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梁绍先转移话题:“吃早餐了吗?”
她微愣,低头思索着,开口:“吃了,但是好难吃……”
他闻言,不禁有些想笑:“想吃什么?附近逛逛吧。”
祝念四处环顾了一下,这条街她未曾来过太多次。毕竟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看母亲,以至于她并未留意到这里的有趣。
有了前几分钟的哭泣,她的情绪自然释然了许多,拉着梁绍的手,一起走向这条长长的街区。
和云陵市市中心随处可见的繁华街道不同,这里民风淳朴,更有些地区历史文化悠久的韵味。
石砖铺成的路不宽不窄,耳边又不断洋溢着劳动人民们的轻声歌唱,以及亲切的吆喝声。
她的目光忽然被推车上的糖葫芦吸引,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将近十年没吃糖葫芦了。也并不是不想吃,而是从小就不敢和祝修文提。
“想吃?”梁绍注意到身旁人的神情,声音有些温柔地问。
祝念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点头:“嗯,不过……有点幼稚了吧?”
他被她逗笑:“哪里幼稚了?糖葫芦只能小朋友吃?”
说罢,他上前询问阿姨,阿姨带着些口音,但也不难听懂:“要哪种啊?来挑挑看。”
祝念凑到他身边,小心地取下一支水果糖葫芦。
梁绍取了支一模一样的,付了钱,和她一起在路上边吃边逛。
两人相互依偎着,梁绍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她愈发觉得暖和。
这条街很长,走完需要好长一段时间。而不久,两人忽然止住脚步,朝远方看去——
在云陵市这样的大城市里,居然会有老式电话亭。
梁绍显然也没料到,和她一起走近了看。
“和我以前在电视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哎……”她小声感叹。
他走进电话亭,摸索了一下,才知道需要用硬币来支付通话的费用。
他随手投进一个硬币,拨了她的电话。
祝念原本还在不远处看着电话亭中的他,手中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祝同学你好,中国移动提醒您,深秋来临,记得预防风寒……”
她笑出声,回答:“好啊,也帮我转告一下梁同学了。”
梁绍笑了笑,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
似乎有一瞬间,梁绍看起来有些像电视剧里的港风杂志模特。
他揽过她的肩,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了,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主意。”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啊?”
“如果我有时候不在家,在外面办事情,应该能在电话亭和你通话。”
她扬了扬唇:“好啊,我就在家等着你啦。”
两人又向前走了好几段路程,祝念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对劲,有些好笑地看他:“你这是把我往我家引?”
梁绍被戳穿,也只好承认:“嗯,是我在引你。”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也服了输:“好吧,你想回家吗?”
闻言,祝念低着头,想了想。这样做的确也是为她好,毕竟太久不回家,的确是有些过分。
最终,她还是妥协,摆摆手:“我还是先回去吧,顺便跟我爸聊聊,拜拜。”
梁绍无奈点头,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能归去。
祝念回到家,一眼便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张姨,似乎刚经历一场风雨。
她蹙眉:“张姨,怎么了?”
那人脸色煞白,却强颜欢笑:“没事,小姐您回来了就好。”
她见张姨似乎不太想提,便也没多问,可家里似乎一直弥漫着比以往更压抑的气息。
直到吃晚餐的时候,她才听见阿姨们趁祝修文出门时的闲聊,顿时浑身颤抖。
她离开后,祝修文把家里的佣人都骂了一通,严重的甚至被辞退,换入一批新的。
“……我以后不任性了。”她没看那群人,低声说着,却让大家都听见。
“不用再说了。”
说完,祝念起身回了房间,望着书柜里满满的奖牌和奖杯发呆。
忽然间,手机铃声响起,显然又是那个电话亭。她拨通,听着对面的声音。
“现在在外面逛街,看见一个小挂件,挺像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祝念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问对面:“什么挂件?男朋友要送我小礼物?”
他神秘一笑:“到学校你就知道了。”
她闷声笑了几声,看向窗外,不自觉道:“一两个月,南极就要出现极光了。”
梁绍声音慵懒:“嗯,你喜欢极光?”
“是啊,”她想象到天空中荡漾着蓝绿色波纹的模样,弯起唇角,“极光很浪漫呢,不过这里是看不到了。”
他沉默片刻,忽地发问:“极光是怎么形成的?我突然忘了。”
祝念回忆了一下,娓娓道来:“言简意赅地说,地球磁场捕获太阳风中的电粒子流,粒子冲入地球高层稀薄大气,与各种原子,分子碰撞,激发。最后以光的形式释放能量,成了绚丽多彩的极光。”
梁绍听着她的解释,顿时想起了大半,回答:“你记性倒还不错,我记得老师以前讲过,但我当时也不好好学。”
她想起梁绍以前的模样,笑眼盈盈:“嗯,没关系啊,现在不就知道了。”
他抬头,透过玻璃看着天空上闪烁着的繁星,声音也带着笑意,又有些勾人:“嗯,今天得早点回家,先挂了。明天会想我吧?”
她扑哧一笑:“会啊。”
电话的铃声被她挂断,她嘴角还依旧挂着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少年温柔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似乎永远都无法散去。
她有一种感觉,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她就这样微笑着,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忽然红着脸翻身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闷着闷着,再一次抬起头,是听见第二天起床的铃声。
祝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睡了一觉,而现在又是新的一周。
她迅速清醒了过来,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校服穿上,每一粒扣子都系得工工整整。头发也如从前一样整齐,而当她夹发卡时,却迟疑了一下。
她忽然想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漂漂亮亮的,把头发扯得蓬松些。
想着,她真的在自己的额头前扯了一点碎发,轻轻扫在自己的眼前,似乎有些妨碍视线,又有些不习惯。
不过,的确很好看。
她忍不住笑了笑镜中的自己,转身,便背起了书包,朝门外走去。
祝修文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似乎是去处理医院里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兴趣管。
到了班级,由于她花了点时间扯头发,因此不是第一个到学校的人。而一推开门,就看见班里的一个男生洋洋自得地举起自己的左手。
那个男生的左手上,绑着一个女孩子的皮筋。
“哎,这是他女朋友送的。”唐悠悠在一旁看见她的不解,便向她解释。
祝念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只是无奈地点头,不再管班里的动静。
梁绍静静听着旁边传过来的动静,微不可查地笑着,也不出声。只不过,他的目光总会落在她身上。
“念念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啊……”忽然有人提起,随后,几个女生蜂拥而上,围着祝念。
“确实,头发好漂亮。”
“念念本来就好看,现在更加好看了欸,羡慕羡慕……”
……
梁绍闻言,抬起头,看着祝念的身影。而她也正巧转过了身,朝他眨了眨眼。
确实如此,她的发型的确有变化,多了几分随性,显得她更有灵气。
他不知不觉间,也有些着迷。
唐悠悠看着梁绍的那眼神,不禁嘲笑:“梁绍都被美呆了啊。”
梁绍这才回过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在说什么鬼东西……”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唐悠悠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人,欣赏着祝念慢慢变红的耳尖。
梁绍只是笑了一下,不说话。
后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都了解了最近的情况。不少的情侣都自爆了,而男生们的手腕上,大部分会有个发绳。
如果不掀起袖子还好,但年少气盛,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没过多久,便主动将袖子掀起来,洋洋得意地展示着女朋友在自己手腕上套的皮筋。
祝念只是匆匆听了几句,没太在意。午餐并不美味,依旧是重复的饭菜。祝念吃完便提前回了教室,可一推开门,便被带入一个怀抱。
“好看。”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脖颈。
她有些可怜地呜咽了一下,侧眸望向梁绍:“什么好看?”
“你今天好看。”梁绍轻轻扶着她的脸颊。
“……他们都有,我也想要。”
梁绍步入正题,有些像耍无赖地说。
祝念先是迟疑,后来才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莞尔一笑:“这个啊?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他闷声笑着:“我保证不让别人发现,我发誓。”说着,梁绍还真举起了三根手指。
她见状,也只好顺了他的愿,将自己的备用皮筋放在他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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