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这谎撒下了,就还得圆回去,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刘嫂。”
刘嫂见此这才满意地笑了,随后又拿出一碗米糊:“这么久了,小刀都没哭一声,怪能扛饿的,我去给她喂点吃的。”
云清无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小刀不是凡人之体,正常来说不需要进食,但这话怎么说都难以圆回去。
他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吃一点也没事。
“你也多吃一点,这盘香醋鱼可是刘嫂的拿手好菜。”
云清无点点头,夹了一块鱼肉,神情有一瞬的怔楞。
这个味道……
他忍不住看向正忙着给小刀喂米糊的妇人,随即摇了摇头。
巧合罢了。
吃完饭,他在刘嫂的目光监督下,端起了饭菜回了房间,房间内打坐的妖和出去时没有一丝变化,如果不是从方才就存在感极强的,又非他内心所产生的烦躁之感居高不下,他真要信了这厮此刻还有心力辟谷了。
云清无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足了存在感。
然而那半只狐狸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爱吃不吃。
云清无出去将摇篮推了进来,随后按部就班地睡上了床,总归他这面子上的功夫已经做足了。
等到床上人的呼吸平稳,椅子上的人这才睁开了眼。
冷离辞余光睨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收回了视线,来路不明的食物,他是不会吃的。
他走到摇篮旁,摇篮里小刀睡得正香,方才打坐的过程里,他多次尝试,但体内依旧一丝灵力也无,这令他心生烦闷,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但是……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床上的人,二人此刻已然没有了灵力,何不趁机杀了这个隐患?
情况还能比此刻更糟糕?
这样想着,冷离辞从怀中抽出一把魇灵刃,此刀为龙骨和怨气炼化而成,体型娇小却具备极大的杀伤力,即便是神的心脏也能够一举刺穿。
他放低脚步,无声地靠近床边,床上的人面容平静,呼吸均匀,情绪上也无明显的波动,是熟睡的状态,他的视线紧盯着云清无心脏的位置,举起魇灵刃向下狠狠刺下。
就在刀尖触碰到衣料的瞬间,原本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湛蓝的眸子沉如深海,冷意森然。
与此同时,一股大力袭上冷离辞的手腕,向下狠狠一拧,一切过于迅速,让他被迫松了劲。
云清无乘胜追击,翻身一压,用身体将人牢牢控制在了身下。
“堂堂妖界之主竟做偷袭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冷离辞眉心紧皱,二人离得太近,云清无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间,压制在身体上的温度更是无从忽视。
这样的感觉,委实令人恶心。
他余光看向落在脸侧的白发,突然伸手猛地向下一扯。
“呃!”
一阵痛呼声响起,再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二人位置倒了个个儿。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云清无有一瞬间错觉自己的头皮都要剥离身体,原本冷意森然的眸子生出刀锋,如能有实质,眼前的人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本尊可不是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神。”冷离辞歪了歪头,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如果入了这个流,他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云清无不欲在口舌上争高下,他的双手皆被冷离辞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将力气聚集在身体上,猛烈挣扎,欲寻求一丝反击的空隙。
“呜——”
就在他终于寻到破绽,翻身欲起时,熟悉的宛如诅咒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前奏。
“………”
一道闷哼声响起。
砰的一声,前功尽弃,他躺回了原地。
原本只是撑在他身上的人,因这股外力死死地压在了他身上,严丝合缝。
这半只狐狸怎么这么重?!
他感觉身上宛如压了一座巨石,让他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巨石本石也并未好到哪里去,冷离辞紧抿双唇,试图起身,但无论他如何用力,身上的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抗动不了分毫。
他眸色一沉,手下的被褥皱褶横生。
小崽子对他的控制还在,他杀不了云清无!
“哎,隔壁什么动静?”屋外响起一道男声,这是外出回家的瞿家当家人瞿平的声音。
脚步声朝着这边响了两声,立即又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床上的二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没什么,别去打扰!”刘嫂的声音响起,嗔怪地拍了一下自己丈夫。
等到瞿平的脚步声远去,刘嫂有些羞涩还有些调侃地呢喃了一句:“血气方刚的年纪,真是不同凡响。”
冷离辞:“……”
云清无:“………”
这对兄弟的理解合适吗?
外面复又回归了寂静,但屋内的二人内心却寂静不了分毫。
交颈的姿势下,带着对方温度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触摸着有些凉意地脖颈,本来只有单纯重量的感受,因这一句话勾出了难以言说的旖旎。
刹那间,周身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在了来自另一个人的身体触感上,因体质的原因,云清无的皮肤较之别人总是带了一份冷意,而此刻压在他身体上的人与他恰恰相反。
两极的温度骤然相遇,好似冰遇见了火,冷意一寸寸被极热融化,无可忽视的感觉令肌肤阵阵颤栗,无所适从却又令人忍不住沉迷。他偏了偏头,想要竭尽所能忽视这灼热的体温,一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划过冷离辞的脖颈。
冷离辞浑身一激,只觉那处肌肤叛离出逃,不再受自己控制。
他带着一丝后觉的怒意瞪着眼下罪魁祸首的人,却是一愣,距离太近了,近到仿佛他一眨眼,睫毛就能与身下脖颈上细小的绒毛相撞,脖子上的痒意如毒素扩散,大有蔓延至心脏的趋势。
被强行淡忘的识魂交缠的失控感,再度席卷重来,冷离辞狠狠闭上了眼睛,决定眼不见为净,脸上却因恼怒浮现了一层薄红。
不知是不是身体没有灵力的缘故,剧烈搏斗后的疲惫在此刻如海浪般蔓延上来,在不见光明的黑暗里,冷离辞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黑暗浮起,意识渐渐混沌模糊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清无感受到落在脖颈间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稳而均匀,他睁开眼侧了侧头,眸色一顿,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
呵,这是把他当枕头呢……
睡着的人似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怨气,平稳的呼吸复又急促了起来,轻蹙的眉心更重了几分,额间甚至浸出了几分薄汗。
云清无正欲开口的嘲讽堵在了嘴里,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就这么盯着冷离辞看着。
冷离辞的情绪不算内敛,二人几次交手下来,他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过很多情绪。
轻蔑、恨意、嫌弃、还有出现频次最高的怒意,但是却从未出现过“害怕”。
然而,这等算得上罕见的情绪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这凭着半身妖血在妖界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半妖,竟然还有害怕的东西?真稀奇。
所以……
他在梦里到底遇见了什么呢?
……
窗外夜色渐浓,摇篮里小刀瘪着的小嘴松了开来,砸吧了一下,好似梦见了什么可口的美食,呼吸随之平稳了下来。
不远处的木床上,紧紧压着彼此、动弹不得的二人身体骤然一松,居于上位的人轻哼了一声,无意识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住了怀中的“枕头”,冬夜寒凉,睡着的“枕头”顺势侧了侧身,左手环了上去,下意识向着热源更靠近了些。
小院里的公鸡不厌其烦地打鸣了一道又一道,夜色在鸣声的驱赶下回了家,新一轮的日光洒向大地,向凡人预兆着这一日的好时光。
但这好时光只略略照进屋内,就被一声突兀的婴孩啼哭声切了个粉碎。
冷离辞不耐地皱了皱眉,随后陡然睁开双眼,一张哪哪都透着白的睡脸直直撞入他的眼睛。
金眸里的睡意尽数褪去,升起一股警觉,还有余留的懵。他松开抱着睡脸主人的双手,身体向后退了几步,随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过去。
他昨晚怎会睡着?!
“呃!”
骤然落地的疼痛让云清无被迫醒了过来,睡意被打搅的烦躁加上身体的痛感让他的心里“腾”地燃烧起巨火,一时都顾不上前因后果,他就地跃起,扑向床上的罪魁祸首,一拳揍了上去:“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冷离辞侧头一躲,思绪彻底回归,他眸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他屈膝向上一顶,又揍了回去,冷声道:“这是你自找的。”
云清无气笑了,左脸上火辣辣地痛着,这半只狐狸竟还倒打一耙,他点点头,不欲再和他争个对错,翻身下了床。
从方才起,小刀一直在哭闹,他没兴趣和这半只狐狸再重现昨晚风景。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昨晚他竟然对着这妖孽想了那么多,那梦怎么就没能把这祸害吓死,可惜了。
云清无走到摇篮旁,一股异味顺着空气扑面而来,这股味道从刚才起就蔓延在空气里,只是不如此刻浓郁,显然这里是源头。
他眉心微拧,一时没有动作。
这是粪便的味道,但小刀体质特殊,无需依靠进食来维持生命,自然也应当没有排泄这个需求……
他双目微睁,继而轻叹了口气,他想起了昨日那碗米糊……
“喂,过来帮忙,小刀襁褓脏了。”云清无看向依然躺在床上的人,忍了忍还未平息的怒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着另一个方向,不予搭理。
云清无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将小刀抱了起来,同时严格与自己保持着半尺的距离,一父一女来到了床边停了下来。
“我倒数三声。”
魔音穿耳的哭闹声与粪便的臭味从上方倾盆而下,见缝插针地从冷离辞的五感侵袭而入,他咬了咬牙,顿觉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好似自己成为了乱葬岗的一具腐烂的尸体。
“三”
“二”
他倏地起身,他需要立即远离这窒息的环境。
噗咚!
带着臭味的襁褓适时迎面撞了上来。
与此同时,云清无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一”
“我们一起来换尿戒子吧,孩他娘。”
冷离辞目眦欲裂,僵在了原地。
云清无呼出一口气。
爽了。
申到榜了!申到榜了![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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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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