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屿如遭雷击!他何曾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炉火纯青的戏码?方才那点感激瞬间被浇得透心凉,他僵在当场,忘了辩驳。
林捕快已大步流星来到江兰屿面前,将那枚戒指几乎杵到他鼻尖:“这东西,是你的?”
不等回答,他陡然拔高音量,声震屋瓦:“今晨在河岸发现了这家店小二的尸体,其行囊中搜出张员外失窃的几样珠宝!小二手中紧紧攥着这枚破旧的戒指,红绳断裂不规整,显是与人撕扯所留!戒指本身不值钱,绝非张府失物,分明是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被同伙杀害后遗留!”
他目光如刀,死死钉住脸色惨白的江兰屿:“所以,何故与店小二合谋盗窃张府?何故因分赃不匀杀人灭口?何故事败后又威胁无辜百姓替你顶罪?!”
他话锋一凛,字字诛心:“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三声“何故”,如三道惊雷,将滔天罪责结结实实扣在江兰屿头上。
江兰屿浑身血液仿佛冻结,指尖冰凉,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和愤懑:“不是我做的,是他,是你干的对不对!”
他双眼赤红扑向吴清,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嘶吼道:“几天前,就在这儿,你假意搂抱为我解围,实则偷了我的戒指,你为何害我?!”
吴清在他手中瑟瑟发抖,脸上写满无辜与恐惧,只反复哭嚎:“我认,我愿意为你顶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爹吧……”
在场的人或冷漠或不屑,四面八方涌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人甚至为吴清打抱不平,求官府一定要彻查此事救出吴父还吴清清白。
眼前的人慢慢和印象中那群矫揉造作的人身影重合,又是这样,比在江府的时候更糟糕,江府的人想要欺辱他都是直接动手,根本不会像吴清这样环环相扣的构陷。
他所有的辩白,在谎言和恶意面前,都苍白无力,无人肯信!江兰屿本能地看向君绾玉。
林捕快一声令下,君绾玉还未有任何动作,便被官兵们拿下,江兰屿焦急的盯着君绾玉,希望她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可不能被关在这里。
君绾玉眉头微蹙,似乎在飞速思索对策,然后她问:“地牢伙食怎么样?我挑食的很,很多东西不吃的……”
“啰嗦。”林捕快不耐地打断,挥手喝道,“拖下去!”
二人被五花大绑押入大牢,铁链加身,囚牢中喊冤的声音此起彼伏,江兰屿无力地顺着石墙滑坐在地,死亡和再也见不到母亲的恐惧,给他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林捕快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声音隔着栅栏传来:“赃物珠宝,已在你的房间搜出。吴父也在城外的破庙里被解救,他亲口指认,是你绑了他。人证物证俱在,明日知府大人升堂,便是你伏法之时。”
他顿了顿,严肃道:“年纪轻轻,却行此恶事。真是……子不教,父之过。”
林捕快摇了摇头,惋惜道,“我瞧你模样生的俊俏,没想到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日后若有命出来,多读圣贤之书,不要再干此等勾当。”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狱吏凑上前,仔细打量着江兰屿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压低声音对林捕快道:“大人,小的瞧着……这小子,有点像申都那边发下海捕文书悬赏的那个……”
林捕快耐着性子看了两眼:“你确定是申都的悬赏?令谕传到咱们这偏远之地,画像早已模糊不清。你如何认得?”
狱吏谄媚地弓着腰:“小的姐夫有个远房表亲,就在申都衙门当差。前些日子回乡省亲,多喝了两杯,提过一嘴,说悬赏重金抓一个半大少年,描述的样貌……跟这小子有七八分像,那赏金可是金子啊!小的就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
林捕快沉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知府大人,明日堂审一并处置。好生看管,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是是!小的明白!”狱吏点头哈腰,目送林捕快离去。
待脚步声消失,狱吏脸上的谄笑瞬间褪去,他眼神贪婪且**的在江兰屿和君绾玉身上来回逡巡:“小娘儿们和这个小崽子……嘿嘿,不错不错。”
那些曾经一直被压抑的恐惧充斥着江兰屿的脑海,逼兀阴暗的角落里被掩埋的记忆之花,连带着尖锐锋利的刺和腐烂的枝叶肆无忌惮的复苏起来。
像是狰狞的桎梏,勒住了江兰屿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
那些他选择遗忘的事情,又一次充斥在脑海中。恶狠狠的砍下他的手指,那个为了权势巴结上级所谓的父亲,书房里男人轻佻的话,他那可怜的娘亲在门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伪善的人群里里外外地困住江兰屿,冷漠,厌恶,背叛和幸灾乐祸。他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喉咙被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些所谓的亲人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他,吐着唾沫,肮脏低俗的字眼喷泄而出,消磨着他的意志。
谁生下来就应该如此低贱?
所谓公平难道只是披在人外面的一层皮?扒开以后剩下的全是自私。
“杀了他们!” 这声音,在江兰屿的脑海中响起。
江兰屿毫无感情,他想:“杀了他们!”
君绾玉抓着铁栏,她伸手想要触碰江兰屿。
纵火的人和睁眼旁观的人都有罪,既然已经是罪人了,何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些呢?
一个人,如何才能让他长大呢?只有让他不断失去,然后才能变得无所畏惧啊。
一声断裂声在牢房中响起。君绾玉手腕、脚踝上的粗重铁链,竟寸寸崩断!
狱吏听到异响,骂骂咧咧地提着灯笼折返:“吵什么吵!活腻……”
他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牢房中被困的那个女人竟莫名不见了!狱卒连忙靠近牢房准备仔细查巡。
一只尖锐的东西抵在了狱吏的脖间,狱吏惊恐的想要挣脱喊叫。
“别动……”君绾玉纤细的食指轻轻靠近唇瓣,指尖的血残留在唇上,使她脸上添了些气色,她的声音婉转低柔,“不要吵,想要活命就听话。”
狱吏睁大双眼,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言,喉咙的刺痛让他紧闭嘴巴直点头。
“呵呵,真听话呢。”君绾玉将手中的银针切入肉中几分,狱吏痛得浑身一颤,却连闷哼都不敢发出。
“可以把门打开吗?”君绾玉请求道。
狱吏哆嗦着摸出钥匙,听话的照做,身后温柔而又夺命的声音又响起,“旁边的门呢?”
狱吏面如死灰,又将江兰屿的门打开。
“干的不错。”君绾玉拍了拍狱吏的肩,放开了他。
存在的威胁暂时消除,狱吏拔腿就跑,扯开嗓子嘶喊:“来……”
“人”字尚未出口,一道细微的银光如电闪过!
狱吏的身体猛地一僵,抽搐了几下,一点猩红从他太阳穴渗出,迅速扩大。
银针穿透了他的头颅,深深钉入他头侧潮湿的泥地。
君绾玉径直踏入江兰屿的牢房,她俯身,双手抓住他单薄颤抖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你刚才说,杀了谁?”
君绾玉的声音极具蛊惑,瞬间将江兰屿击的粉碎。
江兰屿神似疯癫,眼睛里含有一种痛苦的纠结,像是一只刚逃脱了死亡的幼兽,无助的抱住君绾玉,他将头埋在君绾玉怀中,汲取着冰冷的气息:“杀了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要夺了他的一切。”
君绾玉将江兰屿拥在怀里走出牢狱:“我带你,前往战场。”
**行馆的客房内,吴清在林捕快面前正襟危坐。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桌上,推给林捕快:“多谢大人相助,这是谢礼。”
林捕快眼皮都没抬,掂了掂荷包,手中传来的重量告诉他,里面足有两百多两。他未置一词,目光沉沉地锁在吴清脸上。
吴清心头一紧,嫌少?他立刻又掏出另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堆着更深的笑容:“大人,小的明白规矩,钱财您八我二,合情合理。”
见林捕快依旧沉默,吴清索性将马屁拍得更响:“都是大人的功劳,若不是您完美的计划,我假借护那个小子为由,趁机窃走他的戒指,再将盗窃珠宝嫁祸给店小二和那小子头上,我哪里能够脱身干净?其实全部孝敬给您也是应该的,往后我们一家老小,还仰仗大人您多多照拂呢!”
他眼珠狡猾地一转,压低声音:“大人,那小子可是申都贵人悬赏的要犯......咱们何不寻个替死鬼关进去,把他交上去?那笔天价黄金,自然全数归您!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大人的吩咐小人愿意肝脑涂地。”
林捕快的腰刀狠狠劈入桌面,刀身震颤,离吴清的手不足三寸!
“你是如何知道那小子是申都悬赏的犯人?”
吴清吓得一哆嗦,强笑道:“大人,您可真会说笑,那日不是您派婢女来传的话......”
“我何时......”林捕快脑中电光火石,有人冒充他!虽然不明就里,但罪犯必须伏法,他猛地站起,厉声道:“那小子的事,自有府衙定夺!眼下,” 他眼中杀气凛然,“是你!”
吴清惊骇起身后退,“大人,您这是何意?”
“何意?” 林捕快一声冷哼,“我道你约我所为何事,原是为此!好个胆大包天的蟊贼,竟敢诓骗官府!东西竟然是你偷的,看来是我冤枉了那小子。”
“你你你......不是你约的我吗?” 吴清语无伦次,身体已悄然挪向门口,恐惧瞬间化为鱼死网破的凶狠,“你要拿了钱翻脸不认人?明明是你让手下的婢女联系我和我合作的,逼急了我,我就去告你贪污受贿!”
“什么合作?”林捕快不明白他的说什么,彻底被激怒,“你要去告发什么,我看你还是去牢狱里说吧。”话语间,他扑向吴清。
吴清江湖混迹多年,身手滑溜,竟在林捕快手下躲闪了几个回合。
但毕竟林捕快手里有刀,不出几招,吴清便被划伤了胳膊,眼看逃脱无望,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大人饶命!饶命啊!”
林捕快正欲上前捆绑,却突生变故!
木屑纷飞,君绾玉带着江兰屿破窗而入。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呢,别停,你们继续。” 君绾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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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牢饭挑食?这届犯人不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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