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楚详言朝着门边走去,刚一打开门,一只毛茸茸便迫不及待钻了进来。
大壳本来准备站起身来扒拉他,见他不是夏略知便及时收回了爪子,视线在客厅里巡视。
楚详言猜到它在找夏略知,刚想说你哥在院子里,可谁知他还没张嘴呢,大壳就大步越过他,径直朝院子那边奔去。
楚详言转过头来,正准备跟夏父打招呼,谁知夏父先开了口。
“你就是楚详言?”夏父的目光在楚详言身上扫了一下。
楚详言的头发看上去是精心打理过,隐隐泛着发胶的光泽,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扣得整整齐齐的,跟这孩子的站姿一样,透露着拘谨。不过看上去挺周正,这长相配他儿子,勉勉强强。
楚详言的手规规矩矩放在两侧,礼貌回应:“对,叔叔,我是楚详言。”
昨晚夏略知就跟他说,叔叔今天会来家里,他紧张了一夜,今天大清早就爬起来给自己捯饬了一番,可谁知叔叔下午才来,现在恐怕发型都塌了吧。这件衬衣是他好久之前买的,记不得为什么买了,反正买了就压箱底了,要不是夏略知给他翻出来,恐怕现在还在箱底。
前两天他带夏略知回了一趟家,本想给猪圈里那几头猪收尸,却发现那几头猪已经消失了,问了马路边那个叔叔,却说他没养过猪。
真是神了……
搞得好像养猪只是他幻想的一样。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其实这样也挺好。他变成猪都几个月了,那些猪几个月没进食百分百饿死。所以现在这个结果,已是最好。
楚详言瞬间感觉浑身轻松了,返回时,夏略知拽着他,说:“来都来了,那就把你的东西收拾搬过去吧。”
夏略知帮着他收拾行李,翻到这件衬衣的时候,夏略知说这件衬衣他穿上肯定好看,然后就一并放进行李带过来了,他其实不太喜欢穿衬衫,但夏略知说好看,夏略知喜欢。
今天想着叔叔要来家里,那正好,夏略知的爸爸和夏略知既是父子,眼光肯定也是差不了多少的,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穿上了这件衬衫。看夏叔叔对他的态度,应该还算满意。
楚详言将准备好的水果小吃全都摆在了茶几上,还给夏父泡了杯茶,活像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而夏父是客人一样。
夏父问了楚详言很多问题,家庭情况啊工作啊等等,楚详言一一回答,还顺带提了一嘴小时候见过夏父的事情。
“难怪我看你眉眼有些眼熟。”夏父叹了口气,“你爸人真的很好,就是……”
“爸,你来怎么不叫上妈?”夏略知抱着大壳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妈本来是要来的,但你舅舅他……”
见他们父子俩要聊家事,楚详言自觉走开了。他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去菜市场买的食材,依次洗净切碎,起锅烧油。打开油烟机后,客厅的对话内容他就听得没那么清楚了,不过他隐约听到了“猪”这个字,应该是夏叔叔在询问猪的去向。
“你猪呢?”夏父靠在沙发上,手中握着那杯茶水,望向院子那个栏舍。
夏略知朝厨房扬了扬下巴,“在厨房。”
夏父以为他在骂楚详言,“猪能有人勤快么?”
夏略知知道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老爸是不可能相信的,刚想着该怎么解释猪的去向呢,便听见他爸说:“你弟弟回去说你猪成人了,难不成真是?”
楚详言这关掉油烟机,准备把菜盘端到那边餐桌,冷不防听到夏父这句话他不禁感到意外,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叔叔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楚详言将菜盘依次端到餐桌上,他没做多少菜,但三个人完全够。夏略知过来帮忙盛饭,跟他说辛苦了,然后亲了他一口。
其实这段时间都是夏略知掌勺,他就负责打下手,但今天他想表现一下,就提前叫夏略知给他这个机会。他过去觉得自己厨艺还算不错,但相比夏略知,还是差了点儿。但夏略知特别给他面子,一个劲儿地夸赞。夏叔叔也没差评,夸他勤快。
这应该就是在委婉地表达菜味道不行吧。
楚详言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争着现眼了,这下好了,夏叔叔肯定给他减分了。
“爸,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这是详言特地起大早买的,”夏略知夹了一块儿鱼肉给他爸,“你快尝尝。”
夏父吃完,依旧没点评味道,只是笑着说了句:“详言有心了。”
楚详言正准备应,夏略知抢在前头说:“可不嘛?比对我都用心。”
“这不是沾了你的光嘛?”夏父偏头看向他,笑道:“是吧详言?”
楚详言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只是干巴巴地笑着,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待夏父的车辆消失在视野里,楚详言便跟夏略知说:“你爸爸肯定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刚刚还在跟我夸你呢。”
二人一前一后迈进屋。
“真的?”
“真的。”夏略知走到餐桌前,将剩菜依次放进冰箱,“你放心吧,只要是我喜欢的我爸都会喜欢。”
听了夏略知这句话,楚详言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那那个齐友邃你爸也喜欢?”楚详言将空碗叠放一起丢进洗碗池中,挤了一泵洗洁精,拧开水龙头,绵密的泡沫瞬起。
夏略知关上冰箱门,朝着楚详言那边走去,歪着头去端详楚详言的表情,勾了勾唇,“吃醋呢?”
楚详言专注搓洗筷子,没应声。其实也算不上吃醋,就是想到齐友邃比他先和夏略知交往,比他先面见家长,他就不舒服。
明明他和夏略知认识在先……
楚详言越想越气,为什么要去外省啊!
“详言,我一直都只喜欢你,但我不知道你在哪,我觉得我们再也遇不上了,我想象过无数次你长大后的样子,很模糊……”
夏略知从后抱着他,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有一次和妈妈一起去舅舅家,偶然看见你在车斗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想上去跟你认识,可当时根本来不及,然后我们就分道了,后来我就在那附近几个村打听你的消息,但没人知道。”
他很小就去外省了,没几个人知道也正常,就连同村里的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的小名儿。
“你知道那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吧,我真的崩了,之后遇到齐友邃……”
楚详言不想听他和齐友邃的故事,遂打断:“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笔名的?”
变回人的这段时间,他会陪着夏略知写小说,夏略知会请他看一遍然后给建议。楚详言开始还装门外汉,但被直接点破了。他之前一直很担心夏略知会对他失望,但并没有,反倒是很心疼他,还支持他的选择,并捏了捏他的手指,说以后养他,他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爱自己就行。
楚详言当时感动得不得了,所以便忘记了问这个问题,现在突然想起,就趁热问出来了。
夏略知仍旧贴在他身后,手伸进洗碗池里,拿过他手里的洗碗巾,缓缓道:“你上学的时候,不是喜欢写小说给同学看吗?”
确实,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写小说,但那会儿不知道那叫小说,就是想把脑海里的天马行空写下来。那时候都是写在小本子上,有一些字儿都写不成,就用拼音替代。同桌看过他的故事后,觉得好看就给传给了其他同学看,久而久之,就越来越多人看了。
“传到了我们班,我开始还不知道是你写的,上面只标注了‘言之不详’。有同学问为什么没有大结局,那同学就说楚详言已经转学了,要看大结局就跟着他转学呗。”夏略知叹了口气,又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满脑子都是我想看大结局……”
楚详言偏头看着夏略知,夏略知嘴唇虽然扬着,眼里却有泪。
夏略知将洗好的碗放在厨台上,拿开堵水盖,放掉洗碗水,然后重新盖上,拧开水龙头接清水,用来洗第二遍。
“后来看小说,我都会搜这个笔名,我想着你这么爱写小说,肯定还会写的。”夏略知说,“可每次都查无此人。”
好长一段时间楚详言都没写小说,那时候沉迷上网,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儿。决定开始写的那一天,是他当了三年牛马以后做的决定。
水蓄得差不多了。
夏略知关掉水龙头,将碗放进去,过道水就拿起来。楚详言从边上拿了张干的洗碗巾给碗擦干,放到消毒柜里。
“我几乎天天都会搜一遍,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搜到了这个笔名。”
“这你就确定是我了?”楚详言问。
夏略知摇了摇头,将最后一个碗递给他,“你将我和那蛋糕写了进去。”
他当时没想别的,随手就将其拈进去充当了主角儿时的经历了,真没想到这一小段儿真实却被这个当事人看了去。
“那你怎么不跟我表白?”楚详言关上消毒柜,将洗碗巾挂在挂钩上。
两人牵着手走出厨房,朝着沙发那边走去。
“我说过很多次啊,”夏略知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只是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又不说……”
“你又不知道我的名字。”
是了,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夏略知的名字,就只记得一个男孩送了他蛋糕这件事。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楚详言垂着头,捏了捏夏略知的手指,喊:“略知。”
夏略知“嗯”了一声。
楚详言抬头看着夏略知,又喊:“夏略知。”
“嗯?”夏略知笑了下。
“夏、略、知。”
“怎么了?”夏略知学着他一字一顿道:“楚、详、言。”
“夏略知夏略知夏略知夏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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