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踏出病房没走多远,就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许致远刚“喂”了一声,对面就传来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许盛:“爸,你能不能别去招惹修弈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人把他打成什么样?他因为你,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工作也丢了,你还封杀他!他没钱没势没有亲人,你到底还要逼他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许致远:“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许盛:“我警告你,你再对他动手,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情!”
许致远大怒:“翻了天了!你想干嘛?想跟他和好?想跟我断绝关系?许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沈修弈这个人心机深沉,不是个好东西,你根本玩不过他,你和他在一起只会被算计得渣都不剩!”
“不用你提醒!他这么算计我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什么都不管了,继续跟他在一起!”
“你——”
许盛不想多废话,直接挂断。
他短短两分钟的电话,他血压都高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威胁父亲的话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不可能的。
从十年前,沈修弈家破人亡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结局就注定好了。
现在的沈修弈会不甘心,会不舍得,但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将来他会有更好的事业发展,遇见更契合的人生伴侣,过上更幸福的生活,一切痛苦和眷恋都会随着时间消散。
没有谁非谁不可。
如果他真的能不管不顾,当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那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沈修弈会不会时常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会不会逐渐对他积怨,会不会使两人的感情变质?
而他又能做到彻底和父亲做切割,完全不来往呢?
答案都是不能。
知道是条死路,就不要闷头往里闯了。
只是他许盛一向不算个果决的人,他喜欢温水煮青蛙,先让自己适应逐渐升高的温度,可能面临死亡那一刻,才不会感觉到太痛苦。
许盛在走廊长椅上坐了很久,最后摸了摸后颈的腺体,在手机上挂了个腺体科。
私立医院收费高,人少,他很快就排到了专家号。
一坐下,医生就问他腺体有什么问题。
许盛说:“我想做个腺体移植手术。”
“移植手术?你腺体有什么问题?腺源找好了?”医生奇怪道。从没见过门诊患者一上来就提这种要求的。
“不是我要移植,是移植给别人。”
“你要捐腺体?”医生惊呼,一脸不满意:“你知不知道,捐腺体对捐献者而言是十分痛苦的?一般来说只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或者对自身性别及其不认同的人才会做这个手术。”
这种手术正经医院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台,原因就是对捐献者毫无益处,除非是一些地下医疗场所,给那些重A轻B的家庭做一做,满足他们被封建思想裹过的大脑。
像这种主动要求捐出腺体,主动要退化成beta的患者,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
“是不是……做手术的时候要全程保持清醒?”许盛问得小心翼翼。
医生直摇头:“不但如此,还要保持信息素发散状态,这可不是普通人的意志力能坚持下来的。”他把事情说清楚,也许患者就能知难而退。
“我能!”许盛却很坚定。
既然沈修弈可以,那他也行。
这颗腺体本来就是他的,理应还给他。
现在的沈修弈已经这么优秀,如果再有信息素的加持,他会是什么样的?
医生反复强调这个手术的风险,许盛就是坚决要做。他又问了原因,许盛没有多说。
医生无可奈何,只好给许盛开检查单:“你先去做个检查,看看身体情况适不适合捐献。就算你情况合适,也要看受捐者的身体和意愿,这可不是件小事。”
许盛接过检查单,说了声:“谢谢。”
检查结果还不错,许盛完全符合捐献条件。
“你让受捐人也过来做个检查,合适就能做移植了”
最后医生还是苦口婆心劝了句:“这种手术如果不是必要,最好不要做,对你没好处。”
“有必要的,谢谢医生。”
“唉。”医生叹了口气,现在的病人真不让医生省心。
许盛回家翻了翻自己的存款,东拼西凑也就一千万多点零头。
他名下还有些不动产,变现不太方便。
最好流通的就是两间住宅。
但是住宅地段好,有升值空间,换成现金不划算。
考虑再三,许盛把卡里的钱分批转到沈修弈账号里,给自己留了几十万零钱。
只是他钱还没转完,沈修弈电话就打过来了。
许盛不想接,就这么捏着手机看着它一直响,屏幕的“沈修弈”三个大字亮得刺眼。
不一会儿通话挂断,沈修弈的消息又发来。
Rhys:你不是说不会不接我电话吗?
许盛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起第二个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给我转那么多钱。”
“医药费。”
“想买我的命?不要钱。”
“啊?”
“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什么土味情话,九制话梅似的。
“不说话?”
“我只是想补偿你。”
“补偿我?那你不来看我。”
“早上不是才去过?”
“但是你中午没来,下午没来,晚上还是没来。”沈修弈慢悠悠细数。
许盛忍不住笑了笑,哪有人一天掰成四瓣过的。
沈修弈:“明天什么时候来看我?”
“我又没说明天要去。”许盛嘟囔道。
“你不是要补偿我吗?我只要这个。”
许盛叹了口气,他知道沈修弈不止要这个。
但他可能给不起。
他说:“明天……我一起床就去看你。”
“说话算话?”
“嗯。”
“我把钱转回去给你。”
“不用,而且你的卡限额。”
沈修弈轻声笑,“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争取额度能跟你一样高。”
许盛瞳孔颤了颤,飞快说一句“挂了”,然后按断通话。
他们还能聊以后吗?
第二天一早,许盛先回了一趟两人的小房子,给沈修弈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
昨天去医院病房,他看很多东西都是医院配的,自己的东西沈修弈是一件没带。
他这个人看着很随和,其实对细节挑剔到几乎吹毛求疵的地步。
人还要在医院住半个月,没有用惯的东西他肯定住着难受。
沈修弈见许盛拎着包来,气色顿时好了不少。
“给我带了什么?”
“要让你失望了,都是你自己的东西。”许盛打开包展示给沈修弈看,“剃须泡沫,剃须刀,洗面奶,沐浴露……”他一样样拿出来展示,然后把包递给张妈收拾。
沈修弈靠在床头,安静听完。
等张妈一走,他突然起身拉住许盛,把人拽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许盛想推开,又怕压到他的伤口,手还要一直撑着床。
嘴里的空气差点被吸干,嘴唇和舌头一阵阵发麻,许盛最后几乎瘫在了沈修弈怀里。
两人接吻的动静特别大,声音也有点暧昧。
吓得刚从浴室摆完东西出来的张妈捂着眼睛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许盛气得锤了沈修弈一拳。
沈修弈“斯啊—— ”一声,松开了许盛。
许盛忙去扒他的住院服,原来他锤到的地方是一块淤青……
“疼吗?”他抬眼看沈修弈。
沈修弈点点头,表情有点委屈地揉了揉伤口。
其实没那么疼,就是一块淤青而已,他的反应多少有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但许盛就是吃软不吃硬。
“我想吃苹果。”沈修弈说。
许盛给他拿了一个。
“我要吃削皮切块的。”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都是一整个直接啃的,那儿那么多事。
许盛无语,但还是一一照做。
他把苹果削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一次性盘子里,递给沈修弈。
沈修弈抬了抬扎了留置针的左手,又展示了一下关节肿成粽子的右手。
很明显,是需要人喂的意思。
许盛用牙签扎起果肉递到他嘴里。
沈修弈吃得弯了眉眼,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许盛看得牙痒痒。
喂了两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吃饭的?张妈喂,还是外面那些小护士喂?”
“咳咳咳咳……”沈修弈被呛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
许盛不在的时候,他就能自己吃。
许盛在的时候,他就生活不能自理。
许盛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势必要个答案。
谁知沈修弈竟然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吃,所以你每天至少要来看我三次。”
“……”我信你个鬼。
“还要。”沈修弈张开嘴,用下巴指指盘中。
许盛瞪了瞪眼,扎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用力咬碎。
好像咬的是沈修弈的脑袋。
“宝贝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许盛呼吸一滞,忽然低下头不说话了。
沈修弈:“怎么了?”
许盛扎起一块苹果喂给沈修弈,但目光没有放在他脸上,涣散的不知道在看何处。
“等你的伤好点,去做个检查吧。”
“什么检查?”
“腺体移植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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