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叔叔的目光在哥脸上停留了许久。
那目光像浸透了水的棉布,**又沉甸甸,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了然。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我闷在被子里紧张喘气的微弱声音。
我蜷在被子里,试图呼吸放到最轻,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悬在半空。
哥刚才那番话……
“他是我们的家人。”
“如果我连他都照顾不好……”
“我拿什么感情牌去谈恋爱?”
家人……
照顾……
感情牌……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哥……
你是在演戏给爸看,还是……
真的这么想?
一股酸涩又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就热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点丢人的湿意溢出来。
我脑子里疯狂刷屏:
「假的假的假的……」
「演戏演戏演戏……」
「为了应付爸……」
「哥最会骗人了……」
可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万一……是真的呢?」
“嗯。”
单叔叔终于开口了。
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像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压。
“你能这么想,很好。”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哥的肩膀:“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步。
两步。
走到门口。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走廊的光线彻底消失,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
“呼……”
哥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骤然松开。
他整个人向后靠倒在床头,胸膛微微起伏。
气泡终于重新浮现,不再全是死寂的省略号,而是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
「……」
「…走了。」
「好险。」
我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黑暗中,我摸索着爬到他身边,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急切地去看他的脸。
“哥!” 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一丝委屈,“你刚才……”
“刚才说的……” 我喉咙发紧,“是真的吗?”
哥侧过头。
月光勾勒出他疲惫的侧脸轮廓,嘴唇紧抿着,唇上那点被我咬破的伤口在黑暗中像一颗小小的红痣。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
不是捂我的嘴,也不是钳制我的手腕。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力道,迟疑又小心翼翼地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像天使翅膀的柔软羽毛拂过。
我更想哭了。
哥的银白色气泡慢悠悠地飘出来:
「……」
「睡觉吧。」
他没有回答我。
但他摸我头了唉……
那个从未有过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在我心底炸开巨大的涟漪。
不是假的。
哥心里有我,对吧。
他刚才说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狂喜冲上头顶,烧得我浑身发烫。
我猛地扑上去,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狗,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他怀里,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哥……”我声音闷在他睡衣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藏不住的雀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哥的身体瞬间又僵住了。
气泡漂浮,跃起,停在我鼻尖:「…………」
「……松手。」
「很热。」
我才不松,反而抱得更紧。
“哥哥,哥,哥,哥…” 我像复读机一样在他怀里蹭,“你真好...你最好了.....我喜欢...”
气泡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愉悦:
「……闭嘴。」
「吵死了。」
我抬起头,在黑暗中努力分辨他的表情,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哥垂眸看着我,眼神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气泡:「……?」
“我的读心术……” 我压低声音,带着献宝般的兴奋,“其实是猫,福星给我的。我一直没和你讲……但是哥,我觉得你需要知道,多亏了福星这只肥猫我才能,读懂你。”
在我以为他会淡淡回应一个嗯或是说他早就猜到时,气泡突然凝固了,而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
「猫?」
「那只肥猫?」
“对。” 我用力点头,下巴磕在他胸口,“就我八岁那年,在巷子口捡到它,然后带回厨房洗泥巴的时候,它送我了读心术。说我可以读你的心,然后我就在你头上看到了银灰色的气泡……”
我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像倒豆子一样。
哥当年接受读心术这个设定这么轻松,补充说明一下应该也会很快接受,方便以后和我深入交流吧。
我这样想着,越说越多。
“它还说,这能力一直有效,只要它不死。”
“哥,你说神不神奇?”
我仰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露出微微惊讶或是温柔平淡的了然表情。
然而。
哥沉默了。诡异地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只有我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哥的脸隐在黑暗中,实在看不清表情。
只有头顶的气泡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某种惊涛骇浪般力量的速度扭曲、变形。
哥的显意识在疯狂波动。
最终,气泡里几个冰冷又颤抖着的字被我捕捉:
「爸……」
「那条狗……」
「…气泡…」
「他也……」
「看得到……」
气泡的字迹飘忽不定又像被捏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那爸是不是也有读心术……?」
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我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福星……
气泡……
读心术……
单叔叔……
那条狗……?
我猛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单黑砚还口不择言地骂我的时候。
“灾星,你不仅害的爸爸生病,把旺财也克死了……”
旺财是单叔叔捡来的狗,我正式入住单家的几个月后,单叔叔生病了,狗死了,年少的单黑砚坚定地认为是我带来的灾祸。
当时单父则在病床上艰难到说不出话,他低垂着变得混浊的眼睛,嘴里每天在呓语着:“气泡……又是气泡……”
他神志不清,无法正常对话,基本上都是昏迷的。那些话就像在说梦话一样,当时他们都当他是病糊涂了……
难道…难道单叔叔…他也…看得到气泡?!
那条叫旺财的狗也送给过单叔叔读心术,就像福星送给我那样?
单叔叔有读心术?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后也扼住了我的喉咙。
他看得到……
看得到我和哥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轰——
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所有的狂喜和兴奋瞬间被粉碎,就好像初生的芽探出头来发现外面是一片绝望的火海。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哥怀里滑落下去,瘫坐在床上手脚冰凉:“那……”
单黑砚猛地坐直了身体,一把掀开被子,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在月光下盯着我,面色白的吓人。
那双黑眸子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曾经翻涌着**、愤怒、无奈、甚至偶尔一丝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
和……
疏离。
气泡在他头顶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离我远点。」
「舒白颂。」
「从现在开始。」
哥甚至不愿意和我近距离再多待一秒,从床上站起身指了指门,惜字如金:“回你自己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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