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怎么忙活秋年并不知晓,他只知晓他现在又不是很妙了。
被掏空的妖力还在恢复中,但比起渐进的怪声还是太慢了些。
可他捕捉到的灵体气息越来越远,几乎完全消散在空气中,与“咕噜”作响的动静截然相反。耳朵与鼻子打架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尤其是秋年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毫无动作地停在原地有一阵了。
出发前被自己扣在手腕也就是现在的左前肢上的小道具正无声的工作着,由于刚才剧烈的奔逃,现在已经顺着丝滑柔顺的毛发抵在了关节处,显露出一些存在感。
秋年想起来自己应该发送一次位置,但把爪子抬起来看清形似手表的小道具的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时,他本就在漆黑环境下显得格外圆的瞳孔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您已原地停歇超过十分钟,是否需要救援?”
这行文字的下方还有两个散发着幽光的按键,红色的“是”和绿色的“否”。
十分钟?他有在这里停那么久吗?
秋年艰难地回忆从他开始跑路到现在的全过程,首先可以肯定狂奔的过程不会被定义为“停歇”,应该是从他确认没有追兵后……
明明是才发生没多久的事情,但脑海中的记忆却不是很清晰,像一根即将断掉的鱼线,想要专注打捞却用不上力,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可潜意识中,秋年又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卸下劲不去想,这段记忆就会瞬间消失在空茫中,他也一定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咕噜——■■——”
“嗡————”
秋年顺从本心,脑袋在空中甩出了残影,在脑浆被晃匀之前停了下来,歪着脑袋辨认,发现耳鸣声还存在,于是又皱巴着毛脸重复甩头,停下,辨认的过程。
如此重复了好一阵后才确定了这阵闹人的嗡鸣声已经被自己甩走了。
他抬眼打量着没有一丝光亮的管道,或许是深埋在地下见不得光,管壁上并没有任何植物生长着,管道的两端都是一览无遗的空。
莫名发酸的四肢没忍住原地刨动两下。
他为什么在这里来着?
“哗啦——”
早就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兽瞳转向了声音来源,秋年盯着那个连在自己身后粗粗的一长条东西看了一会,慢吞吞地想起来了什么。
哦,这个是他的尾巴啊。
垂在水中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顺便带起了一阵水花,失去了外力的水珠随着地心引力重新落下,在这个安静到仿佛真空的环境里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好烦!好安静!”
秋年原地转了个圈,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劲,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要做,但是想不起来了。潮湿到难以呼吸的管道让他焦躁难安。
想不起来就算了吧,秋年想着,他待不下去了,他想要不管不顾地离开这里,再在这里泡着水,他这一身顺滑的毛就要掉光了!
他要去晒毛,下午的阳光正好,可以很快地把湿透的自己晒干,就躺在&*%家的院子里,恰到好处的风会把旁边草坪的清苦草木气息送过来,再等阳光一晒,他的每一根毛毛里都会是热烘烘的草木香。
等到了晚上,他就能伴着这股香气入睡。
想到这里,秋年越发觉得湿漉漉的毛发让他难以忍受,他扭过头,粉嫩却带着倒刺的舌头在脊背上狠狠地舔……
我舔……?
欸?
秋年维持着扭头舔舐后背的动作,被按下暂停的舌头贴着毛,背上的毛并没有像他感知道的那样潮湿,也不会在下一秒长出猫藓来。
相反,毛很干燥,是很健康的干而柔顺,鼻尖凑近的时候还能闻到他喜欢的那股草木味。
唯一有些湿润的是他刚刚舔过的地方。
还在叫嚣着好难受,好潮湿,快点离开这里的脑子僵住了,为什么和他感受到的不一样?
不管了,秋年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大概是这里水汽太盛,他脑子不太清醒才产生了错觉,后背位置最高,没沾到水也正常,还是给踩在水里的爪子舔舔毛吧。
半眯着的琥珀色兽瞳反射着前肢关节处的红光,在幽暗的甬道中如同鬼魅般闪烁,但秋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只是自顾自地舔着爪间的肉垫,时不时轻轻啃几口,专注认真地像在品味世间难得的美味。
“等会晒完太阳,要跟&*%点个菜,就……就吃红烧猪蹄吧!”秋年仔细梳理这爪缝的毛发,漫不经心地想着,等到换了一只爪子啃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两只爪子都是干的。
他半举着爪子,缓缓低下头,望着隐隐约约的水流过从另外三只爪子中流过,凉凉的,不像是幻觉啊?
不信邪地挨个把爪子舔了一下,最后还一屁股坐下,把身后一直泡在水里的尾巴尖尖薅过来塞嘴里。
干的?!
那他也不用去&*%的院子里晒太阳了?
秋年感觉天要塌了,这可是难得的偷懒的好借口啊,怎么泡在水里就是不湿?
等等,&*%是谁来着?为什么要去他家?为什么不是在自己家里晒?为什么要找借口才能偷懒?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蜂拥而来,直接将缓慢运行的脑子干卡壳了。
死寂的地下管道里连水花激起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整个空间好似没有活物一般。
“啪——”
秋年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拍在了他的额头上,不重,但很醒神。死机中的大脑开始运行,从最底层翻出来了一个问题。
他最开始是在干嘛来着?
他……
他是……
秋年感觉脑袋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没忍住伸长后腿,歪过脖子方便后腿飞快在脑袋后面蹬了两下。
一线灵光闪过脑海,如同雷光划破混沌夜幕,他忽然就想了起来,他,是来追踪灵体的!
一旦回忆起这件事,所有被他忽略的异常也被连带着暴露出来。
他明明戴上了连既明给的屏障,又怎么会觉得全身都被打湿?
他明明知道这次任务很重要,怎么会想着不管不顾回去晒太阳?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偷懒,但为什么会把不让他偷懒的连既明给忘记了?
秋年越想,越觉得滞涩混沌的大脑在跟什么做抵抗,仿佛下一秒又要被拖回到黑沉黏腻的泥沼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更不敢松懈地回忆,嘴中翻来覆去念叨着灵体二字。
“啪嗒——”
寂静的管道有什么滴落,小小的,轻轻的,轻易就能被其他动静盖住,但它就这样传进了秋年耳朵中。
机警竖立在头顶的两只耳朵扑闪了一下,下一瞬,无数声音争先恐后涌进秋年的脑中。
“咕噜——咕——”
“哗啦——”
“滴滴滴滴————”
纷繁嘈杂的声音本该让人感到烦躁,但此刻的秋年却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逃出生天的庆幸从心底细细密密冒了出来。
他在铺天盖地的噪音中环顾四周,还是原本那个狭小但空无一物的下水管道,但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没有那种湿润到要让人窒息的感觉,管壁上也附着着陈年污垢,脚下的清澈水流发出细微声响以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秋年清晰地分辨出进入耳朵的每一种声音的来源。
像这个最为急躁催促的“滴滴”声,是他前爪上扣着的小玩意发出来的,同时还有以极高频率闪烁的红光。
他先是在刺眼的红光中寻找到了暂时停止报警的按钮,等快把他闪瞎的红光转变为莹润的微光后,秋年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看清楚屏幕上的文字。
“您已在原地停歇超过半小时,已上报当前位置。检测到当前位置除任务者外,不存在其他生物,暂时判定当前位置安全。”
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任务者已自行取消警报。”
秋年仔细读了两遍,确认刚才叫个不停的小玩意不是想给敌人汇报自己的位置,而是给支援他的人提醒。
处理完最吵的那个,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很熟悉但不见踪迹的怪声上,他也不是真的笨蛋,经历过在办公室忽然失智的情况后,在结合这一次听到同款声音后脑子就变成浆糊,他猜测这或许就是文宽用来防止他继续跟下去的办法。
对他意识进行影响。
但是可以操控意识,还是单纯的干扰,他现在并不是很清楚,回头问问连既明。
或许是刚摆脱这种干扰,秋年清晰地感知到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被这个让人感到黏腻不适的声音影响。
像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身体一样,他新奇地把全身看了个遍,确定真的没有一丝怪异,大脑里也一派清明,连他小时候的糗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秋年在这铺天盖地的“咕噜”声中,望向了自他清醒后就停止扑腾的存在。
他并不是才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徘徊,身体本能告诉他,这个东西不会伤害他。
再加上其他的声音是真的很吵,他也就更倾向于把它留到最后。
黑暗中的水流几乎无法被看见,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秋年无声的注视中,水中缓慢地亮起了一点柔和的,不刺眼的微光。
琥珀色眼珠中黑圆的瞳孔剧烈收缩扩张着,秋年听见自己惊讶地声音在空洞管道里回荡。
“灵体?!!”
*
休假了小半个月的洛铮收敛了气息,如同楼房阴影处的野草般没有存在感,偶尔路过的行人完全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相貌极佳的女人。
她环抱着手臂,百无聊赖地倚着墙,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两人都环抱不住的老树上。老树枝头繁茂,浓绿的树叶即使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也没能露出藏身其中的鸟雀。
一只漆黑小鸟蹲在枝头,两边颈侧的纹路十分独特,仿佛在小鸟的身上还有两个鸟头一样。黑色的小鸟既不鸣叫,也不梳理羽毛,只是如同石雕般歪着头盯着不远处。
老树的枝桠伸得很高,小鸟所在的位置可以望见不远处热闹街市,以及街市边上少有人问津的安静小巷。
“文宽挺厉害的,知道大隐隐于市。”
一个略带欣赏的声音在小鸟的脑海中回荡,时晞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另一道沉稳的声音开口:
“时晏,闭嘴!”
时晏瞬间如炸开的油锅般嚷嚷:“凭啥呀!文宽又不可能钻进我们脑子里偷听我们说话!蹲了那么久都没动静,闲聊两句也没啥吧!”
时晞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但她不敢松懈盯梢,只能听着时暎开口解释:“他是听不到我们说话,但是我们说话会导致走神。万一文宽就趁这个时候跑走了呢?”
时晏还想说什么,但时暎直接放出杀手锏:“总不能人家小年在辛辛苦苦追踪,最后被你破坏了行动吧?”
时晏瞬间消声。
树上的插曲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洛铮也是,她打发时间般捏着一缕头发把玩,全然没发现阴影处同样站了个人。
直到那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情况怎么样?”
洛铮如同被踩了尾巴般往前蹿了一小步,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干笑两声回头打招呼:“老大你来啦!”
秋年:虽然是发懵了,但是晒太阳真的太爽了好吧[三花猫头]
太好了本章是作者梦到哪句写哪句,逻辑什么的通通不要不要滴。
读者老爷们也梦到哪句骂哪句吧[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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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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