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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三年

最终,三人一道上路。

司吾县的老宅自然并非荒废模样。作为祝氏那位起兵逐鹿、最终占据这天下大半疆土先祖的发迹之宅,留在村落中的族人总会频繁派人修缮打扫,经营好此地一切。

心思各异、试探颇多,几人这一路走得实在是慢了些。甫一至祝家祖宅,李登便与二人告别,只身一人火速踏上返程复命。

而处于幽静乡间这空落落宅邸之中的,便只剩下两个心思深重、相互防备的……同伴。

*

申时方过。

阳光将宅院照得相当温暖美好,生机盎然。院中绿植丰茂,花香弥漫空气中。泉水泠泠,那是后院从山上接下来的水流,流入院中池塘,又从地下暗渠离开。

……骑马而去的人走得洒脱。

四下死寂,东方秀觉得头皮发麻。祝魏没吭声,冷漠转身往回走。东方秀抿唇,沉默走在后头与她一前一后返回宅院中,又自然而然地锁上院门。

“啪嗒”是锁的声音。

那日下定决心来此地自是为利,且此番同行的利益远大于为此失去的部分。眼下舍弃的部分已不会再回来,东方秀绝不愿愚蠢地坐以待毙,他必主动出击以破冰。

抬眸瞥了眼已经步入室内的祝魏,他遂快步跟上。

*

“吱哑”

门被轻易推开。

祝魏并未关门。她已经卸下发冠,身上也换了件难得一见的浅色衣服,此刻正端坐桌案前饮茶,沉静非常。从斜前方的铜镜中看清来人举动,祝魏笑了笑,问:“先生可是有事相商?”

东方秀停在门口位置。他身姿轩昂,垂眸通过铜镜与那背对着他的镜中人四目相对。

他却摇头,“非也。一路舟车劳顿,再要紧之事也不急于一时。秀善庖厨,公子可有何偏好?”

“区区小事,岂好劳烦先生?何况前些日子先生可是应下收我为徒,教给魏一番足以用在战场朝堂的道理。哪有师傅为徒生下厨的道理,委实倒反天罡。”祝魏婉言拒绝。

东方秀道:“你我间绝非此般浅薄关系,亦不必用些世俗框束强加身上。公子为君我为臣,君臣之道乃是我二人之所以同在此地的根源。除此之外,百种千种关系都不过空泛不实的花与叶。”

祝魏有些意外地转头,抬眸看他,“洞隐烛微,直言无讳……先生执意如此,那便为我炖些羊汤吧。”

东方秀略一思索,又补充:“好。我再烹些葵、藿,备些豆饭,晚膳便足矣。”

祝魏静静观察他,最终道:“谢过先生了。”

*

半个月后,祝魏收到了一封张津自洛都寄来的信。

他一文人,自不敢妄议战事。这信中所载,除了几句关切问候,便近乎皆是关于先前宴间赌局的后续情况。

祝魏被贬的消息一出,那日柳邴相面的结果便十分明显了——此消彼长,祝衡该春风得意。

柳邴顺利保下了自己及三族之人的性命,然而祝衡仍选择继续将其困于屋内,探究那神乎其神的辟谷能力是否为真。

待十日之期至,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前往那间屋舍。可打开门锁踏入其中时,却发现那屋内之人早已不翼而飞。

侍从们翻箱倒柜四处搜寻后,在床后发现了一个足以令一人爬出的深不见底的地道。待顺路爬出,最终竟顺利逃出生天,到了个脱离监视范围的地方。

同日,许多百姓在洛都中又见到了那一尘不染的柳邴。众人询问,他道因前线战事才施展遁地术离开,期间义无反顾地置身于那战火纷飞之地,并救下人命。

然祝小公子不认可这番说辞:既然食言逃离未自证辟谷之能,便得不到承诺的白银。

此事便草草作罢。

心情不错地读完信件,祝魏又笑着将东西递给东方秀,“洛阳趣事。请先生务必一看。”

东方秀自然不会推拒,接过信件便迅速浏览一番。

他挑眉,望着祝魏认真道:“这柳生果真是骗子。若非公子执意对此人相助,不惜触怒陛下……他那一家人现在早已该死无全尸。可为何呢?秀以为此人不值得公子这般相佑。”

祝魏弯了弯眼,漫不经心倚在榻上,“魏读史书,见始皇帝那般厉害的人物竟也要求仙问道,被那徐市、卢生轮番哄骗欺瞒……当真大为震撼。倘若有朝一日我也因为衰老疾病要求鬼神,又该所托何人?”

“乱世中信鬼神之人只会更多,有些事借玄学搪塞过去亦是可行。寻一知根知底的方士放在身边倒也无妨。”东方秀听出了她的拐弯抹角,却仍不赞同地皱眉问:“然此人当真可用?”

他对柳邴观感很糟。

祝魏无所谓道:“用不到最好。若当真箭在弦上非他不可,此人胆敢反抗……届时威逼利诱百般强迫,事后灭口就好。”

东方秀便点头,未再多言。

*

前线的烽火连天难以传到这样遥远的北地小城。

这里一片祥和,加之近几年此地未受灾,百姓的生活算得上难得的宁静。村落受祝氏宗族荫庇而相对富裕,村中之人对他们两个外来者畏惧而友善,只敢好奇地远远观望。

又过了三个月,祝叶自利辛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到了下邳。

展开薄薄的纸卷,上面的文字极少。

「首战不利,中沈耀诱敌之计。沈容所率敌帅二人不容小觑,程玖善攻伐,破瓮城之守;陆诹善计谋,使我方仓惶撤军,痛失一城」

「援军至,重新部署,战况稍缓。夺回所失二城,然城内已被烧杀抢夺、劫掠一空。生者十不存一,良田尽毁」

「战事尚久。陛下令毗邻数城迁民北上,引得文人诟病」

「与玦无恙」

祝魏叹口气,摩挲着手中纸张,久久不语。

*

比起闲暇,二人更适应忙碌。

祝魏的一日之中会安排各种事务。

清早听东方先生授课答疑,下午练习剑术武功,晚间时而随着东方秀一起月下对弈,时而自己回到屋内复习白日所学。日日不曾懈怠。

她同东方秀学习兵法韬略,听他教授种种自己先前或许并未接触的知识。

东方秀的确博学多识、才气斐然。同样的一句话,她和祝叶自以为认真讨论一番后早已透彻理解其中含义,却被此人三两句推翻认知,改换成了另一种大为不同的诠释。

听得祝魏暗自咋舌,又在夜里点了盏灯翻阅书卷反复品味其中意味。

孰是孰非,其中玄妙,在一遍遍的推衍运用中渐渐清晰。发觉自己真的能学到好东西,祝魏更来劲了,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缠着他日夜不休为自己授课。

然比起新鲜丰富的书中知识,枯燥重复的练武练剑可谓全靠意志力支撑着。

强大的武力就像一匹以人的精力和时间为草料的马儿,若不能终日支出这些满足它们,那这份力量便会一点点衰弱下去。她引以为傲的千里马也会逐渐衰减成一匹病恹恹的弱马。

祝魏不能承受这般可怕后果,故尽心竭力从不忘记习武。

然而如今的体力精力支出始终是远不及从军之时的。在又一个清晨,意识清醒后,她察觉到腿间涌出一股黏腻温热的液体,血红一片。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月事。

久在军中高负荷透支身体,她一年中几乎只会来两三次月事。且血量极少,一日内便又会枯竭。故此时床榻上那被血液浸湿的一大片布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实在太多了。

然同一屋檐下,还有需要欺瞒此事的人在。这是绝不能暴露的秘密。

祝魏冷着脸坐在床上,很快想出一计。

——用肉眼可见的伤口的血腥气来掩饰吧。

*

春去秋来,已是第二个年头。

战事早已结束,然而皇帝的圣旨却迟迟未送来下邳。朝臣们心思各异,洛都中暗潮汹涌……然而一切的一切,与此刻远离朝堂纷争安于一隅的二人无关。

冬日。

院落之中白雪皑皑,落雪纷纷。

午膳过后,布置好一切,二人坐在窗边那四方的桌案两侧,优哉游哉地对弈起来。

祝魏捻起一枚黑子,幽幽感慨:“自古文人志士无不好弈。弈者相争,每下一子必要步步为营、慎之又慎,思虑间时刻通观全局,谋定后动、未雨绸缪。故而能七窍玲珑算无遗策。若要登高,如何能不效仿呢?”

“这话恳请公子勿对外人言。庄子言绝圣弃智,民利百倍。又倡导掊斗折衡、擿玉毁珠……总是要人不计较眼前之利,以苦为乐以失为得,以此为大道。洛阳天地,容不下公子这颗欲探天高之心啊。”

东方秀落下一子,“此番战事我方未能如意,陛下令休养生息,对此战结果安然若素,又推崇庄周、黄老之道。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山木自寇,膏火自煎,如今公子停留在此地,倒也算好事。”

“哼,怕什么!”

祝魏盯着棋盘,又落一子,“真做个渊清玉絜模样,只怕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便要顺势苛索无度了。父皇不叫我回那洛都,不也正是知晓我之脾性吗?何须矫然饰之,曲意逢迎?”

“何况还有先生助我。”祝魏笑眯眯看他,目光沉沉。

东方秀无奈抬眸与她对视,又拧着眉,“……此局终了。”终是落不下一子了。

他轻叹一声,又不禁回想起自己最初那副信誓旦旦要教授祝魏下棋的模样。难怪她目露诧异之色,又笑着干脆拒绝……现在想来还真是极其不自量力啊!

他静静看着祝魏,又意味深长道:“我只怕此番纵是回去,第一时间也不会令公子安心。”甚至情况会相当凶险。

祝魏莞尔一笑,“我亦知晓。”

那可是权势中心啊——想潇洒离开容易,可回去之路岂会顺利呢?

*

秋日里,除了那些挂念他们之人送来的几封家书,再无其他信函。关于调令的消息仍杳无音信。

二人便继续在这乱世中过着一番风平浪静,却不知尽头的生活。

恍惚间,东方秀有时会以为自己还在边陲之地的山中,过着自食其力甚至还需要照顾老人的求学生活。不过祝与玦与那羽游自然是不同的。

……她会更麻烦些。

祝魏喜欢甜食——无需她亲口说,相处下来没几日,东方秀便能轻而易举地自行发现。

于是他钻研菜式、烹制糕点、熬煮甜汤。秋日干燥暑热未退,煮些梨子水能够止咳润肺。祝魏也喜欢这甜味的水果汤,东方秀便在每日餐食基础上,又加了这么一种汤水。

细枝末节、微不足道的小事,东方秀做了很多。这些付出日复一日积累下来,其中真切情谊便不容忽视。

祝魏此人谨慎多思又阴晴不定,想得到这种人信任、真正被接纳——他以为该以柔克刚,如她所愿倾囊相授,又在方方面面的小事上展露无微不至的体贴顺从,令她自己觉察体味,后被打动。

……本应如此。

只可惜祝与玦像块阴冷的石头,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全部付出、索取他的价值,却如最初时一般若即若离、态度莫测。更是有时,还会因他的细心观察而愈加阴沉疏离。

明明二人朝夕相处许久,他却始终无法断定这人心中所想。

……啧,真是会折磨人啊。

*

闲来无事时,祝魏偶尔也会去县里一趟,购置东西……更多只是为了转转。

比起村落,县里人不算少。入城要收取几枚铜板,故街上来往之人近乎都背着一个大竹筐,为了采买才会来。祝魏也背着竹筐,还戴着一顶几乎挡住整张脸的竹编帽子。

见过真正繁华之地,来这种地方自然提不起多少兴致。

……这里的糖葫芦都比洛阳的酸上很多。她不想吃了,为难地看了眼酸掉牙的果子,还是举着没有扔掉。

走着走着,她神色一凛——自方才购买猪肉那时起,轻盈杂乱的步伐便一直如影随形地坠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始终未曾离开。

这样轻与浅的声音有可能是高手,然而太过杂乱又令她捉摸不透……

偏僻巷中,祝魏停下脚步猛地回身。

——却见一只黄狗竖着尾巴,停在距离她好几步远的位置。它凶狠地呲牙叫着,涎水流出,眼睛黝黑肚皮干瘪,似乎畏惧极了随时要逃走,又壮着胆子上前靠近。

祝魏眯了眯眼。

*

“先生你瞧!”

听到声音,东方秀便走出厨房上前查看。

祝魏蹲下身子张开怀抱,一只似乎只有几个月大却脏得厉害的小黄狗露出头来,此刻瑟瑟发抖地缩在温暖柔软香甜的怀中,并未跑出来。

——这绝对是公子从路边捡的、又脏又来历不明的恶心野狗!

东方秀脸色一变,真是感觉天塌了。他拧了拧眉,一手扶额不死心问:“……敢问这东西是公子从哪得来的?”

祝魏又合上双臂,将并未动弹的黄狗彻底揽进怀中。

“集市上一直跟着,我便带回来了。”她温柔笑了笑,又戳戳小狗,垂下眼帘道:“这黄犬很乖,从头到尾都没有乱叫一声。”

东方秀抿唇,接受现实。

于是快步上前忍着厌恶拎着小狗后颈将它提起,对祝魏道:“这样脏污不堪的畜生……公子且去沐浴。至于这身衣服……也得烧了!”

他一副咬牙切齿的阴沉模样,叮嘱完便匆匆转身前去处理手上的狗。

祝魏起身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目光幽深。

——东方秀讨厌狗,更讨厌污秽之物……呵呵,话说他会杀了这恶犬吗?

*

祝魏再未瞧见这狗。

东方秀言那日将黄犬清洗一番后,便将其送去村中人家委托抚养。只不过待祝魏夜间前去询问时,得到的答案却有些微妙。

“什么狗?没见过。”

*

时间一晃而逝,竟已三年。

奉青二十六年,二月末,冰雪渐融。寒风瑟瑟,枯枝摇晃,了无生机的景观荒凉落寞。

发了旱灾,包括下邳在内的数地去年粮食收成不好。年前尚有余粮以及山野植被,勉强支撑着一众百姓过完年。年后这种局面便难以维持,灾情暴发,背井离乡求一生路的人们背起单薄行囊,开始逃荒。

司吾县亦受灾情影响,局面变得艰难。纵是宅邸所在的村落算得上富庶,如此年头,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节衣缩食。

祝魏今日没练剑。她换了身华贵黑色装束,利落翻身上马高座马背,却停在原地并未动。

东方秀停在屋檐下静静看她,“公子这是要去县衙?”

“不错。时也运也,是时候回去了。”祝魏俯视着他,面上无甚表情。

东方秀了然,又问:“独公子一人前去?”

祝魏勾了勾唇,“这小地方,何须顾虑太多?先生且在宅中收拾行囊,准备同我重回洛阳吧!”

东方秀便颔首作揖:“静候佳音。”

*

司吾县衙。

祝魏一到此处毫不废话,亮明身份轻而易举便宜行事。况且她是来雪中送炭的,那些县官更是态度殷切,知无不答言无不尽,所有情报一应呈上。

小地方想先赈灾缺的无非就是被看到的机会——与各个受灾地区相比,司吾灾情既不重要也不严峻,倘若没有人愿意无私帮助为他们将消息越过重重阻拦送到上面,那么他们便只能规规矩矩等待轮到自己的那一天。

——而祝与玦来主动跳出来,动用自己的关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好事了。

事有急缓,她迅速分配任务差人出去动作。而后在衙内甫一坐下就奋笔疾书,片刻功夫,两封信件已经快马加鞭传递给送往遥远洛都的驿使手中。

祝魏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在祝武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所以她利用陈述司吾灾情以及赈灾策略的两封信件,挑不出错的探出头来。

“大抵三日后会有都城来的消息。这几日间只需控制局面,防范流民暴动。”祝魏风风火火,一出来便又上了马,冷脸望着地面一众人,“切勿自作主张!”

又简短叮嘱后,她扬长而去。

于县城而言天一样的大事就这样迎刃而解。府衙门口,只剩一群人留在原地深深弯下腰作揖。

*

“叩叩”门外来了人。

东方秀缓缓打开门,见一行人着装相当熟悉,皆来自宫中。

领头之人是陛下带刀侍卫之一。读完圣旨,此人笑着扶起二人:“二殿下、东方奉常,时间紧迫,且快些收拾一番,随我等一道前去洛阳吧!”

——尘埃落定。

二人对视,对一切情况心知肚明。

*

马车渐行渐远,东方秀掀开帘子回头看了眼那渐渐南去的宅院。

……结束了。

或许此生,他都不会再回到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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