒着一丝青烟，他第一时间冲到周念忧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剩掩饰不住的急切。周念忧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还沾着不知是谁溅到的血污，整个人像被吓傻了一般，说不出话。
周坤旭见状，沉默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身上——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罩住。“跟着我，别乱跑。”他扶着她的胳膊，用身体将她护在身后，一步步往外走。
穿过依旧混乱的大厅，周念忧靠在周坤旭身侧，看着他一手握枪警惕地观察四周，一手稳稳地护着自己，方才冻结的血液似乎重新开始流动，大脑也渐渐恢复了思考。明明前几天还因为他的失控而心生畏惧，此刻被他护在身后，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直到坐上前来接应的车，车子驶离会所，周念忧才彻底回过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周坤旭递过来一包纸巾，声音低沉：“擦擦吧。对不起，是我没调查清楚，让你卷进危险里。”
周念忧接过纸巾，默默擦着脸上的血污，没有说话。回到自己的别墅，她泡在温热的浴缸里，水流包裹着身体，驱散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沫，脑海里反复闪过周坤旭冲进来救她的画面，以及他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时的温度。
原来，周坤旭也并不是那么让她厌恶。
意识到这个念头时，周念忧猛地愣住。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她忽然明白，经此一役，她和周坤旭之间那份仅靠协约维系的关系，恐怕要变得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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