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听起来好可怕。博主要不去拜拜神仙庙？」
「洛阳的神仙庙」
「亲测灵验，说不定对你有用︿u︿」
昏暗环境中只有手机发出微弱蓝光。东方秀侧躺在床上，指尖不断向下滑动，在近百条评论里翻到了条似乎靠谱的回复。
“……洛阳。”他停下动作，面色凝重地轻声重复一遍。
言简意赅来说——东方秀做噩梦了。
一个月前，五月下旬那会儿，他开始接连做起噩梦。梦中场景怪诞可怖，虽不记得其中内容，梦醒时却惊得他一身冷汗。但至此仍不足以令他动容——直到他发现自小伴身的护身符竟莫名烧掉了一角。
从那之后便日日如此。那张符的破损越来越多，坚持唯物主义的东方秀将它装进小袋子里隔绝空气，仍挡不住这东西的持续消损。
纵然未对身体造成实际性伤害，但这种不可控之事确实有几分瘆人。
如今眼看这符篆要彻底消失……他带着微妙的惶恐，不得不去寻求对策了。
洛阳的距离不算远。从他所在A市出发，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能过去。导航显示那座庙在洛阳城外不算太远的山上，附近相对荒凉，零零散散分布着些村庄。
东方秀皱眉，犹豫是否该过去一趟。
*
“叮——”
招聘软件弹出一条新消息，东方秀抬手按开灯，卧室瞬间变得明亮。他利落起身，坐在电脑桌前查看。
“你好呀，看了你的简历和需求，挺符合我们要求的。方便加个微继续聊吗？”
暑假将至，东方秀随大流也投了几份简历，想试试读研期间能否经济独立。
这份需求并不强烈。他淡定搜索，那人id是一串英文，头像是只圆滚滚的小白鸽。对面很快通过了申请，并向他发来一连串内容。
Tasdfghjkl：「你好」
Tasdfghjkl：「全职助理，月薪5w，包食宿。工作时间宽泛，需要随时服从安排。可以接受吗？」「地址·定位」
……？
有点像噶腰子的。
东方秀沉默了。停顿几秒后，他谨慎开口：「不好意思，我查了下导航，地方挺偏僻的。怎么保证安全啊？」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中」，几分钟后，一连串信息发了过来。
Tasdfghjkl：「图片」「图片」「图片」
「我们是祝氏的，请务必放心」小白鸽发了个表情包，又道:「先来线下面试看看，车费报销」
此后二人又交流了许多细节。
东方秀心里踏实多了，满意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打字，「了解，明天见。」
「面试地点，时间」对面发了个表情包，「再见」
聊天结束，东方秀随即搜起祝氏的消息，为明日面试准备。
——祝氏是做药物研发起家的，后来又开了几个护肤品、彩妆产品的集团，如今在国内外赫赫有名。旗下更是分支出不同线路的子品牌，深受消费者青睐。目前算得上如日中天。
……等等？
东方秀蓦然反应过来，忙返回聊天记录查看定位——工作地点距离那个神仙庙也就几公里！
他顿觉奇妙，手指灵活地转了转笔，将查到的资料记录在面试讲稿上。奇也怪哉，有时候还真是不得不信邪，好事接踵而至，竟然还在同一地点。
当然，这话得等明日面试顺利通过后再说。
*
天气燥热，直到中午饭点街上人才多了起来。
商贸大厦后的那条街上人来人往，各家餐馆的人流量逐渐达到峰值。馄饨店内空调凉气瘆人，墙上的电视机中播报着同城新闻。
点完单后，服务生很快从柜台前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碗中冒着滚滚热气，东方秀轻吹了会儿，才小口吃了起来。鲜肉玉米馅的馄饨个个饱满圆润，味道也咸鲜适宜。
顺畅的一切令他心情颇好，于是单曲循环地听起了时下的流行歌曲。
待碗中食物见底时，耳机中的音乐声也恰巧戛然而止。吵闹的电话铃声代替歌声传入耳中，他瞥向手机屏幕，来电人赫然是昨天的HR。
……什么情况，没到面试时间啊？东方秀一怔，忙咽下口中食物，点开接通键，“你好？”
一道温和男声传入耳中，“你好，请问是东方秀吗？情况有变，祝武先生更改了面试地点。你在哪？我来接你。”男子话语简洁，末了又补充，“我是祝汀。”
报完地址，对面立即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歌也没心情听了。东方秀喝了几口汤后，开始揣度起来。
——祝武是祝家的掌权人。而这个祝汀，便是祝家长子。此人大他五岁，从国外读完博才回来，这几年间已经熟悉职场，接手着祝家的部分生意。
不对劲，谁家招个助理是大老板直接面试的啊？
可不等他再想，祝汀的车已经开到了店门口。此人身着咖色西装，容貌俊朗。东方秀礼貌打了招呼，自觉上车坐好。系上安全带后，他立即问：“面试人怎么是祝武先生？”
“对。”祝汀忙着开车，只随意看了眼他，并未多说，“没什么事，我爸他只是见见你，这个暑假你见不到他的。”
东方秀蹙眉，暂且按捺住困惑。
*
祝家的宅院在城东，四周绿植繁茂，行至此处，空气登时清新许多。
这是个相当大的住宅。安排见面的茶室设立在前院。但虽如此，仍要越过曲折的长廊、再沿着弯弯绕绕的小路走上一段才能到达。路上遇到的安保不多，祝汀在前面带路，东方秀紧随其后。
矗立在草木深处的褚色建筑设计典雅。一扇漆黑木门半掩着，看不清内里情况。
将人领到地方，祝汀停下脚步笑着看向他，叮嘱：“放松点，真诚回答就行。”
东方秀无声点头，稳了稳心神后轻叩屋门，迈步入内。
内里宽阔明亮，两面通透。日光透过窗棂间隙洒在对面静坐桌前翻阅书本的男人身上。屋内没有焚香，院中清幽竹香缕缕飘入，别有一番韵味。
男人年近五十，身着褚褐色衬衣。他眉宇间充斥着强硬之色，眼明亮有神，带着几分沉静睿智的书卷气，气度非凡——此人正是祝武。
未等东方秀反应，祝武便抬眼看向他，率先开口。
“你就是那个东方秀吧，还是Q大的高材生。”祝武合上书页，抬手指向一旁的座椅，态度平和，“坐。”那双眼继续带着审视意味不避讳地打量他，令人不禁悚然。
“您好。”东方秀面上泰然自若，打过招呼后落座。
祝武又发话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说点别的。让我想想……”
“这份工作没什么内容。不妨说，你只需让一个人满意就好——我的女儿祝魏。”他勾唇笑着，说话相当直白，“我要单独给魏儿个能用的人，机缘巧合下选择了你。你们呢，趁此机会先培养默契。”
东方秀有些意外。他略一停顿，斟酌开口，“若是小姐不喜欢我……”见面之前，他可不知这位小姐的秉性。
祝武不置可否，只是道：“我不止这一个孩子。”并未影响东方秀的去留。
他抬手递合同，“先看完。”
屋内又安静下来，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音。合约内容详尽，他所顾虑的方面几乎都囊括在内。
待东方秀细细读完，他心下了然。再次抬头时，只略微苦恼地最后问，“我们要在洛阳待多久呢？暑假过后我得去B市读研。”
“九月你们都得回来。你的实习另有安排，眼下你只管听她的话就好。”祝武态度随意，“我只管签约的事，要的是你这个人。”
他用二指从笔筒中抽出一根笔，淡淡瞥了眼面前之人，“签吗？”
“……签！”
*
东方秀退出茶室，一转身便看到坐在树荫下的祝汀。他正对着门的方向发呆，见人出来，立即笑着挥了挥手。
祝汀目光清澈，“一切顺利？你们要好好相处，今后只管安心给我妹妹办事。”
东方秀点头，微笑，“好的。”
“魏儿也长大了啊……”祝汀拍拍他的后背，欲言又止仍继续透露：“这次高考完他们两个又吵了架。唉，你可一定要顺着她啊！”
“定会如此。”东方秀若有所思。
祝汀似与他相谈甚欢，又絮絮叨叨说了些琐碎杂事。待东方秀渐觉无聊时，又倏地话锋一转，“对了，票已经买好了，你现在就出发吧。”
东方秀不明所以，“什么？”
祝汀举起手机一晃，提醒道：“我已经通知了魏儿。头一天就迟到的话，嘶，第一印象就会减分哦！”
无话可说。东方秀深深看他一眼，匆匆道别后大步离开。
*
仓促收拾行李，东方秀踏上离家的车程。
汽车很快便行驶到了高铁站，距离车次进站还有足够剩余时间。他身形高大，在人群中十分瞩目地推着两个行李箱，随着人潮进站排队、检票乘车。
窗外风景飞速闪过，驶向洛阳的列车很快抵达目的地。
下了高铁后，还要坐一班计程付费的老旧公交才能到达地址上的村落。只是此刻东方秀舟车劳顿，于是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干脆报地名，终于在天黑前踏上最后一段车程。
天色渐暗，周围景象渐渐从繁荣的城市变成了萧条的乡村，建筑越来越分散、越来越低矮陈旧。路边的行人也渐行渐少，犬吠蝉鸣之声却逐渐明显。
奔波辗转一日，东方秀察觉困意袭来，眼皮变得愈发沉重。在这昏暗静谧的环境之中，他一点点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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