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季羽白的时间零再度开启,暗红的刀锋如疾风骤雨,连绵不断地斩向骸响的身躯。
骸响狞笑着,疯狂敲击着怀中的头骨。
陷入地中的骨蛇瞬间分裂,地面之下,无数尖锐的骨刺破土而出,形成绝杀的牢笼。
就在骨刺即将触及季羽白的前一秒,一道幽蓝刀光掠过,将它们绞碎。
“水之呼吸·第拾壹型·镜花水月!”
鳞泷铃音的日轮刀折射出月华,竟在空气中留下层层叠叠的虚幻水影,瞬间笼罩了大片区域。每一个水影都映出一个身影,真假难辨,瞬间扰乱了骸响的感知。
他的血鬼术失去了目标,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惶的神色。
“就是现在!”
在铃音创造出的刹那空隙中,季羽白的刀锋调转方向,暗红刀光自下而上,挑开鬼的后背。
在骸响的惨叫声中,鳞泷铃音的刀尖紧随而至,将他的整条脊椎骨从中劈开。
骸响的身躯消散时,仍在不甘地嘶吼:“呵…呵…不过又斩了我一具分身罢了,你们……给我等着……”
不给骸响继续放狠话的机会,季羽白上前一步,一脚踩碎了鬼的头颅,黄金瞳在夜色中明亮如烛火。
“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但我也斩了上弦鬼,连师父都没做到呢!”鳞泷铃音力竭地用刀拄着地,半跪下来。
虎口崩裂的鲜血染红了刀柄,她却仰头冲季羽白笑起来,汗水和灰尘也遮不住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你看,我能帮上你的忙!”
季羽白别过头,将斗笠重新戴上。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并肩而战。
第二日,天光大亮,鳞泷铃音在鎹鸦的指引下,将恶鬼被斩的消息告诉了附近惊魂未定的村民们。
等她带着一身轻松回到村口时,却看到季羽白被一群拿着锄头和柴刀的村民围在中央。
斗笠的阴影遮住了那双黄金瞳,可他破旧羽织下的非人左臂,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快看!你们看他的手,那根本不是人手!”一个瘸腿老汉踉跄地挥舞着柴刀,唾沫横飞,说得煞有介事,“他和那骨头恶鬼是一伙的,他们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将人的骨头抽出来奏乐!”
“对!这种怪物就该用火烧死!”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尖声啐了一口。
孩子被她的声音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妇人却将其怪罪到季羽白头上。
“打他!”“烧死怪物!”
人群瞬间被煽动,骚动起来,石块、烂菜叶开始砸向季羽白,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知觉的石像。
鳞泷铃音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她拔刀击飞几块飞来的石头,横刀挡在他身前,刀刃上的水色波纹映着因愤怒而倔强的眉眼。
“明明是他昨夜斩杀恶鬼救了你们,你们现在却要过河拆桥?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小丫头和怪物是一伙的!”人群在铃音拔刀后安静了片刻,却在她辩解时又骚动起来,烂菜叶和泥块转而砸在铃音身上,“滚出村子!怪物和帮凶都滚出去!”
季羽白的指尖陷进掌心,龙鳞与血肉摩擦发出细响。
三年来,他救过许多人,也被驱逐过无数次,早已心如止水。可这一次,少女挡在他身前,象征师门传承的蓝纹羽织正被烂菜叶染上污浊。
季羽白深吸一口气,压□□内龙血蠢蠢欲动的暴戾,按下了铃音握刀的手,那只手因愤怒而颤抖着。
“算了。我们走吧。”他顿了顿,“这些人……不值得。”
话音落下,季羽白径直转身离开。
鳞泷铃音气得眼眶发红,她狠狠地扫了那群村民一眼,才收刀追了上去,口中喊着:“小师叔,等等我呀!”
……
溪水在暮色中泛着粼粼金光。
鳞泷铃音蹲在青石旁,将脏污的羽织浸入水流,用力搓洗着上面的污渍
季羽白则坐在篝火旁翻动烤鱼,龙化的左臂在火光的映照下,于地面投下狰狞的阴影。
“小师叔你看!”铃音举起洗净的羽织,水滴沿着破损的蓝纹处落下。
她手腕一振,布料上的水珠竟在空中划出刀光般的清亮弧线:“师父说过,水之呼吸的传人,就该像水一样,清澈,坚韧,涤荡污浊,穿透一切阻碍!”
没想到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口中的大道理却一套一套的。
季羽白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烤至火候的鱼皮在火焰下“滋滋”裂开,露出雪白的鱼肉,香气四溢。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说过多少次,别叫我师叔。”声音却很无奈。
“那叫你什么?季前辈?白先生?”铃音跳上岸,将湿漉漉的羽织架在枯枝上,在火堆旁烘烤。
她凑到季羽白身边,压低嗓音,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天野雪斗的口吻:“还是说……应该称呼您为,传说中能使用五种呼吸法、身负诛鬼天命之人?”
季羽白手上串着烤鱼的木枝“啪”地一声,被他无意识地捏断了。
又是这个称呼……两人不愧是师徒,他听天野雪斗说这话都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烤好的鱼递过去,试图堵住她的嘴:“你师父的笔记,真该烧了。”
暮色渐沉。
鳞泷铃音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次次挥动日轮刀。
她试图复现昨夜的招式,镜花水月的起手式搅碎了水中的倒影,幽蓝刀光流转,却总在触及漂浮的枯叶前,因发力习惯而微妙地偏移了半寸。
季羽白望着少女被拉长的影子,那跃动的马尾,与记忆中天野雪斗翻卷的黑绿羽织,在暮色中重叠又分离。
“你的发力方式,被你师父教的水之呼吸固定了。”季羽白的声音打破了规律的刀风声。
铃音的刀尖悬在半空,一滴清亮的水珠顺着刃纹滑落。
“镜花水月的精髓不在预判,而在于误导,或者说,欺骗。”
季羽白拾起一块小石头,随手抛向水面,石块在平静的水面划出数道优美的涟漪。
“你的呼吸、你的剑路、你的杀气,都是这第一道涟漪,是敌人眼中最显眼的目标。”
他话音未落,第二块石头已从他指间飞出,在水波扩散的瞬间,后发先至,击碎了所有涟漪的中心。
“真正的杀招,是这第二块石头。”他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眼眸,继续说道,“要骗过能看穿你动作的敌人,首先,要骗过你自己已经成为本能的呼吸与肌肉。”
鳞泷铃音怔怔地望着水面破碎的波纹,像是抓住了什么。她忽然用刀尖挑起一捧即将熄灭的柴火,跃动的火星中,她的步法和呼吸节奏陡然一变,不再遵循水之呼吸固有的沉稳韵律,变得飘忽而诡异。
幽蓝的刃光如月华倾泻,竟在空中折射出多重难以分辨的幻影。最外侧的一道虚影悄无声息地扫过季羽白斗笠的边缘,一片飘落的枫叶,被无声地剖成了两半。
“……是这样吗?”少女喘息着收势,明亮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可随即,她注意到了季羽白肩头落着的几片碎石屑,还是今晨村民投掷时留下的。
她脸上的笑容淡去,盯着他龙化手臂上几道早已愈合的浅淡白痕:“你明明能躲开那些石头,为什么不躲?”
篝火“噼啪”爆开一枚火星,跳跃的光芒映着季羽白低垂的脸。
他将斗笠又压低了几分,脑海中浮现出童磨端坐于莲台之上的模样,神子的悲悯永远隔着缭绕的烟雾。
“因为对我来说,”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被需要,比被畏惧,更可怕。”
恐惧,能让人远离他,让他独自一人。
但需要,却会像无形的锁链,将别人的命运与他捆绑在一起,最终被他拖入深渊。
就像……带着童磨逃离万世极乐教,却在那个血色的夜晚,让他亲眼目睹女鬼的狰狞。
就像……天野雪斗明明可以避开偷袭,可为了斩断挥向他的鬼王之鞭,自己的后背却迎上那致命一击。
就像……师父雾隐翁那被流水不断冲刷,再也无法完整的半个头颅。
他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季羽白由衷地感谢铃音的出现,与这短暂的陪伴,但他也无比清楚,自己该离开了。
子夜时分,鎹鸦的嘶鸣划破寂静。
铃音从浅眠中惊醒,火堆只剩微弱的余烬,散发着温暖的红光。余烬旁,却放着一束沾露的紫藤花。
本该在角落歇息的季羽白消失无踪,唯有佛台石座旁多出一行小字的刻痕:
【回鬼杀队,不必寻我】
“笨蛋师叔……”铃音攥紧了那束紫藤,花瓣被捏出汁液。
她知道,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无声的守护。
“极乐教!信徒失踪!年轻女性!”
空中盘旋的鎹鸦带来了新的任务,尖锐的寥寥数语勾勒出情报。
近日极乐教的数名信徒在参拜后失踪,信徒们彼此互不相识,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是女性。
鳞泷铃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将那束紫藤花小心地收进怀里。
她拿起日轮刀,目光望向鎹鸦盘旋的方向,眼神中的迷茫与悲伤,逐渐被一抹属于鬼杀队剑士的坚毅所取代。
夜色,将她的身影迅速吞没。
小白变成了回避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教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