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季羽白并非独自前来。
然而,除了他身边多了天野雪斗之外,一切与上一次发生的情景并无太大不同。
“这是曼珠大人特意为您准备的浴衣。”沙华一个漆盒推到季羽白面前,里面叠放着浴衣。
她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季羽白黑色的领口上,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对方的视线会瓦解她所有的伪装。
浴衣的袖口绣着的牵牛花纹,恰好掩盖了内层缝入绢布的凸起。
“请务必换上。”
在季羽白的手指抚过袖口时,沙华体内的鬼血几乎冻结,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这针脚真特别。”季羽白忽然笑了一声,打破沉默的氛围,“是沙华姑娘自己缝的吗?”
沙华如同受惊的兔子,倏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季羽白含笑的眼底。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腐朽的皮囊,直刺入挣扎的灵魂。
她伸手攥住浴衣的袖摆:“大人若嫌弃这粗陋的针线,我这就去换一件。”
“不必。”季羽白按住她颤抖的手,温热掌心覆上她鬼化后冰凉的皮肤,声音带着一丝怀念,“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她也总爱在衣服里藏些小秘密。”
沙华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股强烈的冲动涌起,她几乎要尖叫着扯开衣柱,把那份写着警告的绢布甩到他脸上。
可是……鬼舞辻无惨残留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脊背,勒紧了她的咽喉,让她所有的勇气瞬间化为乌有。
“请……请大人在此稍作休息。”她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让她窒息的房间,背影仓皇如丧家之犬。
“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再问问吗?”一直靠在墙边的天野雪斗,此刻才淡淡开口。他安静地看着季羽白和沙华交谈,将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尽收眼底。
“没那个必要,并非所有人都能拥有与鬼抗衡的勇气。”
季羽白动作熟练地拆开浴衣袖口的内衬,取出其中藏着的绢布,展开后,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快逃”二字。
他将绢布攥入掌心,语气平静:“花魁曼珠是鬼,她是知情者,仅此而已。”
这一次,未等到天色昏暗,季羽白已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无声地来到回廊深处的房间,门后是绘着百鬼夜行的屏风。
天野雪斗与他分头行动,前往走廊的另一侧,去疏散扇屋中尚不知情的游女。
季羽白深吸一口气,龙血在体内奔腾,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撕裂般的隐痛。
他没有犹豫,拔刀劈开屏风,木屑纷飞中,伴随着屏风碎片砸落在地的轰然声响,刀尖直指其后端坐的“曼珠”,或者说,已经褪去伪装的鬼舞辻无惨。
“找到你了,鬼王阁下。”
季羽白的黄金瞳在阴影中灼灼燃烧,烛火的光斑在刀锋上跳跃,映照着他眼中冰冷的杀意。
无惨的红瞳微微一缩。
季羽白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雷之呼吸的电光瞬间缠绕上暗红的刀刃,撕裂空气轰然斩落。
无惨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身躲开这一击,他原本身下的软垫和榻榻米却被炸得粉碎,木屑和布片如雨飞溅。
有过上一次的死亡经历,季羽白知晓寻常的呼吸法及斩首根本无法杀死眼前这个怪物。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与他缠斗,刀光如狂风骤雨,硬生生将致命的战场从回廊深处逼向远离人群的北厢房。
“噗嗤!”
无惨的背后。数根粗壮、布满骨刺的狰狞脊鞭破体而出,其中一条如毒蝎摆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扫过季羽白的左肩,带起一片血花。
“稀血的味道……”无惨伸出舌尖,舔去骨刺尖端沾染上的季羽白的血液,猩红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惊奇,“小鬼,你的血中有股我从未品尝过的狂暴力量,”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比鬼杀队那些没用的柱……要更有意思得多!”
季羽白不语,将呼吸法切换为炎之呼吸。暗红刀刃上腾起炽烈的火焰,咆哮着斩向鬼舞辻无惨,然而,这一刀的目标并非鬼王本身,而是房顶那根巨大的横梁,那是他和天野雪斗约定的信号。
就是现在!
然而,就在力量将要攀升至顶峰时,季羽白体内的龙血突然失控,随着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他的刀势突兀凝滞,暗红刀刃上的火光如风中残烛般寂灭。
与此同时,无惨的脊鞭已经到了他的身前,抽向他的头颅。
言灵·时间零!
千钧一发之际,季羽白发动言灵,在被时间零拉长的领域中,他强行扭转日轮刀,险之又险地格挡在脊鞭的必经之路上。
“锵!”
金戈交击的巨响传来,季羽白的虎口瞬间被刀身传来的巨大力道崩裂,从掌心流下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刀镡上的半朽世界树。
更让他心惊的是,随着体内的龙血不受控制地狂暴起来,曾在训练中与龙血产生共鸣的呼吸也被阻断。
往日流转自如的五种呼吸法,如今的切换,却像是在用刀锋切割自己的内脏。
季羽白仿佛又回到雾狭山上,成为那个无法掌控龙血与呼吸法的自己。
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他强忍着脏腑翻腾的剧痛,在格挡的同时,左手摸向腰后藏匿的火折子,用力将其奋力抛向那根作为信号的横梁!
时间零结束的刹那,世界恢复原速。
“砰——!!!”
无惨含怒一击的脊鞭,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季羽白仓促格挡的刀身传播,将他击飞。
季羽白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撞碎了北厢房的纸门和墙壁后,砸进另一个昏暗的房间,身下迅速洇开一片血泊。
这场战斗开始紧紧数分钟,难以切换呼吸法的季羽白已濒临极限。
他挣扎着想从血泊中撑起身体,但无惨的身影却瞬间闪现到面前。
数根带着骨刺的脊鞭从四面八方袭来,季羽白勉强抬起日轮刀,堪堪架住了正面袭来的、最致命的一根骨刃。
“噗嗤!噗嗤!噗嗤!”
然而,其他几根脊鞭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身体!肩膀、大腿、侧腹……
冰冷的骨刺贯穿血肉,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如同被钉在处刑架上的祭品。
“嗬……”季羽白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视线因剧痛而模糊。
“你的呼吸法,如此紊乱不堪……”无惨眼中闪过鄙夷与一丝失望。
他嗤笑着,欣赏着季羽白濒死的挣扎:“原来,你根本用不出五种呼吸法。”
骨头断裂的剧痛传来,季羽白却勾起一个疯狂的笑容,他已发出信号,相信天野雪斗一定开始了行动。
他咳出血沫,嘲讽道:“堂堂鬼王,你就这么害怕继国缘一吗?害怕到甚至不惜亲自下场,针对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鬼杀队新人?真是可悲啊!”
“你找死!”
无惨最深的痛处被季羽白的话语戳中,他瞬间暴怒,刺入季羽白体内的脊鞭开始蠕动和膨胀。
“呃啊啊啊——!!!”
季羽白被钉在空中的身体突然绷直,体内的血液被无形的力量抽吸,顺着贯穿身体的脊鞭倒流,涌入无惨的体内。
鬼王享受地眯起眼,感受着那蕴含着奇异力量的稀血所带来的美妙滋味。
然而,就在下一秒——
“轰隆——!!!”
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屋顶被一道剑光劈开。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天野雪斗的声音传来,生生流转的水龙卷从天而降,将整片屋顶掀向天际。
刺目的阳光如同利剑般倾泻而下,毫无遮拦地照射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上。
无惨发出怒吼,皮肤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泛起大片的血泡,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血肉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被钉在空中的季羽白抓住机会,强忍着失血的虚弱和剧痛,挥刀斩断脊鞭,挣脱束缚,重重摔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就在他以为这致命的阳光即将终结鬼王之时——
一道黑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角落的阴影中扑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无惨与阳光之间。
那是藏身于扇屋,此刻被鬼王意志彻底奴役的鬼。
“啊啊啊——!”那鬼物在阳光中发出最后的哀嚎,身体迅速焦黑,最终化作飞灰。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这用生命换来的、稍纵即逝的阴影,对无惨而言已然足够。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血影,狼狈不堪地逃窜至西北角尚存的阴影之中。
“你们……很好。”阴影中,无惨的声音嘶哑怨毒,他刚刚被阳光灼伤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但那份狼狈和暴怒却无法掩盖。
天野雪斗没有废话,日轮刀如怒涛斩向鬼王。水之呼吸的精髓被他发挥到极致,刀光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幽蓝匹练。
季羽白也挣扎着爬起,提刀上前,强忍着龙血暴走与重伤带来的双重痛苦,勉强使出雷之呼吸的招式。
然而,穷途末路的鬼王也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无惨身后的脊鞭骤然暴长,刺入地面掀起整片地砖,霎时间尘土飞扬,劈开屋顶带来日光,被遮天蔽日的碎瓦灰尘所阻隔。
“别让他逃!”
季羽白嘶吼着挥刀,劈开漫天烟尘,暗红刀刃与天野雪斗的幽蓝刀光交织成网。
但是,太迟了。
鬼王的身影已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残影,触手般的脊鞭卷住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正是试图躲藏起来的沙华。
无惨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将这具身体如同投掷垃圾般,抛向阳光之下。
“不——!!!”女人的惨叫与皮肉焦糊的气味同时炸开,她的身体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便剧烈燃烧起来,如同投入烈焰的纸人,在短短一两秒内便化作一团灰烬,迅速消散在风中。
成为鬼,不足一天的沙华,就此彻底湮灭。
而鬼舞辻无惨,借这瞬息的阴影,彻底遁入地底,消失无踪。
小白塔塔开!他有被无惨的屑震惊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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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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