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羽白再次踏入雾狭山时，山间白色的薄雾已经笼上一层血色。
断裂的竹刀散落在石阶旁，风掠过焦黑的松枝，带起一缕未散的硝烟。
言灵·时间零！
在骤然展开的时间零的领域中，季羽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化作一道撕裂血雾的残影，不顾一切地冲向记忆中的瀑布方向。
这已经是他在此的第二次回溯。
然而，浓烈的血腥气夹杂着水汽迎面扑来。
映入眼前的是梦魇般的熟悉画面、一个就算他死亡再多次也无法改变的事实——雾隐翁半截身子泡在水中，随着水流起伏。
在他剩下的半张脸上，浑浊的眼珠正对着季羽白奔来的方向，枯瘦的手仍紧攥着断裂的日轮刀，仿佛要将最后的意志烙印在这冰冷的钢铁之上。
“终于来了啊。”粉发的鬼踢开脚边残破的河童面具，裸露的身体上条纹靛青刺青，一双金色鬼瞳孔里分别印有“上弦”、“陆”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这老东西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真是……”
“……吵死了！！！”
猗窝座的话音未落，时间零领域已然展开！
季羽白的刀光如同闪电，撕裂空气，直取猗窝座的咽喉。
刀锋在触及鬼皮肤的刹那，被一股狂暴的拳风震偏。猗窝座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
“太慢了！”猗窝座狂笑着，拳骨上亮起冰晶般的纹路，恐怖的斗气冲天而起，“术式展开！破坏杀·罗针！”
巨大的雪花状阵图在他脚下绽放，无形的力场笼罩了整个战场。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
就在猗窝座展开术式的同时，天野雪斗的日轮刀卷起水纹，化作一道从天而降的巨瀑，带着粉碎一切的威势砸落。
然而，罗针力场精准地捕捉到了这致命的突袭。
猗窝座的拳头以纯粹的力量，轰穿了汹涌的水幕。天野雪斗的斩击被强行打断，身形急退。
“太弱了！就凭你们，连我的衣角都碰不——”
猗窝座狂妄的宣言戛然而止。
一道比之前更快、更狠、更刁钻的猩红刀光，在时间零的极致加速下，撕裂了他拳风留下的残影，斩向他的右臂关节。
“噗嗤！”
一团血雾爆开，猗窝座覆盖着刺青的右臂应声而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猗窝座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舔舐着下唇，被斩断的右臂飞速再生，脚下的罗针阵图光芒更盛。
“怪不得！怪不得无惨大人如此指名道姓地要你！这份速度、这份暴戾，简直是最完美的对手！”
伴随着不久前在雾狭山中的又一次的死亡，季羽白能清晰地感觉到，龙血对他的侵蚀正在加剧。此刻，他并未主动爆血提升血统，可龙化的鳞片已不受控制地从左臂下的皮肤钻出，蔓延覆盖。
天野雪斗的刀锋划出圆弧，再次逼向猗窝座：“季羽白，用呼吸法！”
猗窝座抬手招架，却在即将与水柱刀刃碰撞的之前，突然改变拳头的方向，他舍弃了天野雪斗，拳风撕裂空气，直捣季羽白的胸膛。
面对这致命的一拳，季羽白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摆出风之呼吸起手式。
然而，就在他试图呼吸引动力量的瞬间，曾经无比自然的呼吸流动彻底停滞，肺部如同被抽干的水泵，榨不出一丝能量。
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龙化带来爆发力，季羽白极限地侧身闪避。
猗窝座的拳风堪堪擦过他的右肩，恐怖的气劲却狠狠砸在他身后的松树上。
“咔嚓——轰隆！”
松树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哈哈哈哈哈！”伴随着猗窝座的笑声他被天野雪斗抓住破绽斩开的半边身体正在飞速复原。
“果然，和那些下弦废物们说的一模一样，你果然用不出呼吸法了！”
季羽白龙化的左手猛然抓住猗窝座脖颈，恐怖的力量爆发，他拽着这头强大的恶鬼，狠狠撞向岩壁。
“师兄！”
无需多言，天野雪斗的刀光如银河倒悬，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跟随着季羽白劈向恶鬼。
不再是单一的斩击，刀光连绵不断，如同千重浪，将猗窝座钉在瀑布之下。湍急的水流，被斩击的余波激荡成漫天水雾。
“精彩......太精彩了！”
在密集如雨的刀光中，猗窝座的右半身躯寸寸崩解、消散。
然而，仅剩的半张脸上，那只金色的鬼瞳却燃烧着近乎变态的狂热火焰：“得告诉无惨大人......咳咳......你比情报描述的……”
季羽白不等猗窝座说完，日轮刀直接斩向他的喉咙。
瀑布湍急的水流，在靠近猗窝座残躯的瞬间，却化作无数冰晶炸开，距离最近的季羽白首当其冲。
他瞳孔骤缩，本能地收刀横挡在身前。
大部分冰晶被刀身格挡、弹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但仍有两枚尖锐的冰刺，穿透了季羽白的防御，一枚嵌入他龙化的左肩，另一枚则扎进了他的右腿膝盖。
剧痛袭来，季羽白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体内碎裂的冰晶在伤口处弥漫开一阵寒意，试图冻结他的血液。
“哈哈哈哈，后会有期了，季羽白！”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混乱，猗窝座竟主动自撕裂腰部以下的躯体。上半身如同被强弓射出的血箭，裹挟着浓烈的鬼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漆黑的夜空。
只留下他充满战意的笑声，在山谷的血雾中久久回荡：“我会再来找你战斗的！直到……将你彻底撕碎！！”
“别管我，快追！”季羽白强忍剧痛，嘶声喊道。
天野雪斗的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季羽白，没有犹豫，整个人如风般向猗窝座逃走的方向追去。
山谷中，只剩下轰鸣的瀑布声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季羽白撑住地面的左臂已经完全被青黑色龙鳞覆盖，龙血浓度过高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就在他挣扎喘息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半掩在染血的泥土和落叶中的一个……眼熟的东西。
心脏猛地一缩。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那只尚是人类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地上拾起。
那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御守。
曾经鲜艳的布料早已褪色，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污和泥泞。但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还能辨认出上面绣着的四个字——
【天命诛鬼】。
“师父......我终究不是那天命诛鬼之人。”
最终，天野雪斗没能追上逃走的猗窝座。
雾隐翁残缺的尸体，被安葬在草庐旁那块饱经风霜的无名石碑之后。
石屑落下，季羽白用龙化左手那尖锐如刀的指甲，代替刻刀，在石碑表面，刻下了第十四道痕迹。
雾狭山的瀑布声依旧轰鸣如雷，瀑布溅起的水珠落到石碑后新翻的泥土上，水声仿佛是这座山悲恸的呜咽。
天野雪斗和季羽白并肩而立，沉默地祭拜，黑绿的羽织在风中猎猎作响。
季羽白跪在雾隐翁的坟前，额头抵上泥土，叩拜完后，他再抬起头时，神色晦暗不明。
“……是我害死了师父。”他的声音沙哑，“我要退出鬼杀队。”
“师父若还在，一定会骂你懦夫。”天野雪斗的声音比寒潭更冷。
“那就当我是个懦夫吧。”季羽白的声音没有欺负，他缓缓起身，用披风包裹住自己龙化的左臂，布料和鳞片摩擦发出细响。
“你就这么告诉主公大人吧，就说……季羽白已被鬼血污染。”
天野雪斗的刀突然横在他颈前。
冰冷的刀鞘触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季羽白毫不在意颈前的刀，径直抬眼看向天野雪斗，他熟悉天野雪斗此刻的眼神。
在花街那个血色的轮回里，当天野雪斗为救他被无惨的利爪贯穿心脏，当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时，天野雪斗也是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痛恨自己无力的眼神。
“你可知晓，”水柱将刀鞘重重砸在季羽白的肩头，将他撞得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像是齿缝中挤出来的，“若你此刻离开，我将这句话带回，你会成为整个鬼杀队的叛徒！”
肩头的疼痛，让三年前雾狭山的画面再次汹涌而至。
干瘦的老头举着烤焦冒烟的河鱼，嚣张地大笑着，花白的胡须上还滑稽地沾着调料……那笑声仿佛还在山谷间回荡，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墓碑。
“正因知晓，才必须走。”季羽白转身踏入薄雾，龙化的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用不了呼吸法，也不是什么斩鬼的天命之子。”
“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师父……我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师兄，”他的声音轻了下来，“水之呼吸的传承，拜托你了。你会把它比任何人更好地传承下去的，是吧？我，没有那个资格。”
季羽白决绝地转身，不再看那冰冷的墓碑和天野雪斗的眼神，一步踏入了翻涌着血腥的薄雾之中。
“……那你自己呢？”
瀑布之上，唯余天野雪斗的叹息。
最近太忙了…估计还有5-6章的样子第一个世界鬼灭就结束了，会在这边更完，然后我就要跑路了……希望宝们继续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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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猗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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