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立即安排车过来把猪运走！”
夏母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贴在耳畔，满脸严肃。
“怎么回事？”夏父在电话那头说：“不是去看楚详……”
“你问你那好儿子吧！”夏母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夏略知，夏略知脸上的红印还清晰地镌刻着她刚才的怒火。
“我儿子……”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废话！”夏母令道：“半个小时内我要看见车。”
抛下这句话，夏母便果断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茶几上。
“妈。”夏略知再次开口解释道：“他真的不是猪，他是……”
“他是楚详言是吧？”
从事发到现在，夏略知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头猪是楚详言了。
楚详言站在夏略知身后，满眼焦急，他是真想开口证实啊，可他现在这张嘴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张嘴就只有猪哼声。
“你当我是你那几岁弟弟和智障老爹呢！”夏母气笑了。
“妈，我真没骗你。”夏略知一脸实诚，“他真的是楚详言，他只是……”
“好，就算他是楚详言，”说着，夏母的目光扫过楚详言，“可他现在是什么？”
楚详言无奈叹气，该怎么解释他变猪这件事情啊！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阿姨是在他们完事以后来的，也就是他变成猪后。他变成猪后他们俩啥没干啊，夏略知就是抱着他躺在那里。不过，当时夏略知脸上还残留着潮色，阿姨该不会是误以为他们？
“是猪！猪！”夏母越说越气，猛地起身，拽过夏略知，狠狠扯起夏略知的眼皮，“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那劲儿看上去是要把夏略知的眼皮生生撕下来，楚详言立刻走上去，轻轻拱了一下夏母的腿。
他现在说不了话，只能用这种方法。
“滚开！”夏母松开了夏略知，抬起脚，毫不留情地给他踹开了。
楚详言背部猛地撞到桌角，将桌子撞得摇晃不停，桌面的水杯随之倾倒。
眼看那玻璃水杯朝着楚详言的脑袋掉下去，夏略知忙不迭抬手接住水杯。待将水杯稳稳放置在另一边，夏略知这才说：“妈，他又没错，你踢他干什么！”
夏母见夏略知如此维护一头猪，她眼睛红得吓人，“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啊！”她神情有些崩溃，“我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
“妈，我说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夏略知的耐心也即将告罄，语气比之前重：“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那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夏母眼泪滑落而下，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儿子，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是不是病了啊？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夏略知刚想说什么，这时，门外响起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
这是之前给楚详言拉回来的那辆车。
司机从车上下来，夏母抹干眼泪，走到门口。这个司机是他们场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也认识老板娘，客客气气地上前打招呼，夏母没与他寒暄，开口叫他把猪带走。
夏略知有些慌，恳求道：“妈，你别把他运走，他……”
楚详言过去用鼻子拱了夏略知一下，摇了摇头。
他应该到了出栏体重，现在给他运走屠宰，那正好。他之前还担心夏略知会不忍心给他送去屠宰，现在让别人运走，反倒省事。
而且如果现在不如了夏略知妈妈的愿，指不定会让事情更严重。
夏略知明白楚详言的用意，他只是有些不舍，也知道眼下这情况，别无他法。现在有外人在场，他要再说那些也不合适，还容易惹人非议。所以最终，他没再说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未言却胜过万语。这一次的分别是短暂的，他们会迎来长久的相守。
那个司机准备过来逮楚详言，楚详言自己主动上了车。
他的视线穿过笼子的缝隙看过去，对着夏略知叫了一声。
等我。
夏略知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朝着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里藏着一丝不安，一丝不舍，一丝期待。
楚详言知道夏略知是担心有什么意外，想来是不会的。猪这么值钱，要给他埋了肯定不可能，应该是会给他运回养殖场，然后和其他的猪一同运去屠宰场。
果不其然，他真就回到了养殖场。还是被关在了之前那个栏舍里，只不过这次不是单独了，里面还有一头，看上去很小，跟他刚来的时候一样。
这里环境没变，构造没变，气味没变，饲料也没变，就只有他变了。
那头小猪过来跟他打招呼，他没搭理，走到稍微干净的另一边趴着了。
工作人员看到他，“哎哟”一声：“这么胖了！看来吃得很好啊！比跟你同期的伙伴儿胖多了。”
“那可不，”另一个工作人员扛着铁锹路过，“跟着老板的儿子生活能不好么哈哈。”
“是哈是哈，肯定喂的高级饲料。”
同期伙伴比他小很多，这意味着他得等它们长到出栏体重才能一起运往屠宰场。
楚详言看着那些比他小的伙伴，忍不住拧了拧眉，那这还得等多久啊！
在场里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之前明明很爱睡觉，可现在却难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夏略知的身影，他想夏略知，也担心夏略知。
不知道夏略知的妈妈会怎么对待夏略知……
“回来两天了，你一口饲料没吃，是看不上这饲料了？”工作人员站在外面看着他。
楚详言是故意不吃饲料的，反正几天不吃也不会瘦。他想这样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让工作人员以为他生病了，这样的话就会为他去请兽医来了。
另一工作人员说：“这嘴啊被养叼咯，饿两天就吃了，不用管它。”
第五天后，工作人员终于坐不住了，给他请来了兽医。
楚详言迅速冲到栏舍前，期待地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兽医。
不是夏略知。
楚详言失落地转身回到里面趴着。
这兽医没有夏略知温柔，也没有夏略知的医术，查不出他心情不好。
兽医交代给他饲料里掺点儿提口味的东西便走了，一名工作人员推着饲料运输车走了过来，问：“怎么不是之前那个医生了？”
“那个医生有事儿来不了。”
有什么事？
夏略知要知道他在这里，不会不来看他，一定是出事了！
早知道那天他就不上车了！
“哦。”工作人员垂头看了一眼车上那个大型包装盒，“这是老板叫人送来的猪食，说是给它的。”
工作人员揭开盖子，“啧”了一声：“比我吃的都丰盛啊，营养配比一样不缺。”
楚详言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夏略知给他做的猪食。
这才几天就做了那么多，夏略知肯定熬夜给他做的吧。
工作人员从中舀了一瓢，正准备往食槽里倒，那头小猪急吼吼地凑过来。
这是夏略知辛辛苦苦给他做的，怎么能让别人吃。
楚详言凶了对方一嘴。
“把那头小的转到旁边那栏去吧。”工作人员说。
待那头猪被转移，工作人员这才把猪食给他倒入食槽。
楚详言吃着吃着眼眶就湿了。
夏略知应该没事，只是不能来看他，所以托夏叔叔给他送过来。
这些猪食，按照他一顿的食量，应该足够吃一个月了。
在猪食盒即将见底的那一天，夏略知来了。
夏略知是以兽医的身份来的，虽然还是那副看不到脸和身材的打扮，但他却看出夏略知瘦了。
夏略知蹲在栏舍外，视线与他齐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想我了没？”
听见夏略知的声音，楚详言的视线瞬间模糊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很想。
你呢？
怎么瘦成这样了？
“怎么哭了？”夏略知抹掉他眼角的泪，逗笑道：“是不是太想我了？”
楚详言点点头。
“我那天被老妈送去看医生了，没找到机会来看你，今天刚出来。”
肯定不好过吧？不然怎么会瘦成这样……
“你好好吃饭，不用担心我。”
楚详言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吃饭。
“乖。”夏略知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夏略知的手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家里洗手皂的香味。
那次他们一起出去逛街，看见有一对小情侣摆摊卖各式各样的香皂，他们就挑了几盒。夏略知现在用的这个，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夏略知扫了一眼旁边栏舍里的猪，“看这情况，应该就这几天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
“那我走了，要是老妈知道我来这里了，又得把我送去医院了。”
楚详言点点头，鼻子在夏略知手上碰了一下。
“我就不亲你了哈，”夏略知笑了笑，“你现在身上很臭，等你回来我再亲。”
好。
夏略知走后的第三天，运输车来了，他和几百头猪一同被关了进去。这车厢有专门的制冷机排风扇，呆在这里不算热，就是有点挤，他被挤到车壁上撞了好几次。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马上就可以变回人了，可以去找夏略知了。
到屠宰场需要入场检验，检查完他们的健康情况，之后才进入待宰区。
大约过了十几个小时，他和几个伙伴被一起送入二氧化碳致晕机，进去没多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耳边全是猪“哼哼”声。
他以为自己还在养殖场，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
是在家的猪圈。
他抬手看了看，不是猪蹄。
他变回来了！
楚详言扫了一眼猪圈，那几头猪儿已经肥得走不动路了。
真他爹奇了！之前回来的时候，猪圈里明明一头猪都没有……
而且旁边堆着的那几大袋猪饲料也快空了，就像是有人帮他喂了一样。
楚详言没功夫纠结这些，大步跨出猪圈。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叔叔走了上来。
“香烟，你要卖猪不？”
楚详言正有此意，应道：“卖卖卖，卖了我就走了。”
“走哪里啊？”
楚详言唇角含笑，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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