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时，天色漆黑。
海边旅行为期三日，几人计划今早出海看日出，所以要一大早出发。
祝魏睡眼惺忪，但还是快速打起精神换好衣服出门。待与祝叶习烙乘着夜色陆续碰面后，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东方秀的身影。
他似乎睡过头了，发信息询问后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祝魏蹙着眉气鼓鼓按了按手机，只得道：“阿秀竟然还没过来……哼，我去叫他吧！”
祝叶点头，手机上已经在和船长确认信息了，“OK，人家在岸边等着呢，我们得快点过去。”
习烙喝完晕车药，忙晃晃药瓶问她：“哎等等，阿秀需不需要这个呀？”
“他不用！我快些过去啦。”祝魏斩钉截铁拒绝，便立即出门直奔东方秀的房间而去。
*
屋檐下的灯已经打开了，灯泡发出昏暗黄光，细听还有“嗡嗡”的响声，一看就年代久远。祝魏过去时，东方秀已经站在屋檐下，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在用钥匙锁门。
“阿秀！”
祝魏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扬声示意。
东方秀没有回应，收好钥匙转过身面对着她。待祝魏终于近在咫尺后，他目光平静地将面前之人认认真真打量一遍，才声音非常轻地唤了她的称呼，“小姐。祝魏小姐。”
他不满地咬了咬舌，仿佛适应般让自己咬字清晰，“小姐，我已准备好。”终于满意，他微笑着看着她，目光温柔。
……奇奇怪怪。祝魏蹙眉，却见他的笑容弧度与往日无异，只得压下疑虑，“阿秀怎么不回消息？走吧，我们该出发啦。”说完便转身避开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勾勾手示意他跟上。
东方秀一怔，反应过来忙道：“抱歉，我去取手机。”他又利落打开锁，返回屋内取出遗落的物件后，紧紧跟上她的步伐。
祝魏歪了歪头——看来他真是睡糊涂了。
*
天色依旧黑暗，海风徐徐，海浪滔滔。
岸边停着好些船只，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们早已准备妥当，等着带领各自的游客出海体验捕鱼。
整躺航行大概要持续三个小时。主要目的自然是看日出，同时船长捕捞的鱼获也全由他们带走，可以直接在附近餐厅加工吃掉，全凭心意。
虽然一只船足以容纳他们所有人，但祝魏还是选择分成了两个船出海。
船长将救生衣发给他们，鲜艳的救生衣鼓鼓囊囊，祝魏认真系紧卡扣，固定好带子后抬头，却发现东方秀不知何时开始便一直沉默地注视着她。
莫名其妙的态度叫她心中不由得染上几分气恼。她挑眉问，语气还算和善，“怎么了？”
东方秀收回视线后轻轻摇头，又垂眸有些为难地开口：“抱歉，小姐……是我不会穿这个。”他耳尖微红，似乎实在尴尬。
祝魏放下心来，“……不是什么难事，我来看看吧。”
她便上前走到东方秀身前，二人的高度差让她所处的位置正好合适。
东方秀有些僵硬地张开双臂，任由祝魏检查完他领口和腰间的卡扣后，抬头道：“背后有两根带子，需要穿过裆部固定到前面，阿秀把这个系上就都好了。”
她退出他的身前，看着他收拾好最后的跨带，满意一笑，“这下没问题啦，走吧。”
东方秀也弯眼笑，“感谢小姐。”
*
船只逐渐远离海岸，天空的暗色终于褪去了些许。
远离陆地，船长兢兢业业操控着航向，不忘向二人搭话：“虽然这会儿看着黑咕隆咚的，但一会儿天亮就是一瞬间的事，你们如果要录像可要趁早准备啊！”
祝魏点头，“好。”
凉风习习，海的咸腥潮湿气味在这会儿闻得格外清晰。到达计划的海域，船长下网捕捞。祝魏和东方秀两个外行没有参与的打算。
船上有塑料小桶，祝魏递给东方秀一个，自己也随意放下水面捞了一会儿提起查看，里面竟然真的有几条小鱼，拇指大小。
“不认识的小鱼。”祝魏捧起小鱼向他展示，掌心的水洼足以让它游动。
东方秀俯身靠近，认真盯着她被水打湿的双手。顿了顿，他点头附和：“……的确好小。”
祝魏勾唇，心情不错地又将它放回桶里，将那半桶水又倒回海中。
“来喽，收网了！”
船长劲头不错，大喊一声忙熟练地开始动作。这一网里捕获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海鲜，收获颇丰。
待收拾好渔网，将所得鱼获整齐收在框子里，他又笑呵呵对着二人道：“之后咱们再往前走走，看完日出就要返航了！”
*
不知不觉间，天空从微微发亮到朝阳初升的间隙已经全部过渡完毕。
红日缓缓升起，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变实在太快，金色光芒一瞬铺满整片海域，景观壮丽。飞鸟盘旋，白花花的海浪顺着他们船尾长长拖延出去，久久不消散。
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却不能让这些真正属于她——实在遗憾。
祝魏眉头微蹙，心情纠结地打开相机将这一刻的景色保存下来。她收好手机，疑惑地转头看着东方秀，“这样绚烂的画面，阿秀不想拍照记录一下吗？”
海风微凉，东方秀与她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道：“纵是记录下来，这一切也不能为我私有。”
“何况自然界再为瑰丽的景观，日复一日终能再见。并非绝无仅有。秀，我认为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他扯了扯嘴角，掩饰口误。
祝魏微微瞪大双眼，带着惊讶，“这样啊。”
——阿秀给出的答案倒是有趣。的确，今天的日出明天也能看到，再美的景色都是如此，不够独一无二这点确实有点扫兴。
祝魏一手托腮遥望海面，漫不经心地胡乱想着。
对面的东方秀暗自留意着她的身影，内敛谨慎。
*
返航时热感愈加明显，**点钟的太阳还不算毒辣，至岸边时，他们与祝叶二人汇合。
“哟，看来你们也满载而归啊！”祝叶帮着一起把鱼获取出，与先前自己那条船打捞得到的海鲜放到一起。东方秀效仿他的动作，沉默地搬运着。
祝魏莞尔，“看来这里海产丰富。”
她也提着一小桶海鲜，忙走到脸色不好的习烙身旁，拍拍她的后背关切询问：“怎么样，一会儿要不先去休息？”
习烙缓缓摇头，又绽开个笑容，“还行，药挺有用的。我们先去吃海鲜吧，这可是咱们一大早觉也不睡捞上来的新鲜货！”
祝魏笑了笑，点头，“好。”
沙滩上，几人带着自己的收获慢悠悠往餐厅方向而去。
*
又回到民宿。
午饭过后习烙身体好受了些，但仍心有余悸打算休息一天。祝叶则打算下午时去冲浪，可其他人都不擅长这个，于是只能独他一人去了。
而祝魏也早已做好打算：黄昏退潮时去沙滩上赶海！
这本是第一日就想做的事来着。其他二人今天都没功夫，故而最终能在傍晚陪着祝魏一起出去玩的人，也只剩下东方秀了。
……一个两个，怎么半点也靠不住。
“哎。”祝魏躺在床上滚了滚，午休睡了没多久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祝魏坐起身来，径直走到窗边拉开遮阳窗帘，无聊地坐下。漫不经心地望着院中布局温馨的花圃，她卸下力气趴在窗台上，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头发。
闭上双眼，她竟渐渐睡去。
*
熟悉的甜香萦绕在鼻尖，祝魏的眼皮动了动，睁开双眼后缓缓聚焦。
……果然是东方秀。东方秀正站在窗前，目光温和地垂眸看着自己。而一碗气味香甜的奶茶则正放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位置。
祝魏坐起身来，慢吞吞揉了揉眼，声音迟缓道：“是阿秀……”
她打个哈欠，眨眨眼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阿秀怎么不叫醒我？”
东方秀道：“没有多等。我也是刚来，一放下奶茶小姐就醒了。”
祝魏便点头，捧着碗喝一口后却眉头一皱。她皱眉仰起脸点评，“……有点太甜了。”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东方秀一向对她的口味熟知于心才对。
“啊。”东方秀一手握拳，一思索，“或许是这里的糖太甜了。是我之过，我有尽量减少用量，可惜还是没能符合小姐的口味。”
“海边的糖会更甜吗？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过。”祝魏起身从屋里取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压住那股甜腻。
可抛开甜度，这碗甜品还是相当符合她的心意的。于是她顿了顿，又一次看向东方秀，“阿秀去拿个碗来，我试试加点水，我们一起吃吧！”
东方秀问：“就在这里吗？有些不妥。”
窗台到底不是餐桌，太狭窄了些。若是两个人一起吃东西恐怕容纳不下。祝魏当即走过去打开门，嫣然一笑，“有理。那阿秀进来吧！”
她并未理解东方秀所言之意。不过他望着她，并未拒绝，“……好。”
*
二人围着不大不小的圆桌落座。
祝魏将奶茶分成两半，给自己那份中兑进一半矿泉水。待搅合均匀后用勺子舀起一口品尝。
“……唔，没那么甜了，但怪怪的。”也没那么好喝了。创意失败，她撇撇嘴提醒身侧之人，“阿秀那份要少兑点水。”
东方秀不语，将碗中东西都倒进去，提议：“小姐再试试。”
会做饭的人剂量把控确实比她这个外行强。祝魏依言尝试，此时的味道竟相当合适。她眼中一亮，心情登时又阴转晴了，“不愧是阿秀！”
东方秀微笑着注视她吃东西的样子，心情更好。见她喝完才道：“现在五点多。我们可以出发了，小姐。”
祝魏心满意足起身，“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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