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笼虾饺皇的温热，还熨帖在胃里，连着她的一颗心也像是被泡在温水中，酥酥麻麻地散发着不真切的暖意。
林薇薇踩着点走进办公室。
她罕见地有些失眠，早上起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只能用粉底小心遮掩。
坐在工位上，她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那间独立办公室。
门紧闭着，沈叙还没来。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再次确认自己的状态不算太糟。
心里排练着无数个开场白，预备在见到他时，自然又不失礼貌地为昨晚的推荐道谢。
「谢谢沈师兄，那家虾饺确实很好吃。」
或者更随意一点？
「昨晚试了师兄推荐的店，果然没踩雷。」
她反复咀嚼着用词，既不能显得太过热络，也不能太过生疏。
九点过五分，沈叙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走廊。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步伐很快，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
林薇薇的心跳瞬间提速。
他越来越近，经过她的工位时，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投来无意的一瞥。
她的勇气在那一刻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漏了个干净。
那句排练了无数次的感谢，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磨砂玻璃之后。
林薇薇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心里刚刚升腾起的那点暖意和勇气，迅速被一种熟悉的凉意取代。
看吧，林薇薇，你又开始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提，像推荐一个好用软件一样推荐了一家餐厅。
你却一个人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出八十集连续剧。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打开电脑，强迫自己专注工作，试图用冰冷的数字来镇压内心翻腾的情绪。
然而，不到半小时，项目组的微信群就炸开了锅。
甲方突然推翻了之前确认的一个核心需求，要求全部推倒重来， deadline 却丝毫没有延后。
整个小组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压抑。
沈叙很快从办公室出来，召集大家紧急开会。
会议室里，他站在主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语速快而清晰，逐一布置应对方案，分配任务。
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轮到林薇薇负责的部分时，他抬眼看她，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林薇薇，这部分的数据建模最复杂，变动最大，我需要你在今天下班前，给我一个新的初步框架和风险评估。有没有问题？”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和昨晚那个问她吃没吃饭的人，判若两人。
林薇薇的心猛地一沉。
下班前？
不是吧……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若是平时，她大概会怯懦地尝试讨价还价，或者默默接受然后自己焦虑到崩溃。
但此刻，或许是因为昨晚那点不真切的暖意带来的微小底气，或许是他此刻过于冷峻的态度刺伤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竟然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声音虽轻却清晰地说。
“沈师兄，这个工作量很大，下班前恐怕只能出一个非常粗略的框架，无法保证准确性。如果需要更可靠的结果，我可能需要至少明天中午前。”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几个老同事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平时安静得像个小透明似的姑娘，居然敢当面反驳沈叙的要求？
沈叙也明显顿了一下，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几秒后，他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冷淡。
“可以。那就明天上午十点，我要看到详细框架和初步风险评估。散会。”
他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
林薇薇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汗。
天知道她刚才用了多大的勇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走在旁边的同事老王就凑过来，小声说。
“薇薇，胆子不小啊。不过小心点，沈经理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差，早上一来就接到总部的紧急电话，正憋着火呢，你别撞枪口上。”
林薇薇愣住了。
原来他不是故意忽视她，也不是昨晚的关心是假的。
他只是……遇到了麻烦，心情很差。
而她，不仅没有体察到这一点，还在会议上“公然”反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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