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祁翊坐在教室后面，抬头看向旁边的位置，跟江秦的目光撞个正着，江秦迅速低头写字。手忙脚乱的样子，让祁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黑板上，老师正写着函数题，粉笔灰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祁翊盯着卷子，笔尖却半天未动，总忍不住往旁边的位置上瞟，他听着教室里的翻书声，想着江秦会不会也是在被这道题折磨，刚走神，就被老师点了名“祁翊，上来解一下这道题。”祁翊起身时，桌角轻轻撞了下，他快步走到讲台，余光扫到隔壁的桌上。
祁翊解题的手稳的很，步骤写的清晰，老师满意的点头，他回到座位是特地绕到隔壁的座位，把手伸到口袋里摸了两下，经过江秦的座位时伸手往他桌上放下了一颗薄荷糖。江秦收起那颗糖放进口袋里，手上攥着笔，在练习册上乱画，本子上晕开的墨点，像他乱糟糟的心思。
晚自习结束铃响，祁翊收拾东西的动作慢半拍，等江秦起身，才快步跟上。走廊里人来人往，祁翊刻意落后半步，看江秦校服下摆随步伐轻晃。出教学楼，夜风裹着桂花香涌来。江秦突然停在台阶，摸出口袋薄荷糖，“祁翊，糖…还要吗”，尾音发颤。祁翊愣了愣，笑出虎牙，江秦从裤兜掏出整盒薄荷糖塞过去，“全给你”。
祁翊攥着糖盒，指尖无意识摩挲盒面，含糊应了声“谢谢”。两人并肩往校门走，桂花香浸在夜风里，飘得黏糊。
祁翊踢着路上小石子，忽然说：“今天物理最后一道题，你作业本上画的小人，比我解出来还快。”江秦耳尖猛地发烫，慌忙辩白：“走神随手画的……”话出口又懊恼，怕显得太狼狈。
祁翊望着耳尖发烫的江秦，抿唇别笑，脚尖把小石头踢得更远“画的挺像你的，头发翘翘的，跟课间趴在桌上补觉一样。”江秦抬起头与祁翊四目相对着“你怎么知道我课间补觉的样子啊，你挺闲啊。”
祁翊的手一抖，在口袋里撰着那条糖，别过脸。脚尖撵着地上的影子“我，我坐在教室后面，窗户旁边，抬眼就能看见......”江秦看着他发红的耳朵，转头轻轻的笑了笑，两人并肩走回了巷子口。
趴在书桌上，祁翊盯着作业本上的墨痕发呆。江秦耳尖发烫的窘迫、对视时自己不受控的手抖，像扎人的草籽，在心里晃来晃去。他摸出裤兜皱巴巴的糖纸，想起递糖时的慌乱，懊恼地捶了下桌子——不过是朋友间的打趣，怎么自己倒像被扒了壳的蝉，连呼吸都透着不自在？
另一边，洗完澡坐在床边，江秦望着窗外月色出神。祁翊说“抬眼就能看见”时发颤的尾音，和他耳尖的红，在脑海里来回打转。他想不清楚这是处于什么角度对他的关注，或许，他对待其他朋友也是如此呢，或许人家只是恰好抬头呢。江秦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转头把头埋进了枕头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祁翊到校门口时，在校服口袋里摸到昨天江秦给的薄荷糖，指尖一顿。抬眼就看见江秦抱着书包从街角拐过来，校服领子歪着，头发也翘翘的，和自己画里的小人重叠。他赶紧把糖又塞回去，假装自然地打招呼：“早啊。” 江秦挠挠头，耳尖还带着点晨起的红“早”。一起往教室走去。
祁翊抱着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在走廊拐角撞见江秦和他们班同学说笑。江秦笑的时候露出虎牙，祁翊心口猛地跳了下，转身就想走。心里想着，这家伙怎么跟别人聊得这么开心啊，跟我在一起怎么不笑呢。
祁翊躲到天台透透气，把薄荷糖含在嘴里，凉丝丝的。想起江秦今天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又猛地绷住 —— 自己怎么跟中了邪似的。正胡思乱想着，听见天台门 “吱呀” 响，祁翊条件反射藏起糖纸，回头就看见江秦抱着本物理题，“你也在这儿？” 祁翊点点头，江秦走到旁边坐下，“我、我来刷题，你呢？” 祁翊指了指天空，“看天。” 两人没再说话，薄荷糖的味道在空气里飘着，把沉默都浸得发软，直到上课铃响，才慌慌张张往回跑，擦肩而过时，都红了耳尖。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复杂的受力分析，粉笔在黑板上哒哒的响着。祁翊盯着黑板，眼神却有些飘忽，他身体向后仰着，随意的将手插进了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糖，他随手拆开扔进了嘴里，手里无聊的把玩着糖纸，忽然看见看着纸上写着的糖纸logo和一行字，“”如我面对太阳，如你面对希望”。
祁翊看得认真，心里向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太阳嘛，窗外的太阳此刻正透过窗户，把暖融融的光洒在教室里。祁翊含着糖，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他又想起了天台的风，还有江秦抱着物理题时，眼神里透着的认真劲儿。
不久后便是竞赛日了，紧张的日子里，两个人天天见面，祁翊刷题累了，抬头就能看见江秦也在演算，阳光落在她发顶，像镀了层金。他会偷偷把薄荷糖放在他的桌角，江秦发现后，会趁他不在的时候也放一棵在他的桌上。
竞赛那天，进考场前，江秦攥着笔袋，手心冒汗。祁翊忽然把一块薄荷糖塞他手里：“别怕，像平时刷题一样。小太阳在哪里都是可以发光的。”江秦抬眼，撞进他亮晶晶的目光里，心里的慌乱莫名就少了大半，轻轻“嗯”了一声，耳尖又红了。
考试结束铃响，江秦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祁翊倚在栏杆旁等她。阳光洒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感觉怎么样？”祁翊迎上来，目光带着期待。
江秦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还行，应该没出大差错。”他说着，视线落在祁翊被阳光照亮的发梢上，心里那点考试带来的紧绷感，莫名就松弛了不少。
祁翊眼睛亮了亮，伸手自然地揽过江秦的肩，“走，我知道有家超棒的饭店，去庆祝下。”江秦没躲开，任由他带着往前走，微风拂过，带来祁翊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着夏日阳光的暖，让他耳尖悄悄泛起红意。
走到饭店门口，祁翊脚步一顿，手在口袋里攥了攥，又若无其事地放下，“先进去吧。”江秦点点头，率先迈步进了门。找好位置坐下，菜单递到江秦面前，他正低头翻看，祁翊忽然开口：“听说这里的薄荷冰沙不错，要试试吗？”江秦抬起头，对上祁翊带着几分试探的目光，沉默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服务员很快端来冰沙，淡绿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轻轻晃动，薄荷的清香一下子弥漫开来。祁翊用勺子舀了一口，递到江秦嘴边：“尝尝？”
江秦看着那勺冰沙，又看看祁翊，脸颊微微发烫，不太自然地偏过头：“我自己来。”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口。冰沙带着薄荷的清凉滑入喉咙，让他因考试和刚才那点暧昧氛围而有些燥热的身体，瞬间清爽了不少。
祁翊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低下头，慢慢喝着自己的那份冰沙。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两人一时没再说话，可空气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同学间的客气，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祁翊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个小袋子，“对了，这个给你。”江秦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堆不同图案的薄荷糖。“之前看你好像挺喜欢吃薄荷糖的，就……收集了点。”祁翊说着，耳尖也悄悄红了。
江秦捏着那颗印着小太阳图案的糖，指尖传来糖纸的微凉，心里却暖烘烘的。他抬起头，撞进祁翊带着些许紧张的眼神里，轻声道：“谢谢。”
“谢什么，”祁翊挠了挠头，眼神飘向窗外，“就是觉得……你跟薄荷糖似的，清清冷冷，又挺甜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随即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江秦握着糖的手紧了紧，嘴角忍不住往上弯，没再说话，只是把那颗小太阳糖放进了口袋里，像是收藏了一个秘密的小太阳。
沉默被服务员上菜的声音打破，一盘糖醋排骨被稳稳放在桌上，酱汁色泽诱人。祁翊眼睛一亮，率先动了筷子，“快尝尝，我上次来觉得超好吃。”江秦没说话，夹起一块，慢慢嚼着。
“怎么样？”祁翊眼巴巴看着他。江秦放下筷子，抿了抿唇，“还行。”语气淡淡的，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把刚才祁翊递来的、没舍得吃的薄荷糖攥得更紧了些。祁翊没察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店里其他招牌菜，江秦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祁翊生动的侧脸，眼底情绪翻涌，却始终没再外露。
饭后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家走，夕阳把云染成暖橙色，余晖漫过栏杆，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祁翊走得有些心不在焉，脚尖时不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出去几步，又被他追上去轻轻踩住。他总忍不住侧头瞥一眼身旁的江秦，见对方垂着眼看路，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又赶紧飞快转回头，假装在看远处的街灯。
路过街角的报刊亭时，祁翊突然停住脚，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话音刚落，没等江秦回应，就快步跑了过去。江秦站在原地，看着他弯腰和报刊亭老板说话的背影，老板递过来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祁翊接过时还特意翻了几页，像是在确认什么。江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外套的袖口——刚才在饭店里，他悄悄把碗里不爱吃的青椒挑到盘子边缘，祁翊没说什么，只是趁他低头喝汤时，不动声色地把那几块青椒夹到了自己碗里，这些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敢说破。
没一会儿，祁翊攥着那本书跑回来，额角沁出了点薄汗，他把书往江秦怀里塞，动作带着点仓促的慌乱：“我上次刷题的时候，看到这本题集题型挺全的，里面还有几道竞赛真题的解析，想着你可能用得上。”江秦抱着书，封面上“物理竞赛冲刺题典”几个字印得很清晰，书页间还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最后两道大题的解题思路可以试试用动量守恒，我上次卡了好久才想通。”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写了好几遍才定下来。
江秦的指尖碰到那页便签，微微顿了顿，他抬眼看向祁翊，正好撞见对方别开脸、却藏不住红意的耳尖，连耳根都泛着浅淡的粉色。“我自己去书店买就好，不用麻烦你的。”江秦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祁翊却立刻摆了摆手，语气故作轻松：“没事没事，我妈上周给我买资料的时候，多买了一本，放家里也是落灰，给你正好。”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路边的梧桐树，几片泛黄的叶子被晚风卷着落下，正好落在他脚边，他赶紧用脚尖把叶子踢开，像是在掩饰什么。
两人重新往前走，晚风把祁翊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带着夏末特有的凉意。江秦低头看着怀里的题集，手指轻轻划过封面的纹路，心里像被晚风拂过的湖面，悄悄泛起了细微波澜。他想起刚才在饭店里，祁翊为了让他多吃点排骨，故意说“这家排骨太咸了，我吃不了多少，你帮忙多分担点”，可明明他自己吃得比谁都香；想起考试前祁翊塞给他的薄荷糖，糖纸是他喜欢的蓝色，上面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想起刚才祁翊跑向报刊亭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的背影。
“其实……”江秦突然开口，话到嘴边又顿住了。祁翊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期待的紧张：“怎么了？是不是题集里有哪里看不懂？我可以……”“没有，”江秦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是想谢谢你。”祁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露出了个小小的梨涡：“谢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嘛。”
“朋友”两个字从祁翊嘴里说出来，江秦心里莫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有点甜，又有点涩。他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放慢了脚步，想让这段路再长一点，让身边的晚风，和身边的人，能陪自己久一点。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几乎要叠在一起，路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都藏在了晚风里。
路灯的光渐渐漫过脚踝，两人并肩走了一段，祁翊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两圈，才递到江秦面前：“刚才吃饭忘了给你，这个薄荷味挺淡的，不会太冲。”
江秦看着那颗糖，糖纸是浅青色的，印着细碎的云纹，和上次考试前祁翊塞给他的不一样，却又同样透着几分细心。他没伸手接，只是轻声问：“你很喜欢吃薄荷糖？”祁翊愣了下，随即挠挠头：“也不是，就是觉得……嘴里含颗糖，刷题的时候不容易犯困。”其实是上次偶然看到江秦在课间吃薄荷糖，才特意去小卖部把每种口味都买了一包。
江秦没再追问，慢慢伸出手接过糖，指尖碰到祁翊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手。江秦把糖放进校服口袋，指尖隔着布料能摸到糖纸的纹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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