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将水瓢递给少女:“小妹再去舀一瓢水来,看看厨下今早的炊饼剩几个都给小哥儿吧,小哥儿体谅,家中男人下地了,我姑嫂二人不便叫你进院用饭。”
陈曦连连拱手:“大嫂心善,这样已经很好了。”
少女又舀一瓢水,一手端着一个粗瓷盘子里面是三个粗面炊饼,陈曦又从妇人手中接过水瓢喝了一小半,剩下的装进竹筒里。
然后从怀里面摸出十文钱放到盘中,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将三个炊饼都拿了起来。
妇人拿起钱要还给陈曦:“你已经丢了驴,还是留些盘缠。”
陈曦说:“大嫂收下。我从这村中路过是问了几家讨水的,不是装作家中无人,就说没有,大嫂心善该当收下。”
妇人无奈只好收下,陈曦放下心:“向大嫂打听个事,我刚刚被吓得乱跑,不辨方向,要往南走是哪条路?”
妇人告诉了陈曦往南走的路径,陈曦不敢太过逗留出了村子。
只吃了一个炊饼剩下两个塞进背包里。
接下来怎么办?陈曦有些茫然。
就算是一个男人,孤身一人行路也是危险重重,还是太大意了,应当雇佣马车或者寻找商队同行。
太阳已经升高,天气燥热,沿着这条路不知走了多久,陈曦太累了坐在一棵树下休息,拿出路程图,在通山县画了个圈。
大概是鄂州与洪州交界的位置,看了半天算不出来走了多远,估算下来走了三四天,应该也就离咸宁不到百里。
太阳一晒又渴又饿昏昏然有些犯困,附近再没看见村庄,山路无人时就是荒郊野外,陈曦很担心有野兽出没时刻警醒着。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四周是虫鸣鸟叫的声音,有一股淙淙之声。
她感觉像是有水,沿着声音走下斜坡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陈曦顿时喜出望外,跑到溪边捧起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溪水喝了几口。
忽然想起这样的小溪浮游生物最多,最容易感染寄生虫,她又后悔喝了水。
但是天气实在太热,身上又缠着裹胸布想着反正都喝了,以后想办法找郎中开一副打虫药吧于是又喝了几口。
溪水清甜,喝到肚子里暑热的气息一扫而空,十分舒爽。
忽然上方的土路传来声音,从陈曦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路上的情形,路两旁有树木掩映反倒看不到坡下的陈曦。
只见路上一男一女穿着簇新的新衣,背着背篓,似乎是行路的新婚夫妇。
两人身旁停着一辆马车,盖着草席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车上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二人衣着邋遢满脸矮胖子,一个高壮些,一个矮胖些。
矮胖子从车上跳下,去拉扯那个女人。
女人身旁的男子瘦小,看到对自家娘子图谋不轨,颤声大喊:“你干什么?”
矮胖子手一拨小个子被推到一边,伸手朝女人脸上摸去。
女人惊叫躲闪,小个子嘶吼着冲上去,又被矮胖子一脚踹倒,躺在地上哀号。
矮胖子拽住女人,像拎小鸡一般拎到马车上的高壮大汉面前:“大哥,这娘们,不是吧?”
高壮大汉用马鞭挠挠头,啧了一声:“你看呢?”
矮胖子见状将女人一推:“我看也不是,长得忒丑。”
高壮大汉无语望天,用马鞭敲了敲矮胖子的头:“绝色懂不懂?要找的是一个绝色小娘子,让他们赶紧走,还要赶路呢。”
矮胖子踹了还倒地不起的小个子:“呸,当老子是采花贼?老子是寻人。既不是,起来赶紧滚,装什么死尸。”
“等等。”高壮大汉忽然出声。
对矮胖子一抬下巴:“验验那个?”
矮胖子疑惑:“大哥,那是个男人。”
“叫你验便验,废话那么多。”
矮胖子揪起小个子,摸了摸胸前,在□□抓了一把。
小个子尖声惊叫,矮胖子嘿嘿:“如假包换的小鸡崽。”
高壮大汉朝夫妇二人甩甩手。
小个子赶紧爬过去扶起自家娘子,两人朝陈曦的方向狂奔而来,陈曦见不好,躲到一棵大树后。
那两人跑过去。
她听到马车轱辘辘的声音伴着两个壮汉的交谈。
“大哥,可知道是寻哪样人?”
“我哪知道,据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会易容术,扮作男子。”
“会易容!那可是不好寻,连三郎发出的悬赏几何?”
“管它几何,左右你我兄弟无事,搂草打兔子顺带手的事。”
“那倒也是。”
“先寻着吧,那小娘子似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城中派出的人不论东西南北四方分散开在寻人。”
“大哥按着你这么说,适才不可能是啊!他们是两人。”
“可不吗?”
“那你让我上去查看查看?”
“这不说搂草打兔子么,闲着也是闲着。”
“…… ”
陈曦紧张的肌肉都在颤抖,马车就从她旁边驶过,直到两人谈话声再听不到,颓然地跌坐到树下。
“这只蛊我需要炼化它,将易容蛊磨碎混合到糖浆里制成一种蜜。以此蜜饲养工蜂,然后再把他们放开,那么吸引他们定然是这种气味,追踪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郑辉哗啦啦地翻着书,征求吴璘的意见:“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有效。”
吴璘点点头,觉得应该是可行的:“需要几日?”
“不知,要看训导的成效。”
吴璘有些丧气:“时日越久,就越不好追踪。”
郑辉又翻了翻书:“我师傅是大夫,不是蛊师,所以炼蛊有没有如此简单我确实不知,但是这个书中说的方法或可以一试。”
吴璘已经耽搁三天,决定继续出去打探消息,将蛊虫留给郑辉培育追踪蜂。
吴璘前几日和侯九约好今日见面。
侯九在脚店二楼的阁间等候多时,点了几样菜等吴璘,想讨好一下大侠,最好能换出解药来。
侯九看着桌上几样素菜,摸了摸钱袋,叫掌柜:“加一份盏蒸羊。”
吴璘交代伙计:“把马拴好,喂两把上好的苜蓿。”
吴璘进了店,还不到晚饭时间,店内无人,掌柜很有眼力,笑呵呵地招呼:“郎君请上二楼阁间。”
侯九听是吴璘的声音,下楼迎接:“郎君,我在此。”
侯九肉疼,上次大侠说不去他家找他,叫他换个地方。
他就知道,该是要破费,约定在贺家脚店,这一桌足花了他八十文。
吴璘左右看看,没什么可疑,跟着侯九上了楼。
掌柜也放下心来,侯九是个泼皮,朝食没过多久就跑来定下一桌吃食,脚店小本经营,如何经得起他赊账,有朋友就好,这郎君长相气度都是富贵人家的做派,该是不会差账。
掌柜亲自端上来盏蒸羊,热情地推销:“郎君可喝酒,城中崔家正店出的新酒,要来一壶吗?”
从家中出来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整日风餐露宿,加之最近在寺中吃的粗茶淡饭,见几样菜都还不错,坐下吃了起来:“不用酒,这样就好。”
掌柜退了出去,侯九见吴璘大吃起来,生怕吃少了吃亏,两人风卷残云,把几道菜吃了精光。
吴璘吃饱了,侯九打着饱嗝,两人看着对方,都有些尴尬。
侯九打了声嗝,还在装阔:“那个郎君,可要添些肉加些米饭?”
吴璘清了清嗓子:“不用了。”
侯九悄悄松了口气,强行大方:“无事,郎君放心我请。”
吴璘发现侯九只吃了一块羊肉,就只吃素菜,该是想把肉菜带回去给老娘和妹妹,此人还不算无可救药,肉都被自己吃光了,叫伙计:“再来一盆羊肉。”
侯九笑容僵硬在脸上,不得不扬声叫掌柜:“再来一份盏蒸羊。”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恨自己多话。
得想办法付饭钱,一会儿去找五伯借点吧,不知道掌柜能不能通融,侯九抓紧说正事:“连三郎在咸宁城东西南北都派了人手,专门追查独自行走的青年男女,在咸宁城到鄂州城官道上布置了大量人手,连日追查。”
吴璘点头:“可有什么新消息?”
侯九打着嗝断断续续地说:“没有,连三郎也说,这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吴璘抬手给侯九倒了杯茶,侯九愣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
再抬起来有些动容:“郎君可要仆从,将我带在身边吧,我不是心性坏了,是连三郎招跑腿的,一天一结算。我不想跟着五伯拉纤,拉纤银钱太少了,我娘身体不好,妹妹将来还要出嫁……
谁承想掉入泥沼,如今谁不后悔,我难娶妻,妹子更是不好嫁人。”
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吴璘知道这侯九并非真心想跟他,只是借机剖白一番。只问侯九:“连三郎布置的人手都安插在什么位置,你可知道?”
侯九从怀中拿出几张纸:“这是我记下的布防名单。”
吴璘接过,歪歪扭扭的字看得吴璘头大,又让侯九说了一遍,一一记下,此时已近傍晚,吴璘见脚店要开始上客,起身离开。
侯九紧张地站起身看着吴璘,欲言又止。
吴璘回头:“怎么?还有事。”
“无事,无事,郎君下次哪日进城,还约在这里吗?”
吴璘看了看侯五:“等我消息吧。”说完下楼走了。
侯九枯坐在阁子间不敢出去,他也不是真泼皮,只是心思活泛些,怎么这么倒霉招惹了这么个煞神。
忽然想起,刚才又叫了一盆肉,赶紧喊掌柜:“盏蒸羊不要了。”
掌柜正笑着提着食盒上楼,与侯九当面:“这……,退不了。”
侯九表情僵硬:“掌柜……”他并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掌柜却说:“九郎,朋友一番心意,别推拒了吧。”
说着将一串钱放到桌上:“九郎友人付过钱。叫厨下再做两样菜,给九郎带回去给家中老太太和令妹。他有事先走,交代找的钱,给九郎就好。”
侯九傻了:“这……是刚才那郎君交代的?”
掌柜笑容温和:“可不是,九郎这个朋友交得好,九郎待朋友也真诚。还有两样肉菜,这桌共有一百八十文,郎君付的银子,找八百二十文,九郎数数。”
侯九的手心都出了汗,接过钱,沉甸甸的。
“九郎朋友留了张条子。”掌柜拿出信封递给侯九:“九郎稍等,菜得了叫伙计送上来。”
侯九打开信,写着:消食丸。
什么意思?
侯九一拍大腿,就说呢,那天被强塞的毒药,怎么有一股山楂味儿。
侯九暗中发誓,定不会将郎君的事透露半分。
揣好钱,有这些本钱,足够好好做个小本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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