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寰的反应,邢鹏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贪婪的笑容,他知道谢家人对此毫不知情了。
他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之前在大庭广众下被保安押走的愤恨还在心里,此刻所有的怨气都化作扭曲的恨意,朝着摆在面前的口子喷薄而出。
他看着衣冠楚楚的谢寰,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凑近道:“谢先生,您不认识我很正常,毕竟您家大业大、平时忙得很,这么多年和我们也没来往。”
“小弥虽然是在我家长大的……但毕竟和您血浓于水啊,他一个小孩子,您可千万别太怪罪他。”
他的话看似说得委婉中和,但实际上却是把这笔来历不明的钱直接压在了向弥的头上。
向弥一个刚上大二的大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答案一目了然。
谢寰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眼前这陌生的男人冻结。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邢鹏又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所以我建议您啊,抓紧找向弥问清楚这件事,否则即使我丈母娘的病治好了,可这动手术的钱却是他私自挪用的,医院里人多风雨欲来眼杂的,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对你们谢家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你怎么知道会是小弥擅自挪用的?就不能是我给他的吗?” 谢寰突然冷冷地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面对这种行径无赖的人,他一眼就看穿了邢鹏的意图。
无非就是威胁他给封口费罢了,虽然向弥这笔钱的来源他并不清楚,但他始终是他谢家名义上的孩子,这种事他们内部解决怎么样都好,但都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置喙。
尤其是,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怎么可能??你……他……” 邢鹏没想到谢寰会是这样的反应,平时可没看出来向弥在谢家待遇有多好啊,他给划开一道口子,他们却没有趁机踩一脚。
呵呵,这就是亲儿子的魅力是吗?
他不甘心,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谢寰的胳膊,却被一旁的管家和保安拦在身前,无法,他气急瞪大眼睛指着谢寰喊道。
“你骗人!你根本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钱,他平时衣服都是洗到旧了都不换,他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你这是在包庇他!他的钱来路不明,我要告诉所有人!”
“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闻言,谢寰皱了皱眉,侧身躲过他那伸出来乱比划的手,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向弥是我们谢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果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让管家报警了。”
“报警?你吓唬谁呢!”
一听到这个词,邢鹏简直像是应激了一般,开始大吵大闹,都说蛮人一身力,在他的激烈挣扎,花白头发的老管家都被他一胳膊戳倒在地。
“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这件事,让你管教下你儿子!你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敢赶我走!?”
看到管家被推到在地,谢寰的脸色铁青,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无赖,为了钱竟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把他给我拖出去!有多远拖多远。” 谢寰冷冷地对身边赶来的仆人下令,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邢鹏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放开我!你们凭什么赶我走,谢家人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别墅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男人的撒泼打滚声。谢寰站在庭院的大道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和厌恶。
他没想到向弥竟然惹出了这样的麻烦,看来他必须好好问问那个孩子了。
*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引擎低沉的轰鸣。
向弥蜷缩在白栩言的怀里,脸颊贴着对方温热的衬衫,能清晰地听到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本该让他安心,此刻却像重锤般敲打着他的神经,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着他那些难以逾越的鸿沟。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即将进入长长的隧道。
路灯在入口处连成一连串模糊的光点,像是被拉长的星辰。当隧道的黑暗全息降临时,向弥下意识地抓紧了白栩言的衣角,指尖陷入柔软的布料里,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
“别怕,很快就出去了。” 白栩言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暖意。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少年身体在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兽,蜷缩成一团寻求庇护。
向弥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萦绕着白栩言身上特有的融雪茶香,混杂着下午在琴室阳光晒过的皂角味,这味道曾让他觉得无比安心,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像是时刻在提醒着他,这个信息素属于白栩言,属于他暗恋的这个人,但同时也是白家的二少爷。
他想起下午在白家客厅里,冉琼姿握着他的手事眼里真切的笑意,又想起钢琴室里交叠的指尖和流淌的旋律,可是那些温暖的片段都伴随着白祈年的出现,像块为他描摹的润泽的透明糖片被原地摔碎,四分五裂。
隧道入口的光线骤然变暗,车身猛地驶入一片昏沉的黑暗里。只有两侧的壁灯飞速向后掠去,在车厢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照亮向弥苍白的脸颊和颤抖的睫毛。
白祈年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此刻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私生子”“趁虚而入”“麻雀变凤凰”,这些词语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骨头上,让他浑身发冷。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尴尬,即使是早早被谢寰承认,但他仍然像一株寄生在谢家的菟丝子,天生低人一等。
而白栩言呢,他是云端的月亮,是被家人精心呵护的高岭之花,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只是姓氏的差异。
向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栩言衬衫上的纽扣,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想起白栩言第一次正式看见自己的场景,和官君策的无礼争执后,白栩言不顾哮喘追上来关心他的身影,想起他陪着自己去医院,捧着他的脸对他认真告白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样好的白栩言,这样不计较他过去、不在乎他身份的白栩言,他怎么舍得放手?
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白祈年的出现像一记警钟,敲碎了他小心翼翼维系的幻梦。他能想象到未来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会有多少刻薄的话语等着他们,那些明枪暗箭总有一天会把他们都刺得遍体鳞伤。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好结局,那还有必要开始吗?
向弥在心里无声地问自己,隧道里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眼底的迷茫和痛苦。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白栩言的影子旁边,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星河。
白栩言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少年的不安。向弥的呼吸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搭在他腰侧的手指时不时会收紧,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低头看着少年柔软的发顶,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如果不是他没考虑周全,让大哥撞见他们,向弥就不会受到那样的羞辱。
看着此刻少年复杂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向弥纤瘦的腰侧。指尖能感受到少年细腻的皮肤下凸起的脊椎,单薄得让人心疼。
白栩言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缠绕在向弥身上的阴霾。
“还在想刚才的事?” 白栩言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怀里的梦。
“我大哥他就是那个脾气,对谁都带着三分审视,尤其是之前我们那晚……确实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所以今天认出你之后他控制不住情绪,弥弥,你别往心里去。”
向弥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往他怀里又埋了埋。
白栩言叹了口气,指尖顺着腰线缓缓向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温热而细腻。
“弥弥。”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相信我,我大哥说的那些都不重要。你的身份,还有我们之前发生的意外,在我这里都不算什么。”
“我之后都会一一跟大哥解释清楚,你放心交给我。”
隧道里的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潮湿的凉意。白栩言看着向弥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心里的决心愈发坚定。
大哥越是反对,他就越要握紧身边这个人的手,他从小就被规划好了人生轨迹,读书、学琴、联姻,好像他的人生就是为了白家的体面而存在。
这些他本来都不在意,反正他也并没有什么真心喜爱的东西,除了学琴,读书上学都是他在按部就班而已,大哥在最大程度上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可是直到他遇到向弥之后,他才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真正喜欢的、由心而起的一个人。
这个总是低着头、眼神怯怯却又带着执着和倔强的少年,像一束光照进了他按部就班的人生,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白栩言在向弥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所以,别胡思乱想,好吗?”
向弥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之前白祈年带来的羞辱固然令人难受,但此刻身上人真心的安慰却更令他难以承认,情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喉咙。白栩言越是这样说,他心里就越难受。
这份深情太沉重,他怕自己背负不起,更怕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毁掉白栩言拥有的一切,那样的话……他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
就在这时,轿车猛地冲出了隧道,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车厢,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光直照面门,向弥的哽咽被他硬吞下,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挡眼睛,透过指缝看到远处连绵的青山和开阔的天空,视野一下子变得无比通透,可他心里的郁结却越来越深。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抬起头,迎上白栩言带着担忧的目光。少年的眼眶通红,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栩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车厢里温馨的氛围。
“我们分手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白栩言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向弥的手臂:“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惊诧到沙哑,向弥别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我说,我们分手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为什么?我刚刚不是都跟你解释了一遍了吗,弥弥,你不相信我吗?”白栩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就因为我大哥说的那些话?弥弥,我不是说了……”
“不只是因为他。” 向弥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白栩言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像是在灼烧。
“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是白家的二少爷,我是谢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们就不该在一起,昨晚是我一时冲动了,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白栩言猛地抓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精致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会在乎身份差距的人吗?弥弥,如果只是我大哥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的……你,我……”
“怎么解决?他说的确实都是事实,难道不是吗?” 向弥抬眼看他,眼泪却越流越凶,肩膀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
“当初是我趁你易感期和你上.床的,是我不对,我不该抱有一丝幻想。昨晚也不该答应你,我们谈下去最后也是被迫分手,你大哥不会接受我的,就算你现在跟我站在一起,以后呢?柏一诺的事我是知道的,等到你需要联姻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分开。与其到时候感情深了被迫撕破脸,不如现在就……”
“我不会和他联姻的!” 白栩言厉声打断他,眼神里有些少见的疯狂,他紧紧地盯着少年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以后的人生都由我自己做主,弥弥,你不要这样知难而退好不好?给我一点信心,也给你自己一点信心。”
“求你了,不要提刚刚的那两个字了,我很难过。”
向弥看着白栩言此刻通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多想点头,多想扑进对方怀里说自己刚才只是一时糊涂。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放手至少还能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
向弥轻轻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我太胆小了,我怕了。白栩言,我们到此为止吧。”
白栩言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不明白,明明下午在钢琴室里还那么温馨,明明他已经那么坚定地表明了心意,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轿车依旧在平稳行驶,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倒退,像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向弥压抑的抽泣声。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清晰的光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白栩言看着向弥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的愤怒渐渐被心疼取代,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使从他嘴里说出多伤人的话,都不忍心责怪他。
他知道向弥不是真的想分手,他只是被吓坏了,被那些世俗的眼光和沉重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
白栩言伸出手,想要再次拥抱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年,却看到向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个动作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白栩言的心脏。
“弥弥,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好吗,暂停。”
白栩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好受些,那我们就不联系,彼此冷静一下。但我不会放弃的,弥弥,永远都不会。”
向弥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眼泪流得更凶了。他知道白栩言说到做到,可这样的坚持,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他不敢想,也不敢再看那双让他沉沦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
*
轿车在谢家别墅外的梧桐树下缓缓停下,司机识趣地没有回头,只是调低了车内的音乐音量。
车窗降下三分之一,傍晚的凉风卷着花香涌进来,却吹不散车厢里凝滞的空气。
向弥的手指抠着车门把手,指节泛白,却迟迟没有力气推开。刚才在隧道出口说的那些话像玻璃碴子卡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疼。他能感觉到身旁白栩言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侧脸上,带着未散的他不敢深究的受伤。
“到了。”
白栩言的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些,却带着稍显粗粝的沙哑。他伸出手,想帮向弥解开安全带,指尖刚碰到卡扣,就被少年不着痕迹地躲开。
向弥低头解开安全带,不去看他一眼,推开车门的动作带着仓促,梧桐叶在他头顶沙沙作响,投下斑驳的阴影,把他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背对着车门站了片刻。
“弥弥。” 白栩言也下了车,黑色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离向弥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少年纤瘦的背影:“至少让我看着你进去。”
向弥没有回头,只是手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包里还放着下午走时冉琼姿给他塞的杏仁曲奇,缕缕香味若有若无传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 听到他的话,白栩言的脸色突然一变,声音也变得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在你改变主意之前,我就在这里等着。”
向弥猛地转过身,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你何必这样?我们已经说好了……”
“说好了冷静,没说好了结束。” 白栩言打断他,目光穿过渐暗的暮色,直直撞进他眼底:“我不会走的。你想多久想清楚都可以,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晚风掀起白栩言的衬衫下摆,他站在路灯初亮的光晕里,他的表情肃穆,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固执的温柔,像极了下午在琴室里,手把手教他弹《梦中的婚礼》时的专注。
看到这样的他,向弥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就要直接心软、脱口而出 “我也不想跟你分手”了。
可白祈年那张冷峻的脸突然闯进脑海,那句 “私生子” 像冰锥一样扎进太阳穴。他猛地别开视线,盯着脚下的石板缝里钻出的青苔。
“你还是先走吧,今天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往别墅大门跑,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像一颗沉重的石头。铁艺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和白栩言隔开在两个世界。
向弥靠在门后的石柱上,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隔着厚重的门板,他似乎还能感知到白栩言站在外面的身影,沉稳而坚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小少爷……您回来了?”
他刚喘匀气,就听到旁边门卫带着几丝异样的声音,他有些奇怪地转头,但那人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像是有些难以面对他一样。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向弥是个心绪很敏感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此刻他就感觉到家里的氛围有些不对,他望着面前不远处已经亮了灯的主楼,不觉心里有些忐忑。
是哥哥回来了?还是父亲?
吱呀一声,他刚走进谢家大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水晶灯,但是开到全盛的光芒却刺得人眼睛发疼。
只见谢寰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滴出水来。管家和几个佣人站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几份文件,显然是刚在楼上处理完公务,太奇怪了,父亲一向不会在一楼会客厅里看公司的文件,这是怎么了?简直像是在专门等着谁一样?
听到他的脚步声,男人抬眼看向门口,目光在向弥通红的眼眶上顿了顿。
“今天去哪了?我记得你没有这么多的课程吧。” 谢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打破了死寂,像冰块砸在玻璃上碎裂开来。
向弥脱下鞋,站在玄关处,指尖冰凉:“是没什么课,是我又被社团叫去帮忙……”他下意识不想把白栩言供出来,更不想让谢寰知道他去了白家的事。
反正一切也要了断了。
“帮社团的忙?” 谢寰冷笑一声,把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你是又去和白家的小少爷约会了吧?”
文件袋里滑出几张银行流水单,上面的那张赫然是最新的转账记录,金额高的足以让一些平民老百姓咋舌。
看到这些,向弥的脸瞬间白了。
他刚刚拙劣的谎言并不难识破,但谢寰也不在意这些,看到少年变了的脸色,他放下雪茄,指节在文件上轻轻敲击着,直奔主题地开口道。
“邢鹏下午来闹过事,你知道吗?”
向弥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和白栩言提分手的痛苦瞬间被另一种恐慌取代,一听到这个人名,他脑子里盘旋起无数念头,走到客厅中央在谢寰面前站定,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开口问道:“他…… 他来做什么?”
“问你姥姥账户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谢寰此刻的眼神像狼一样盯着向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似乎一口咬定是你偷了家里的钱,跑来让我教训你,我不相信,想报警赶走他,但他却对我说,如果报警的话,要想清楚是谁先告谁……”
谢寰看着眼前紧张的少年,开口问道:“所以你先解释一下,这上面汇来的钱,真的是你从谢家拿的嘛?”
“是谁给你的?你哥?”男人似乎相当困惑,完全不相信谢君珩会做出这种事。
向弥的脸 “唰” 地白了,他没想到邢鹏会这么无耻,姨妈一直发愁的姥姥手术费到位了,他不老实点默默接受,居然还要反咬他一口?
那些钱……是白栩言转给他的,还有他这几年默默出任务挣钱攒下的积蓄,此刻却被他污蔑成偷了谢家的钱。
“我没有!” 向弥急得声音发颤,眼眶又开始发热,“那些钱是我自己攒的,不是偷偷拿的,跟哥没有关系。”
“我知道。”
谢寰的语气平淡,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我刚刚已经让管家查过了,你姥姥的医疗账户流水很清楚,陆陆续续都是你自己打进去的,你那个姨父就是想借题发挥讹钱,但是……”
他盯着向弥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可怕,周身的气场瞬间暗沉了起来,有种暴风雨来袭前的强烈低气压。
“但是最新的这笔钱,金额可比之前加起来的所有还高好几倍呢……但似乎却来自一个陌生的账户啊?”
向弥愣住了,他没想到谢寰会查的这么快,或者说,要不是邢鹏闹到他头上,谢寰根本就不会想到去查他姥姥的医疗账户。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是昨晚的白栩言给你转的钱是吗?” 谢寰单刀直入,像是完全看穿了他,目光陡然变冷,像淬了冰的刀锋。
“他喜欢你,和你怎么谈恋爱都行,但是像白家这种身份的人,对自家的每一笔支出的来龙去脉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大笔的金钱交易,恐怕在他打给你的瞬间,白祈年就已经知道了。”
他的话如雷贯耳,瞬间就让向弥的心清晰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白祈年今天会突然回来,一看见他,就跟看见了什么甩不掉的脏东西似的,那种由心而外的深深厌恶感,果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向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寰现在跟他说的都是既定事实,他确实是接受了白栩言的好意,不是吗?
说难听点,金钱交易,总归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些不好的东西。
谢寰的话还在耳边:“小弥,你收了白栩言的钱,这件事板上钉钉,如果别人不知道还好,但是邢鹏已经发现了这件事,嘴长在他身上,难保他不会到处说。你说,要怎么才好?”
向弥的脸色越来越白,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往下滑落,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你是我们谢家的人,这件事只会给我们脸上抹黑,谢家也不养吃里扒外的人,更不允许你做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来,尤其是……你现在在二次分化成Omega的时期,身份特殊,更要慎之又慎。”
谢寰的目光沉了下来,在面前的少年身上上下描摹,似在待价而沽,随后,他说出最后的裁决结果。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解决你姥姥动手术的费用,但你把白栩言的钱原路还回去,同时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从此以后跟他断个干净,不要再心存幻想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向弥的头顶浇到脚底,把他心里剩下的唯一希冀都彻底浇灭。
“我……”
少年痛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得发白的帆布鞋,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玄关处的门铃突然响了。管家去开门的瞬间,向弥听到了管家慌乱阻拦的声音,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白少爷,您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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