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呀。”
上京至安云州乃即是天南至海北,晏漓不便长久离宫,谢见琛只当他在设法安慰自己,十分配合地笑着应了一声。
又养了几日伤,在一个晨光熹微的凌晨,谢见琛孤身一人悄然起身。
他站在郊外的山坡上,朝着母亲的牌位和父亲死去的方向各拜三拜,又回头深深望了眼他承载所有回忆的故乡上京,牵着一匹马决绝离开,踏上了前方漫无尽头的未知道路。
这一年,他仅仅十七岁。
——
不远处。
“分明一夜未眠,为何不露面送他一程呢。”
方元望自小屋中不疾不徐走出,目光投向隐匿在浅林间的人。
晨间第一缕阳光照在晏漓身上。
“此间要事未毕,他既不愿让人发觉,送别也是徒增伤感。”
晏漓步出浅林,回到小屋。
“你走吧。”
方元望忽而开口。
晏漓面露讶异,扭头看向方元望。
方元望说的走,自然指的是离开上京。
“你的心根本不在此地了。”
晏漓毫无疑问地犹豫了。可挣扎片刻,复问:
“我当年答应过你,要除掉阉党、留在宫中继任大统。”
“不错,你年幼时,我们确有此约:我授你防身的武艺,相应的,你要替我清除阉党、一辈子留在宫里……”
方元望缓缓道。
“可那是从前。
“如今,我们错失了太多与全寿康抗衡的良机,你又同他们撕破了脸,你以为,你日后还在宫里站得住脚?”
晏漓:“……”
从前自己甘愿留在死气沉沉的皇宫,只因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天真,以为太后再厌恶自己,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
如今连这点念想也没了,他自然此间没有任何留恋。
“谢谢你,”过了半晌,晏漓道,“既然如此,我不日便会离开。”
方元望摆摆手,送别年轻人。
待晏漓背影消失殆尽后,方元望慢悠悠回房斟茶,茶面微泛涟漪,渐渐复又映出出他那别样运筹帷幄的脸。
他知道,不久的将来,那两个人总会回来。
……
中秋后,某夜。
雨后上京的月色中,数十车马停靠某座院落旁。
“诸位使臣多有辛苦,两国合作之事……便由诸位使臣代为转达了。”
“九千岁大人尽管放心,贵国的诚意定然会打动我王。”
安达使臣入京已有些时日,两国间的合作的条约拟定完毕,已到了回程复命的时候。
全寿康带着自己信任的徒弟们前往安达人驻地,仔细相送。
“天色不早,九千岁大人不必远送。”奇达拉道。
“如此,诸位路上小心。”
全寿康最后客套了一句。
瞧着全寿康的人马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奇达拉才松了口气,回到院中唤道:
“如娘,出来吧!”
被唤作如娘的女人从房中探头探脑向外看去,确认没了大桓的人,才松了口气,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呵呵呵……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要从这圈禁我数十年的皇宫逃出来了?”
奇达拉挑起如娘的下巴,内心升起诡异的成就感:“是啊,那群蠢货也绝对想不到,你们大桓先帝的妃子,会对老子投怀送抱!”
风韵犹存的如娘佯装羞涩,娇骂了声“讨厌”,心下却止不住地反胃。
若非只有异国来的使臣首领有能力带她逃出皇宫中守活寡的日子,谁愿意对着奇达拉这獐头鼠目的家伙谄媚献好?
她可比太后幸运多了。先帝去世时,那丫头才入宫几年?就算如今有了表面的尊荣,却只能做宦官的提线木偶。
可她呢,抓住了奇达拉这根稻草,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眼前!
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咯咯直笑,就连方才还面目可憎的奇达拉现在瞧着都顺眼了不少。
“不过,”如娘耳朵动了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唱歌的声音,”如娘猛然推开奇达拉,“嘘——你听!”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奇达拉早发现这女人神经兮兮的。他心里暗骂几句,正想着回去要拿什么借口将这女人处理掉,却真的听见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哼曲的声音。
两人这才停下手上窸窸窣窣的小动作,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有人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隐约听得出是桓朝的宫宴调子。
那飘忽的声音不大,然夹杂着呜咽风声,入耳竟如泣如诉,格外渗人。
奇达拉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半夜三更,谁家哼这劳什子曲?”
“这是、这是宫里的调子!”如娘听到宫中的曲调便应激,“不,还有别的声音……”
那哼曲声愈加清晰,伴随着调子,还夹杂着什么金属材质的东西在石板路上拖曳摩擦的上午声音一并传来,滋啦滋啦,入耳听之,有如磨骨挠肝、使人浑身发毛。
若干寒鸦扑棱着翅膀自上方掠过,风萧萧树瑟瑟,驻地又临近京郊,偏远难见人烟。白日称是清净,入夜便成了荒凉。
此时所有安达人都听见了这歌声,冷汗直冒,脑中不自觉地联想起了各路怪力乱神之说。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奇达拉心中亦是发毛。
与此同时,他终于瞧见了前方如雨枯叶中,影影绰绰出现的撑伞人影。
许是心理作用,那长发披散的人形之影如同风中招摇的枝条,格外伶仃抓目,加之那柄叶丛间格外鲜艳的嫣红油纸伞,如同猩红的鬼目般闪烁着。
两人的腿瞬间软了,奇达拉下意识提刀自卫,而如娘就连反抗都没有半点胆量,直至这人影近在咫尺,才想起来逃跑。可不及迈出两步,一声惨叫猝不及防荡开。
“啊!!”
跑出稍远些的如娘扭头,这一瞧,如同骨头都被化作水一般跌坐在地。
“你、你是昭宁……?!”
昏暗夜幕中,两点幽冥似的光在如娘身后跟踪闪烁。
是晏漓的眼睛。
油纸伞落地,巨镰捅在奇达拉的肚子上,生生将其腹中的红软之物拖出。噗呲——滚烫的血立时溅了晏漓一脸。
而奇达拉那把数十斤之重的刀,竟硬生生被劈作了两半。
被贯穿腹部的奇达拉喉中发出难听的嘶鸣。
原来,方才那诡异的声响是镰刀拖地的摩擦声。
“临行前,请诸位国使收下我代表大桓的回礼。”
晏漓凉丝丝开口,旋即扭动手腕。
镰刃在奇达拉腹中拧搅,红白撕裂,咕叽声黏腻稠重;再一抽,血如泉涌,腹部早已成了个漏风的大洞,器脏秽物也随之淌了一地。
不知何时,点点灰烬渐渐飘上空中:院中竟燃起了大火。待奇达拉咽了气,已是火光映天。
浴血的晏漓站在火光中,犹如人间罗刹。
如娘早被如此虐杀的手法吓得疯癫,尖叫如银针刺耳。晏漓实在被吵得烦了,索性一记抹了她的脖子,也算给了她一个痛快。
“吵得要死,望火楼不会这样快赶来的。”
而她那连双眼都不及合上的头颅,便如供幼童踢来踢去的球一样,骨碌碌滚到被堵到死角的其余安达使臣脚边。
“若非赶时间,否则,真是希望看看你们四散逃命、绝望挣扎的模样。”
他歪头一笑,从容不迫抬起一只手,优雅至极地拭去睫上液体,仿佛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进行斗诗赏花般的雅事。
这一拭,视线一片猩红,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如同蒙了一层血色的雾。他在赤色的世界中举起镰刃,漠然道: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了。”
……
剿灭一窝杂碎,仅需抬手落手的功夫。
在这些尸体烧作焦炭前,他扯掉象征昭宁身份的玉佩,抛到如娘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仿佛只是丢出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决然转身离去。
此后,世间再无昭宁。
梨这个尾收得感觉还是蛮爽!当然不会轻易饶过害死谢麻麻的帮凶[心碎]
至此上京部分就[暂时]结束啦!下一章开始的新地图就是小情侣一起打怪升级报仇啦![加油]向着腻歪到牙疼的日子冲鸭~
以及压字数压翻车了(……)连更到15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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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血色离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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