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秦把那颗浅青色的薄荷糖含在嘴里，冰凉的甜意漫到喉咙口，却压不住心里的涩。他攥着糖纸，沿着楼梯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刚才祁翊眼里的失落太明显了，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回到教室，他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里，和之前藏起来的几颗糖纸放在一起。那些糖纸颜色各异，浅蓝的月亮、粉红的草莓、浅紫的葡萄，每一张都印着祁翊的心意，也印着他不敢面对的愧疚。
接下来的日子，江秦把“躲”做得更细致。公共课提前十分钟到，选最角落的位置，用课本挡住半边脸；放学绕最远的路，避开祁翊可能经过的路口；就连祁翊托昊子转给他的竞赛模拟题，他也只是在课间匆匆看一眼，就塞进书包，连笔都没碰——他怕自己一做题，就会想起和祁翊一起讨论的日子，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他。
昊子找过他两次，每次都把祁翊的情况偷偷告诉他：“祁翊最近刷题总走神，上次模拟考还错了道不该错的题，老师都找他谈话了”“他还在你家楼下等过你两次，每次都等到天黑才走，手里还拿着你喜欢的那家三明治”。
江秦听着，心里像被温水泡着，又酸又胀。他知道祁翊在等他，知道祁翊没有放弃，可他不能回头。他打开手机，翻到和祁翊的聊天记录，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他说“我自己能搞定”，往上翻，全是祁翊发来的关心，从“今天冷，多穿点”到“这道题的解题思路给你写好了”，每一条都带着温度。
江秦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聊天记录设成了“免打扰”。他不能再让祁翊的消息影响自己，更不能让祁翊因为自己耽误前途。
周五下午，学校组织运动会，江秦报了1500米，想让自己累一点，就没时间胡思乱想。跑到最后一圈时，他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就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祁翊。
江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抬头，看到祁翊站在跑道边，手里拿着一瓶水，眼神里满是担心，还在朝他喊“加油，坚持住”。江秦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过终点线，刚停下，就差点摔倒，还好祁翊冲过来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祁翊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江秦躲开了。
江秦推开他的手，接过水，声音有点哑：“我没事，谢谢。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给我们班的人加油，看到你在跑，就过来了。”祁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关心。”江秦喝完水，把瓶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祁翊站在原地，看着江秦的背影，手里的薄荷糖被攥得变了形。运动会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让江秦相信，他不是负担，是想和他一起面对所有麻烦的人。
而江秦走出操场，靠在教学楼的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里带着点苦涩——他真的好想回头，好想和祁翊一起刷题、一起看电影、一起拿着竞赛奖状笑，可家里的债务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江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泪砸在校服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攥着那颗还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在指尖被揉得皱巴巴的——刚才祁翊眼里的担心太真切了，像一束光，差点戳破他刻意筑起的围墙。
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转身往教室走。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昊子靠在栏杆上，显然是在等他。“江秦，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昊子的语气带着点急，“祁翊为了找你，连午休都放弃了，上次模拟考错题本上全是你的名字，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江秦看着地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不想耽误他。”
“耽误他？”昊子皱着眉，提高了声音，“他说跟你一起刷题才有动力，你以为你推开他，他就会好吗？上周他在你家楼下等你，下雨了都没走，手里还拿着你喜欢的草莓味薄荷糖，结果糖都化了！”
江秦的心猛地一揪，眼眶又红了。他不知道祁翊还做过这些，更不知道自己的躲避，会让祁翊这么难过。
昊子看着他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江秦，我知道你担心家里的事，怕拖累他。可祁翊不是那种遇到麻烦就躲开的人，他是真的想跟你一起面对。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昊子走后，江秦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操场上的欢呼声，他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慢慢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漫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祁翊在图书馆刷题的日子，祁翊把自己的笔记推给他，说“我们一起加油”，那时候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暖。
那天晚上，江秦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从衣柜里拿出那个装着祁翊送的东西的纸箱，打开，看着星星图案的笔记本，看着印着天台风景的薄荷糖铁盒，看着那叠手写的竞赛资料，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翻到祁翊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敢发消息。
第二天早上，江秦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出门，而是按时下楼。他站在小区门口，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想看看，祁翊还会不会来。没过多久，就看到祁翊背着书包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暗下去，显然是怕他又躲开。
江秦看着祁翊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走过去，轻声说：“三明治……是给我的吗？”
祁翊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把其中一个三明治递给他：“是你喜欢的火腿味，还热着。”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一路上都没说话，却没有之前的尴尬。快到学校门口时，祁翊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江秦：“葡萄味的，你之前说好吃。”
江秦接过，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里带着点暖意。他看着祁翊，轻声说：“祁翊，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
祁翊笑了笑，眼睛亮得像星星：“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你的担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好吗？”
江秦点点头，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知道，家里的债务还没解决，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但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身边，有了一个愿意陪他一起面对的人，有了一个会给他递薄荷糖、会等他的人。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江秦看着祁翊的侧脸，心里悄悄想着：以后，再也不会把他推开了。
江秦接过那枚葡萄味的薄荷糖时，指尖轻轻蹭到了祁翊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手。清甜的薄荷味在口腔里漫开，混着早晨的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爽。
到了学校门口，祁翊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错题本：“这是我整理的电磁感应错题，里面标了易错点，你看看有没有用。”错题本的封面上，画着一颗小小的星星，和江秦那本星星笔记本上的
江秦接过，指尖碰到纸页上细腻的笔迹，心里暖融融的：“谢谢，我看完给你送回去。”
“不用急，你慢慢看。”祁翊笑了笑，耳尖有点红，“要是有不懂的，你可以……可以来六班找我。”
接下来的几天，江秦真的去找了祁翊。第一次去六班门口时，他还犹豫了半天，直到昊子看到他，朝里面喊：“祁翊，江秦找你！”祁翊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是不是有题不懂？我们去走廊那边说。”
两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祁翊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讲解解题思路，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怕打扰到教室里的同学。江秦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午休时，祁翊会提前去食堂占座，把江秦喜欢的糖醋里脊放在他的餐盘里。江秦偶尔也会早起，在祁翊家楼下的粥铺等他，手里提着两杯热豆浆：“我看你昨天好像没精神，喝点豆浆提提神。”
有次公共课，江秦还是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刚坐下，就看到祁翊端着课本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这里没人吧？”江秦摇摇头，往旁边挪了挪，给祁翊腾出更大的位置。上课的时候，祁翊会悄悄把自己的笔记推过去，让江秦一起看；老师提问时，两人眼神对视，会忍不住偷偷笑。
周五下午，祁翊约江秦去图书馆刷题。走到图书馆门口，江秦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祁翊：“这个是青柠味的，我昨天买的，你尝尝。”
祁翊接过，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里带着淡淡的青柠香，他看着江秦，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很好吃，比我买的还甜。”
两人在图书馆里刷题，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头挨得很近，偶尔会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肩膀。夕阳透过窗户，在两人的笔记本上投下交错的光影，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翻书声，构成了最温柔的旋律。
离开图书馆时，天已经有点黑了。祁翊送江秦到小区门口，看着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上次那家冰店？听说出了新的芒果味冰沙。”
江秦点点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好，明天我在楼下等你。”
祁翊看着江秦走进小区，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单元楼门口，才转身离开。他摸出口袋里剩下的青柠味薄荷糖，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像含着一颗薄荷糖，刚开始有点凉，慢慢就会变得很甜，甜到心里，甜到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第二天早上，江秦提前十分钟到了楼下，手里攥着两个刚买的三明治——是祁翊喜欢的火腿芝士味，他特意绕到上次祁翊买早餐的那家店，排队等了好久。
远远看到祁翊背着书包走过来，江秦下意识把三明治往身后藏了藏，耳尖悄悄泛红。祁翊走近了，一眼就看到他攥着塑料袋的手指，笑着问：“藏什么呢？是不是给我的？”
江秦愣了一下，才把三明治递过去，声音有点轻：“听说这家的好吃，就买了两个。”
祁翊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眼睛瞬间亮了：“比我上次买的还好吃！江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猜、猜的。”江秦别开脸，假装看旁边的树，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
两人并肩往冰店走，路上聊起昨天在图书馆没解完的那道力学题。祁翊说着自己新想到的解题思路，手舞足蹈地比划，偶尔碰到江秦的胳膊，会下意识放慢动作，等江秦点头说“我懂了”，才继续往下讲。江秦听得认真，偶尔补充一两句自己的想法，两人的思路慢慢凑到一起，像两块刚好契合的拼图。
到了冰店，祁翊点了新出的芒果冰沙，又给江秦点了他喜欢的薄荷冰沙。冰沙端上来时，祁翊舀了一大勺芒果冰沙递到江秦嘴边：“你尝尝，比上次的草莓味还甜。”
江秦没躲开，张嘴接住，芒果的甜意混着冰沙的凉意在嘴里散开，他看着祁翊眼里的笑意，轻声说：“确实很甜。”
吃完冰沙，祁翊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公园里的柳树垂着枝条，风一吹，飘起细碎的柳絮。两人沿着湖边走，偶尔有小鱼从水里跳出来，溅起小小的水花。祁翊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江秦：“这个是水蜜桃味的，昨天特意买的，你试试。”
江秦接过，剥开糖纸含进嘴里，清甜的薄荷味里带着淡淡的水蜜桃香。他看着祁翊的侧脸，忽然说：“祁翊，上次运动会，谢谢你。”
祁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1500米那天，挠了挠头：“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喊我加油的时候，我才有力气冲过终点。”江秦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还有……之前我躲着你，对不起。”
祁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神认真：“不用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担心拖累我。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好不好？”
江秦点点头，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融融的。
夕阳西下时，祁翊送江秦回家。走到小区门口，江秦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祁翊：“这个给你，我整理的竞赛易错点，你看看有没有用。”
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一颗小小的太阳，和祁翊之前送他的草稿本上的图案很像。祁翊接过，指尖碰到纸页，心里瞬间软了下来：“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江秦看着他，犹豫了几秒，又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学校的自习室刷题？听说那里很安静。”
“好！”祁翊几乎是脱口而出，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明天早上还在楼下等你，带你去吃那家超好吃的包子。”
江秦点点头，转身往小区里走。走到单元楼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祁翊还站在原地，朝着他挥手。江秦也朝他挥了挥手，才转身走进楼里。
回到家，江秦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水蜜桃味的薄荷糖，剥开含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他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哪怕只是散步、刷题、分享一颗薄荷糖，都能甜到心里，甜到想把所有的时光，都和他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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