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遥无法用任何词语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自己的系统为什么会出现在栾襄身上？他这个宿主还活生生的站在这儿呢，系统就叛变了？
凭什么？
栾襄收回光芒，一旁的文观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在墙角没敢睁眼。
栾襄语气无辜：“不知为何，朕死后身上便有了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这‘系统’里许多内容朕都看不懂。嗯……大概是‘系统’知道朕死得冤枉？要朕亲自惩罚真凶呢。”
居遥脑子里全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根本没注意栾襄在说什么。
栾襄继续道：“至于冕冠里能够变出白鸽、朕能够暂时转化为实体状态，都是朕用‘积分’换取的‘道具’。”
居遥瞥了栾襄一眼。
古代人嘴里一口一个“系统”、“道具”的，也太割裂了吧！
系统的叛变对于居遥打击太大，他脑子彻底宕机了，一时忘了尊卑礼节：“你哪来的积分？”
栾襄摇头：“不知道。不过依朕这几日的观察，这积分应该是按时辰累积的。”
居遥立即反驳：“你骗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
如果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能赚积分，那居遥给栾知凌当牛做马的五年算什么？算社会实践？
“哦？朕知道先生博学多才，可没想到先生对‘系统’一道也了如指掌，那朕可得多向先生讨教了。”
居遥被气笑了。
套话吗？有点意思。
居遥干脆顺着栾襄的话说了下去：“是啊，陛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臣，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栾襄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开始研究起系统商店：“这个福灵散是做什么用的？可是取福至心灵之意？”
居遥呼吸一滞：“慢性毒药，服用者三月之内暴毙。”
说完，居遥立即垂下了双眸。
心虚的情绪渗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
福灵散无色无味，居遥曾一度想给栾襄下福灵散，可计划有变，他钱还没攒够。
栾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抬眼看向缩在墙角的文观行：“观行你看看，居遥可比你博学啊。”
文观行睁开眼，冲居遥一笑：“是，这位居……大人聪慧过人，观行自愧不如。”
“不不，文大人谬赞了！”
居遥受宠若惊。
之前所有人都对“居遥是栾知凌的人”这件事心照不宣，所以文观行作为栾襄心腹，和居遥是十分的不对付，属于路上碰见都要互翻白眼的程度。
居遥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得到文观行真心的夸赞。
感觉……倒还不错？
“先生又在笑什么？”栾襄问道。
居遥伸手拉下嘴角：“陛下看错了。”
“朕原先不知先生懂得‘系统’。如今看来，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朕方才并没有骗你，”栾襄顿了顿，“系统中原本就有‘积分’，而随着时辰推移，‘商店’中的‘积分’的确增加了。”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一，积分并不是因为时间推移而增加，最大的可能性是栾襄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但他自己并不知情；
二，系统中原本的积分是居遥剩下的。
居遥瞪着栾襄，泪水瞬间不要钱似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他秉持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原本的积分数是多少？”
“二八二九三十一。”
“卧槽！”
死暴君还我血汗钱！！！
文观行却在此时开了口，他关切道：“居大人怎么了？没事吧？”
“无事、无事，”居遥摆了摆手，扭头抹去泪水，又开始装了起来，“臣只在古籍中见过系统一道，如今实在激动得紧，陛下能理解臣的心情吧？”
栾襄点了头，居遥又赶忙说：“陛下有什么话便抓紧与文大人讲吧，我见楼下那群侍卫似有苏醒之态，倘若被他们发觉就不好了！”
文观行附和两声，便与栾襄说起宫中情况。
二人不外乎讨论着“栾知凌登基”、“栾襄势力被打压”这种废话，居遥听得不停打哈欠。
“不过，令臣疑惑的是，那日御书房事变，宫中竟无一人知晓真凶。如今，竟连您也不记得了……”文观行眉头紧皱，“那段记忆，就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居遥坐直了身子。
窗外竹叶飞舞，居遥的记忆随着那抹翠绿飘回了四天前的御书房。
按理说，栾襄不该死那么早的。
*
那夜的御书房几乎没有点灯。栾襄在昏暗的烛火下沉默地翻阅着奏折，而收到传召的居遥已在桌前跪了近乎一盏茶的时间。
殿内唯有一君一臣，居遥坐立难安，他斟酌片刻，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身旁怎么连个磨墨的太监都没有？”
栾襄手中动作未停：“朕今夜只想向先生讨教，所以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不知陛下有何事想问臣？”
栾襄竟然朝着居遥勾了勾手：“喏，先生一并来瞧瞧吧。这是礼部尚书今日的谏书。”
“臣不敢！”居遥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藏匿于袖中的利刃，“还请……还请陛下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居遥明面上虽然是天子太傅，暗地里却为栾知凌鞍前马后。只要是传到居遥耳朵里的事情，不出半个时辰栾知凌必定收到消息。
栾襄对此不是不知，只是时候未到。
那今夜，算是时候到了吗？
只见栾襄勾了勾唇，起身走向居遥：“敞开天窗说亮话？可朕要与先生算的账实在太多，朕当真不知该从何算起啊。”
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栾襄又说了这样危险的话，居遥按捺不住自己想走原著剧情的心，握着刀柄的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栾襄猛然扯住居遥的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拉了起来：“先生跪累了吧？”
居遥连忙将刀塞了回去。
栾襄拽着居遥的胳膊，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礼部尚书写了些什么吗？他说居太傅其身不正，要朕革去你的官职呢。”
居遥思绪有些飘忽，他随口问道：“那陛下怎么看？”
“朕认为……”
栾襄语气一顿，他猛然抬手，自兰锜抽出一柄长剑！
可那长剑尚未出鞘，猩红的血丝已经从栾襄的嘴角滑落！
利刃没入栾襄心脏，血液顺着那人的龙袍渗出，将居遥的右手染上鲜红。居遥紧闭双眼，将短刀从栾襄胸口拔了出来，高大的男人轰然倒下！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最终任务，【杀死暴君栾襄】，宿主当享【人皇命格】，言出法随，万民叩首！
居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滑下，一滴滴打在栾襄唇边。
系统：公示奖励，积分剩余二*&％￥#……
“系统？系统！”
系统罢工了。
居遥来不及缅怀逝去的系统了，他直朝金銮殿而去，嘴里紧张地碎碎念：
“没想到栾襄真的要杀我，草啊这下他死亡时间线比原著早了整整两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对了，胤朝帝王历代将遗诏藏于金銮殿龙椅后密道，虽然不知道栾襄有没有留下遗诏，但若是影响朕登基就不好了……”
居遥跑着跑着，突然被人揪了下头发。
“先生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连头发都吃进去了。”
居遥抽离的思绪被猛然拉回竹阁之中。
栾襄将居遥口中的几缕头发扯了出来，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居遥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眼神乱瞟，却恰好对上了栾襄胸口漏风的窟窿：“……”
他沉默片刻：“我没想什么。文大人呢？”
“他已经走了。”
居遥打了个哈哈，起身收拾起文观行方才“一跃而下”的残骸。
却不想栾襄主动说道：“这里朕来处理吧，你先去楼下休息。”
“臣怎么敢？”
“居爱卿如今也学会忤逆朕的话了。”
居遥转身就走。
客气两句，还真当我想做家务了？
“对了，这阁楼的陈设是朕安排的。先生多逛逛吧。”
居遥应了一声，扶着楼梯下了楼。
竹阁共有两层，一楼主要用于待客，二楼则是休憩办公的地方。
有点儿像loft公寓（古风版）。
居遥刚走过楼梯转弯处，就被一楼直对的镜子吓了一大跳。
“谁家好人往楼梯口放这么大面铜镜？”
居遥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突然扭着身子冲铜镜摆了几个造型，他弯唇一笑：“不过能将整个人都容纳进去，倒还不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嗯，不错不错！”
居遥把自己哄高兴了，于是背着手在客厅转悠了会儿。
他推开窗，燥热的夏风打在居遥的脸上，居遥眉间不禁染了一丝忧愁。
原来栾襄死后能够存留于世，是因为系统。
唉！看来这鬼短时间内是甩不掉了。
竹阁里的桌椅、茶具都是极简风，居遥觉得没意思，最后又回到那等人高的铜镜面前臭美起来。
他瞥见自己空荡荡的耳垂，撇了撇嘴，随即从兜里摸出只淡粉水滴耳坠。
另一只前段时间去段府玩时弄丢了，一直没找回来。这并不是单纯的耳坠，还是自己在系统商店买的电子备忘录，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信息，又漂亮又实用。
但是这耳坠有个很鸡肋的机制。
必须成对才能开启。
不过如今系统二婚，宿主成了栾襄。也不知道栾襄可不可以用？
说曹操曹操到，栾襄从二楼竖直平移到了一楼：“先生，实体道具过期了。”栾襄又恢复了飘飘然的灵体状态。
居遥被吓得踉跄了两步，栾襄又说：“朕让系统将朕的衣裳修复了一下，往后不必拖着那血袍乱飘了。”
居遥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狐疑地看着栾襄：“陛下收拾的这么快，不会也是……”
栾襄：“用积分换的。”
居遥仿佛被某夕夕砍了一刀。
栾襄关切道：“先生的脸怎么这么白？是生病了吗？应该让观行留下给你看看的。”
居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在心里冷笑两声。
呵呵，我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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