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秋脱下实验服和手套，边洗手边听电话，“怎么了？”
来电话的是顾如霜。
“姐，下班了没？”
“刚要出门，”顾影秋顿了顿，瞥了眼窗外楼下的身影，“有事直说。”
顾如霜吞吞吐吐，“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顾影秋擦了手，取过外套穿上，然后拿起手机切成听筒模式放到耳边，“等我两分钟。”
说着挂了电话，乘坐电梯到地库，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解锁车子上车开出地库，在顾如霜所站的位置停下，降下车窗，“上车。”
顾如霜错愕，回头看了眼依稀亮灯的楼层，一边上车一边说：“你看见我啦？”
顾影秋不置可否，打开制热系统，“昨晚又去见应寻了？”
林复时昨晚接她时说过应寻回国，当时她便预料到顾如霜会去找他，于是一口回绝了林复时的邀约。
顾如霜点了点头，霎时红了眼眶，“嗯。”
“哭什么？”顾影秋莫名，抽了张纸递给她，“没见到还是身边有女人？”
顾如霜擦了鼻子，“见到了，身边也没女人。”
“那你哭什么？”顾影秋觉得好笑。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是显而易见？
顾影秋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口，转而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饭局顾如霜也去了，是应寻邀请的。
在场的人顾如霜大都没有见过，是应寻国内的朋友。
应寻身边很少会带着女人，顾如霜这几年都在国外，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难免成为众人好奇的中心，但又没人敢主动询问。
“这是……？”角落里一个女孩随口问了句。
应寻淡淡看了眼她身边的向庭柯。
问话的女孩是向庭柯新交的女朋友，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无心一问却碰巧打开了话匣。
向庭柯给女孩倒了杯水，无视应寻递来的眼神，顺着话茬问了下去，“以前没见你带人来啊，介绍一下。”
以前没带过人。
顾如霜窃喜，扭头看过去，心中暗暗期待应寻的回答。
场上所有人都在期待应寻的答案。
“顾氏集团话事人的千金，顾如霜。”应寻中规中矩地道，“国外那几年她帮过我不少忙，邀请过来不是陪你们逗趣的。”
向庭柯不在意地耸肩，但应寻的话向来不是摆设，有了这么一层警告，众人向顾如霜问了好又道了不是，这一茬便不轻不痒地揭过了。
饭局过后转场，众人前后脚出门，留下顾如霜和应寻，气氛不算融洽，顾如霜问：“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应寻起身取过外套，“算的。”
“算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的朋友，‘顾氏集团话事人的千金’，几个字就把我们的关系划分得够清楚。”顾如霜起身就走，对他递外套的动作视若无睹。
“小霜。”应寻提脚跟上，几步路追上她，他拉过她的小臂，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捋了捋她因快步走散落的头发，“天冷小心感冒。”
顾如霜甩开他的手，兀自穿上，“你知道你现在像在做什么吗？”
应寻不解。
顾如霜：“像在哄生气的女朋友。”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小霜。”应寻皱眉纠正。
顾如霜霎时黑脸，“你也知道不好笑？你不觉得你的一些行为很让人误会么？对我的心意毫不在意又故意撩拨让我觉得有可能，应寻你拿我当什么？”
顾影秋静静听完，心下欣慰，“你这不是很清楚他对你的心思？”
“清楚但不可控。”顾如霜说，“姐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情绪？”
想了想她摆手，“算了，你跟姐夫都没感情，能明白才怪。晚上喝酒去吧，好吗？”
清楚但不可控。
顾影秋若有所思，细细想来她的确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以前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和谁谈怎么谈以及分手后难过多久，她都有自己的节奏，甚至会根据对方带给她的感受优劣来规划开启下一段感情的时间，一切都在可控范围。
她讨厌一切不可控的东西，包括人，她向来是那个爱掌握节奏的人。
想到这里她对自己目前为止的状态还算满意，所以问的话也多了几句。
她看了眼后视镜把车掉头，“昨晚你姐夫也去了，没看见他？”
顾如霜擦眼泪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她，眼中充满疑惑，“姐夫？”
林复时她是见过的，婚礼上她爸发过照片给她。他是让人瞩目的存在，饶是顾如霜这种见过人就会忘记对方长相的人也一眼记住了林复时的样子。
她回想了下，确是没有在桌上见过林复时，“没有哦，他是应寻的朋友么？”
顾影秋点点头，微微惊讶于顾如霜的说辞，“他没去？”
“是啊，在场没有姐夫那么吸人眼球的男人。”
顾影秋瞥她一眼，有心逗逗她，“没有？应寻我见过，挺帅的啊。”
“还行吧就那样。”顾如霜不甚在意地道，嘴角暗暗上扬，很快又压下去，“不要再提他了，我讨厌他。”
得，还得折腾一阵子。
顾影秋心想。
窗外景色不断倒退，顾如霜兴致恹恹，方才擦眼泪的纸被她捏做一团，“姐。”
“嗯？”
“我不想喝酒了，想吃饭。”
-
顾影秋到家时快凌晨两点，晚饭时间秦阿姨打过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彼时她正和顾如霜在餐厅坐下，服务员为她俩倒茶水的空档，顾影秋听见秦阿姨说林复时没有喝蜂蜜水，想是怕她多心，又解释说是因为他没有喝酒，让她不要难过。
顾影秋觉得秦阿姨有些可爱，顺口答应“不难过”。
不是哄人，是真的不难过。
书房灯还亮着，她上楼轻敲书房的门，没过一会门从里面打开。
林复时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晃了神，下一秒便听见衣服落地，闷闷的声响。
一身酒气。
“喝酒了？”林复时侧了侧身，书房的光照在顾影秋脸上，酒精上头后的脸颊微红。
顾影秋点了点头，仰头寻找身前站着的男人的唇，“我亲亲。”
林复时本能躲避，张口想说“你不清醒”，刚出口两个字，顾影秋就捧着他的脸强行掰正，命令口吻，“亲我。”
林复时的表情一言难尽，审视她许久后开口：“你拿我当什么？”
“我们是合法夫妻。”顾影秋松开他，觉得有些无趣，捡起外套朝房间去。
合法夫妻。
这四个字说得风轻云淡，嘴上说着是夫妻，心里却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林复时眸色深邃，盯着她的背影轻皱了下眉头。
走到一半她回头，“没去饭局？”
林复时不解。
“算了。”顾影秋摆摆手，“我随口一问。”
林复时面上表情松快些许，跟上她的脚步，“昨晚是没去。”
顾影秋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并肩。
“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阿姨说你昨晚没喝酒，我顺口问问。”
“不是打听？”林复时目不斜视，语气淡漠，像是在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的确无关痛痒。
但这话顾影秋在这个时候听来像是挑逗，她心下不悦，扭头看他，半晌吐出一句：“你很莫名奇妙。”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淡淡的，带着嘲弄的。林复时同样扭头看她，凑近低声道：“秋秋，你也很莫名其妙。”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气息与她缠绕，将她逼退至墙边，抬手攀上她纤瘦的腰，往自己怀里按了一按，俯身在她耳后极具蛊惑性地嗅了下，“今晚和谁喝酒了？”
顾影秋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抵在他的胸膛，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让她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后放松下来，就势凑近林复时，在他颈侧浅浅印下一吻，“你猜。”
不等林复时作出反应，顾影秋一把推开他，慢慢悠悠地朝房间去。
林复时顿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顾影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狗。
这种感觉比方才她说他们是合法夫妻衍生出来的情绪还要不妙。
他竟然有溃败的架势。
顾影秋的步子依旧不疾不徐，因为喝酒的缘故少了平日的稳重，她走得轻飘飘的。
林复时刚才抱她的时候并没有用力，所以她推开他才那么容易，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怕是出不了他的桎梏。
身后无声无息，顾影秋没有多想，竭力保持清醒，到卧室前她踉跄了下，本能握住门把手，酒精上头让她缓了好一会，那股晕乎的劲儿过去后她才用力下压把手，准备开门进去。
毫无防备地，自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与她一道下压把手，打开了房门。
顾影秋回头，“你干……”
下一秒，林复时锢住她的腰，连亲带咬地将人推进昏暗的房间，不留一丝余地关上了门。
房门发出闷响，一门之隔内，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外面却灯火通明。
顾影秋被林复时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脑子发晕之际不忘回应他报复性的啃咬。
林复时抢过她手里的外套扔在地上，弯腰捞起她丢在沙发上，膝盖抵进腿心，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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