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驾驶室和轮机室如临大敌的时候,游医却在后面的船舱里无事一身轻,正靠着墙打盹。
七天神像很习惯这种一动不动的状态,与其说他在打盹,倒不如说,这才是他的本能认知里的日常。
庆云顶上的七天神像附近经常是没有人的,通常也只有来往便利的旅行者,会偶尔来这儿采收生长在这里的清心。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独处的,这时他总会借着高维的视角,去“看”一些庆云顶没有的东西。
在他的感觉中,七天神像能“看”见的,并不仅仅是旅行者初次前来时,眼前一亮般开启的一片区域,更不止是一张突然被新的图层覆盖的画面。
数据和算力是相当自由的,来自高维的不可名状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缘分。
也是通过这个渠道,他才学到了许多无论对数据还是对神像而言,都显得突兀、奇怪、又很没必要的“常识”。
嗯,以人类的说法,是常识——至少足够让他被这里的人们识别为一个人、至少是能像人那样沟通的生物,而不是其他什么异形。
面对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死域,他会表现出和正常人相似的抗拒,哪怕在他的理解中,那只是调用了“死域”、也覆盖了另外的贴图。
在他的视角中,外面的雾气也是同样的。
只能说,不同的感知渠道、不同的信息获取,带来的是比人与非人的本质区别更不着痕迹的、不可名状的厚障壁。
人感觉不到鸟儿用于导航的磁场,也听不见鲸鱼电台里的喜怒哀乐。
游医原以为这样平稳的航行,可能甚至会不需要他派上用场。
他就像在庆云顶上没人的时候那样,任由自己沉浸到另一个无法形容的世界中去,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这个时候,他“看”见的东西,又与莫名其妙顶着错误的建模来到须弥之前,他在庆云顶上能“看”见的,有了许多的不同。
在提瓦特,说到通天彻地的巨树——孩子们可能会说“噢!在我们村山上!特别特别高大的!我们几个都爬不到顶!”
但大部分有点儿见识的大人,尤其是在须弥,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会是——
“世界树。”
他也就笃定地这么称呼在这种视角中初次见面的巨树。
或者说,如今的祂还能不能算是一棵树,尚且两说。
乱入此间的过客蓦地联想到一些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在武器突破材料【漆黑陨铁的一片】的文本中,“能把岩王帝君的力量都染黑的”这一形容,如今就在他眼前,活生生地演绎给他看个明白。
这甚至已经不是提瓦特人认知中的“漆黑”了——毕竟那旧的漆黑可以说算是人为定义的,而现在,这是某种于他们而言更加空无的东西。
在数据的视角中,数不清的数字像是正在被按下删除键,消失在姑且称为“漆黑”、“虚无”——总之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明明没有声音——数的世界没有声音这个概念,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正在那里,正在发出凄厉的叫声。
他下意识前进了一点点,就像信号不好的时候试着去找一个信号稍强的地方的人那样,想要听清那凄厉的叫声在呼号的内容。
这并不难,二进制世界的时空间与人类的地盘是不一样的,前进的这一点点距离,在实际上已经足够他跳转到他想要的远方。
咫尺天涯。
他确实听见了——
作为此间的世界树,祂已经失去了惨叫的能力,这凄厉的声音,只是在高维的意志降下时,在低维的作为世界树的祂无法抵御无法阻止的自崩解。
听在此间的他耳里,就像是粉身碎骨时的哀嚎。
用提瓦特人能够理解的说法的话,这里的世界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漆黑吞噬。
虽然理论上没有这个功能,但他还是莫名地意会了人类常用的“头皮发麻”这一形容。
当高维的存在清理这个世界的信息——甚至简单到只需要动动光标、敲一敲删除键,这个世界的人,该是何等的无力绝望呢?
在死域里收殓的尸骸、迪希雅的低落焦虑、来往人等的惶惑不安,他自走下云端以来见到的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在努力活着。
他们不想死。
那么多人都不想死。
就连世界本身都在呼号着求生的渴望。
不止是高维意志们热切注视的所谓“角色”,还有那些没有专用建模、没有配备语音的、占用的内存就那么一点点,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终究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们。
他们所有人、他们相依为命的整个世界,于那操纵他们命运的傀儡丝的源头而言,不过一堆轻飘飘的二元符号。
无论是他们提瓦特,亦或是其他,所谓璀璨的意志、人性的光辉,在面对更高维度的大手时,从无公道可言。
他能做些什么吗?
为这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没有得到幸福的世界和未来。
……
将他从浅眠的混沌中叫醒的是一位不认识的船员,搀着另一人过来时,身上还带着轮机室那热烘烘的、混着汗臭的矿油味。
他打开了神像的回血功能,伴随着高维视角下跳出的加绿色数字的动画,不仅被搀扶着的人能自己站好了气色也红润了,连带着暂时客串患者家属的船员也顿觉神清气爽。
对方看他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原来您是用岩元素来治疗的吗!”
游医没有使用常规的诊断和治疗手段,在人们看来,他只是待在那儿,他旁边的患者就突然明显好转了,结合对方的岩元素神之眼,患者方面不难得出这位医者利用元素力进行治疗的论断。
元素力的应用是非常灵活的。
众所周知,因为火焰本身表现出的扩张、延烧、高温、无定等性质,所以人类在应用火元素时,基于这些性质而开发出来的应用方式,会普遍更容易偏向攻坚和破坏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火元素就做不到似乎与攻坚和破坏格格不入的治疗——
对在漫漫长夜中跋涉许久的人而言,跳跃着人声和食物香味的温暖篝火是再多摩拉也无法取代的救赎。
岩元素也是一样。
这是七种元素力中,最滞重沉涩、最以难用著称的元素力——也因为这种最明显的“厚重”的性质,它最常被应用的方向,便是与之最直观关联的拦截、防御、封锁、镇压。
在岩元素的应用中,攻击和治疗都是很冷门的用法。
在神之眼持有者、也即是提瓦特人常说的原神,本身基数相对于总人口就很小的情况下,碰到岩系原神用岩元素来治疗,确实可以算得上一件稀罕事。
对于船员这个不说错误、但也偏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猜想,随船的半桶水大夫只是很随意地蒙混了过去:“这不重要,关键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七天神像的回血消buff解决不了的话,那他只能建议对方多喝热水了:)
好在对方反馈的结果总体是好的。
这个时候,他才有余裕去追问对方变成这个状态的来龙去脉——“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过来?是因为轮机室太热了吗?”
正常来说,作为医者,出于避免无谓麻烦的社会经验,他大可不必去追问这些与诊疗无关的问题。
但本以为这样平稳的、不会需要他派上用场的航行,如今突然来了一单,总让他无法不在意。
不怪他这么问,这个患者被扶过来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身汗的状态,结合轮机室自带的浓重的矿油味,再想想船舶轮机室那种恶劣的工作环境,不难猜测对方可能有的问题。
而对此,患者本人也觉得奇怪:“我觉得不像,平常干活的时候都是这么热的,我也有注意喝水,发昏之前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对。”
在一艘大船上,能被选去轮机室那种地方干活的人,身体素质绝对差不了。
“黑蒙时有感觉到其他什么吗?什么都好。”
在正常的诊断流程上,昏迷的深度会说明很多不同的东西。
这是一个需要一点时间来回想的问题。
对此,陪同患者前来的船员在患者开口之前抢答了:“这家伙倒下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叫他他都不应,就只嘴巴在那不知道叽叽歪歪些啥,根本听不清。”
“啊?真的假的?”被叽叽歪歪的患者有些难以置信,“我、我完全没印象。”
听起来有点像人喝酒喝懵了的状态。
而醉酒本质上是中毒的表现——神经在抗议,肌肉在罢工,器官在过劳地加班加点。
可问题来了,在打开回血功能之前,他并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类似于“醉酒”、“流血”之类的buff。
按理说这种事很正常,并不值得他关注。
普通的提瓦特的npc,多数时候是没有血量条、更没有状态标识的,他只是出于“赌一把万一这人血量没满”的心态,使用“开启回血功能”的方式进行尝试性的治疗。
简而言之,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但现在,他确实很希望像这样普通的npc,可以有这种显示血量和状态的功能,最起码能让他立刻知道对方有什么问题。
如果想要继续查明这个人身上的问题,他现在就会的、而且能施行、但不一定有用的办法也就只有一种——
在另一个视角,去看对方的源代码。
这边还是求评论求收藏吖,希望各位客官喜欢,有哪里不足的也希望多多指正[害羞]
作者本人58级萌新,最近刚翻新了清琼岛,又开始翻新翠黛峰了,尘歌壶的负荷是永远不够用的[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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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一样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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