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下半学期，有一场重要的考试，便是分班考。
云陵一中向来都鼓励学生读理科，但学校中却有不少的人爱读文科，因此两边的人数都还算均衡。
祝念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就业机会，果断选择了理科。老师们都说女孩子不适合学理，但这本就没什么确切的证据。
分班考试后，班级便会分为理科普通班，理科实验班，理科竞赛班……文科也是一样。
“实验班跟竞赛班，有什么区别吗？”有人悄声问。
那人旁边的人笑着道：“竞赛班一看就比实验班要强啊，我听学长说，竞赛班好像就是专门超前学习的……”
祝念在一旁默默听着，一边翻着手中的书。
唐悠悠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念念，你打算去文科还是理科啊？”
“理科吧。”她笑着回答，“那你呢？”
“唔……虽然很喜欢文科，但家里人让我报理科，我只能等大学选专业了。”
祝念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分班似乎是件大事，但祝念在班里没什么太要好的人，唯一一个唐悠悠也确定了和她一起。
因此，在满是离别悲伤的教室里，她还是异常的冷静。
孟老师被通知了去理竞班教，但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得这个班级，环顾了一下班里的人，愈发觉得大家都在走上各自的道路，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上了课，老师先是安慰了班里的同学，光是这个环节，就已经占用了大半节课。班里的一些人眼中都隐隐含着泪光。
祝念低头写作业也不是，感动也感动不出来，只好放下笔，低着头，为了融入集体佯装成悲伤的模样。
“班里有一部分同学，是以实验班，竞赛班为目标的，老师很欣慰。”
“老师老师，两个班的名额怎么分的啊。”
孟老师思考片刻：“实验班更需要成绩稳定的，竞赛班需要拔尖，不过允许偏科。”
“那个叫什么来着……梁绍？”有个人忽然提起，“梁绍这样的能进竞赛班吗？”
孟老师低着头，思考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可以吧，他理科真的很不错。”
班里一阵哗然。
祝念想起脑海里的那张脸，又感觉有暖意在她的脸上，转眼间便成了炙热的滚烫。
“念念成绩也稳定，但我觉得还是报竞赛班比较好，毕竟能超前学习各科。”孟老师转头看向她，很是温和地建议着，“大家下课后可以找我沟通一下哦，老师能尽己所能给大家安排一些学习方案。”
下课后，祝念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这里的春季来得快，办公室里又添了几盆花，也有的老师养百合花。整个办公室弥漫着花香，让人感到安心。
“我们念念自己的意愿是什么样的呀？”
见孟老师开口询问，祝念也不藏着掖着，开口：“我目前偏向于理科竞赛班，或者理科实验班。”
老师认可地点头：“你的确适合学习理科，不过我觉得你最好的选择还是竞赛。”
“竞赛班是超前学习，学习进度很快，你不用停下脚步等其他同学，而且竞赛更容易拿奖学金……”
孟老师说了很多，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忐忑地道：“不过梁绍大概率会去竞赛班，我主要就是害怕你和他闹矛盾……”
耳边忽然响起这个名字，她脸再次热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没事，我不在意那些的。”
孟老师只觉得是她怕生，微笑着表示理解。
交代完了一些事，祝念急匆匆地向门外去，却不小心撞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道歉，抬头却又看见梁绍正看着她，神情似乎还有些温和？
“早上好。”他十分不同寻常地说。
祝念没什么太想说的，只是向他说了一声“再见”，就再次迈开步子，小跑着回了自己的班级，留下梁绍在风中望她背影。
梁绍只是淡笑一声，进了办公室。
分班考试很快到来，大家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如上次联考一样的认真。全校都是学习的氛围，让人觉得寂静。
考试那天，学校没有按成绩分考场，各个班级的学生都混在一起。
而祝念的前面，就是梁绍。
梁绍看见身后的人，笑着逗她：“祝同学，给我传答案怎么样？”
祝念低着头：“自己写自己的去……”
“好冷漠哦。”他语气有些委屈，但嘴角还上扬着，看着有些欠揍。
大家都等待着答题卡分发，终于一阵铃声响起，她拿到了答题卡。
忽然间，她填写个人信息的笔一顿，惊慌地发现自己没有带2B铅笔。
她朝四周看了看，全都是不认识的人，除了梁绍。
于是，她拍了拍梁绍的肩膀，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有多余的2B铅笔吗？”
梁绍还真的从笔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支，递给她。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然而，他却迟迟没转过头，一直面朝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男同学，转过身来。”监考老师有些不耐烦地朝他喊，梁绍这才转身，继续填个人信息。
考完所有科目，考场里的大家忽然和别人抱在一起，一片混乱。祝念被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告别的几对朋友。
梁绍脸上浮现出和她一样的神情。
“……为什么抱在一起？”
“不知道，我们也抱一下？”梁绍笑着。
祝念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考场。
梁绍看着她，有些愣神——
他好像惹她生气了。
过了三四天，分班的名单终于下来。
孟老师让大家安静下来，拿出了名单，交给第一排第一个人，让他传阅下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候着名单传到自己手上。
终于，她拿到了名单，小心地展开，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最终，她在理科竞赛班的一列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但不知怎么的，她没立刻转交给另一个人，而是继续阅读下去。
很快，她看见了唐悠悠，以及梁绍。
好朋友依旧在她身边，而他也离她更近了。
来到新班级的那天，她在黑板上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很显然，座位并不是按照成绩来排的，大多是按照身高。
她坐在第四排第三列，她便在那个座位上放下书包，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班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东西。
祝念早早地整理完了书本，开始预习接下来的学习内容。忽然间，她感觉身旁多了个人，转头，又是那张令人愣神的脸。
她想打声招呼，但又怕这是不是太冒昧，便匆匆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课本上。
梁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胡乱整理着课桌，将学习资料胡乱塞一通，随后拉开座位，大摇大摆地坐下。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然而班主任却依然是孟老师，这让原本的一班学生瞬间沸腾，祝念也很愉快地笑。
课间，祝念静静地坐在课桌前，偶尔喝一口水。
梁绍侧头看着身旁的人，斟酌许久才开口：“你还在生气吗？”
她一愣，看着他，迟疑地开口：“啊？”
“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了。”梁绍看起来万分诚恳，祝念许久都想不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间，她的脑海浮现了那句“我们也抱一下”，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我没生气啊，没关系的。”
他也晃了一下神，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这样啊，我还以为惹你不高兴了。”
她弯唇，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说话。
两个人所在的位置靠窗，稍一转头便能望见窗外绿葱葱的树，簇拥在一团的繁花，以及旅途中停下来歇息的灰色小鸟。
云陵市的春季，能够真正地让人感受到春意盎然。
经过几节课的观察，梁绍经常会转头看风景。说得难听些，那就是在发呆。
“你有没有觉得，树上停歇的那些鸟，有点像我们这些学生？”祝念微笑着问他。
“不太像我。”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倒是最像你，看着就循规蹈矩地飞过来，飞过去。”
她失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要按他这种奇怪的角度思考，也有些道理。不过，她不太拘束，也不太自由。
竞赛班比从前的一班更有活力了些，不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女生们会聚在一起，讨论着假期去哪里游玩，一边分享着最近发现的有趣事。男生则是闹哄哄地玩自己发明的小东西，追来赶去。
梁绍垂眸，看着一直安安静静，写着作业的她，心中也不禁泛起疑惑。
为什么不去和别人玩呢？
“不无聊吗？”他又问。
祝念已经被他打扰到无数次，依旧耐心地回答：“不无聊。”
“你介意我上课睡觉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沉默良久：“……不介意。”
耳边的心跳波动声有些偏快，她并未察觉，继续专注于学习。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似乎是彼此的唯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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