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昱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出奇的温柔。
“嗯，我是没头脑，那你，是很高兴吗？”
郁沉抬眼看温廷昱，两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相撞，那一瞬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他第一次没躲开对方的目光，迎着目光笑道：“是的，很高兴。”
街道集市上的人很多，有人经过他们的时候似乎是撞了温廷昱一下，他眉头微蹙，面色看着有些难看。
郁沉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抬手搭在温廷昱的手臂上，带着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哥，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昨晚温廷昱过来的太晚，他也没具体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让人赶紧取暖，换了套暖和的衣服就睡下了。
这时候去问那些不愉快的事似乎也不合适。
但温廷昱并没用没事两个字敷衍过去，而是抬眸看着郁沉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身上疼。”
“是刚才那人撞疼你的吗？”郁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地看向人群。
“没有，是昨天在家弄的。”温廷昱笑着抬手，故作不经意地搭在了郁沉的肩上，接力顺势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语气轻松地继续道：“跟家里有点矛盾，挨了顿打吧。”
郁沉的耳朵十分敏感，在温廷昱凑过来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红了个彻底，但听到这时还是不免心口抽痛了一下。
“哥。”他扶着温廷昱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温廷昱眸色渐深，看向郁沉的目光也似乎在无形中充满了侵略性，好一会他才语气平静地开口道：“我出柜了。”
四个字犹如一道雷，将郁沉原本准备好的安慰全堵在了嗓子眼，他指尖微颤，正准备收回的手被男人的大掌摁住，酥麻感从他的指尖传遍全身。
“怎么？”温廷昱笑着偏头去看他的眼睛，“小沉嫌弃我喜欢男人吗？”
“没，没有，我…”郁沉嗓音逐渐沙哑，他有些艰涩地继续道，“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温廷昱面带笑意地继续追问。
“没…”郁沉仅吐出一个字就卡壳了，他垂眼看着男人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出神。
温廷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他都很喜欢，这双修长有力的手尤甚，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非常带劲。
“哥。”以防自己越想越出格，郁沉终于出声，错开了目光，避免与温廷昱对视，“我先，带你去卫生院吧。”
“好。”温廷昱应了一声，但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移走半分。
小镇的卫生院比较小，也不需要挂号，很快就到了他们。
因为要先检查温廷昱身上的伤，医生就直接带着他进了内间，郁沉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去了。
“好，衣服脱了我检查一下。”医生出声道。
温廷昱将目光从郁沉身上移开，开始低头抬手解着衣服。
最开始，郁沉的脸上还有些臊得慌，但随着男人身上的衣服越少，青紫交加的伤逐渐暴露出来，他的面色逐渐由红转白，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你，你这身上，打架弄得？”医生仔细看了看伤势，“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好了，没那么严重，出来开个单子拿药缴费。”医生边说边转头往外走，“衣服穿好就出来吧。”
医生一出去，郁沉就快步走了过去，看着那一整片青紫交加的伤痕，指尖有些颤抖。
“他，他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没事，我爸是这样的。”温廷昱敛了些笑，神色认真了几分，“他现在打我骂我，好歹也算是知道了他儿子是同性恋，那么以后我带回来的对象是男人，他就不会认定是别人把我带的了。”
“虽然他不会接受，但他得考虑是自己儿子太混，害了别人家孩子的情况。”温廷昱转头看他，眸底一片温柔。
“哥…”郁沉喉结滚动，移开了目光，他现在有些不敢抬头与温廷昱对视，不知道是害怕接触到那双盛满滚烫感情的眼睛，还是害怕看到别的东西。
他在这段隐秘的暗恋里摇摆不定，每次想要后退到原点，对方就朝他快走几步，但两人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他现在自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了。
在卫生院上完药后，郁沉就去了隔壁便利店买水，温廷昱就站在路边等他。
看着那几排落灰的饮料，郁沉皱眉去找老板问最新上架的水。
老板随手指向其中一个架子，似乎有些不耐：“那么挑干啥，又没过期，我草…”
话未说完，他看向外面的眼睛都睁大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又他妈那几个混小子！”
郁沉循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口，看见了那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不良少年，被他们围在中间的…
“我不要了！”他动作迅速地将挑好的水放在桌上，毫不犹豫地朝外面跑去。
“操，你不要就轻放啊，玻璃砸坏了你负责啊？”
显然，郁沉根本就没空理他，他跑得飞快，下一秒就揪住了其中一个人的领子。
“操他妈…”被揪领子的是个红毛，似乎有几天没洗了，看着很油腻。
郁沉下手干脆利落，直接朝着他的面门攻去，几乎是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那几拳下去，只能听到那男的痛呼。
其他的人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其中一个紫毛男的直接抬腿就踹了温廷昱一脚，准备来围攻郁沉。
看到这一幕的郁沉面色沉得可怕，他冷着脸毫不犹豫地直接揪住那人的衣领子就往电线柱子上撞，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弄死。
“你他妈的…”紫发男懵了几秒就爆发了，“你有本事弄死老子！”
“我就是弄死你，又怎样？”郁沉毫不犹豫地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眼底的愤怒丝毫不掩饰。
其他几人见状也立即围了上来，准备趁势来攻击他，救下自己的同伴。
“小沉！”
温廷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着急，“过来，来我这！”
听到他的声音，郁沉顿了几秒，缓缓松开了掐住紫发男的手，躲开了旁边红发男的攻击，朝准备靠近他的人踹了一脚，就朝着温廷昱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过来找茬的人数不少，他们目标明确地一起朝着郁沉发起攻击，尽管有温廷昱帮他，他们还是因为人数少躲避不及挨了好几下。
“跑！”
在一片混乱中，他抬手抓住了温廷昱的手，两人在弯绕的街头四处穿梭，朝着人群跑去。
他们人少，不仅对那些人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会让自己受伤。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他反正就烂命一条。
但这次温廷昱在身边，他实在没法做到这样舍一切不顾。
冬天的冷气灌入喉腔，郁沉跑得胸口在隐隐作痛，呼出的白汽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看向温廷昱的方向喊了一声哥。
“跑不动了吗？”
温廷昱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没有。”郁沉艰涩咽下一口冷风，问道，“哥，你的伤，还好吧？”
“没事。”温廷昱笑着收回了目光，“习惯了。”
他面色如常地说出这句话却让郁沉的心狠狠一沉。
所以，哥在家经常会挨打？
可是为什么，他都那么优秀了…明明他都那么优秀了。
不是都说父母都是最爱孩子的吗？
好像也不全是。
郁沉收回目光。
他好像也没父母的爱。
那一堆人没来追赶他们，他们放慢了脚步，带着一身狼狈回了家。
郁沉习惯性走在后面，眼尖地注意到温廷昱垂在两侧的手指都在颤抖。
其实不是不痛吧，怎么可能不痛呢？
哥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郁沉心底一片酸涩，缓缓闭了闭眼。
是他没出息，招惹了一群傻逼，现在甚至都连累了哥。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郁沉的眸光在此刻变得格外阴沉，微长的碎发紧贴在额前，遮住了那双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瘆得慌。
*
街尾与巷子□□接的便利店。
“老板，来包红塔山。”之前与郁沉交过手的红发男叼着烟含糊开口道。
“好嘞。”老板拿出一包烟放在玻璃桌上。
“扫过去了啊。”红毛男拿起烟就转身离开，同时打了通电话出去。
“喂，什么时候给钱啊，你这破活老子真他娘的不想接了。”红发男吐出一口白烟，“那家伙比泥鳅还滑溜，还他妈不怕死，兄弟们搞他那么多回一点逼用都没有，你换人吧，把这两次的钱结都给我们。”
“什么？操你他妈的，老子真他妈信你的邪了！”红发男看起来十分愤怒，他执着于与对面的人争执，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
他被人挂了电话，满肚子火气地朝着水泥墙狠狠踹了一脚。
“怎么，人不肯给你钱？”一道声音幽幽从他身后传来。
他愣了几秒，循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在那灰暗的巷子尽头有个瘦长的黑色身影。
“你他妈是谁？”红发男拿着手机，满脸恼怒地瞪着他，“敢听老子电话，找死！”
话音落下，那人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头顶戴着黑色鸭舌帽，宽松的黑色衣服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住了。
他缓缓抬眼，黑色鸭舌帽下那双黑色眼睛死死盯着红发男，走出的每一步在红发男的眼里都充满了分量。
“是，是你？”
几秒过去，红发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妈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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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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