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关上的闷响仿佛行刑前的信号。
最后一缕天光被防盗门吞噬,玄关的感应灯像骤然睁开的独眼,投下冷白的光。
我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跳得像要从嘴里蹦出来。那些被他掐过撞过拖过的地方还在叫嚣着疼痛,但更多的……是火烧火燎的兴奋。
哥转过身,脸上那点在楼下强行挂出的温柔早就碎得渣都不剩。
他没像在门口那样直接动手,只是站在两步之外,静静地看着我。
没有表情。
但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一寸寸刮过我的脸,脖子上被他勒出的红痕,还有身上那件皱巴巴、被扯得快要崩线的黑色卫衣——他那件淘汰下来的旧衣服。
空气仿佛被抽空了,沉重得能压弯脊梁。
哥不是说,要回来送我生日礼物吗?
好凶。
嘻嘻,生气也是礼物的一部分吗?
我喜欢。
角落里,福星那只肥猫大概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轻盈地跳下沙发,溜进了阳台深处。银灰色气泡从它消失的角落飘过来:「铲屎官,凶凶凶。」
怂猫。
不像我,我直面风暴中心。
单黑砚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黑沉沉的眼珠子里看不出情绪。但他头顶那个该死的银色气泡,像一块寒冰砸落:
「跪下。」
两个字。
清晰,平直,莫名其妙,没有一丝波澜和预示。
却比任何激烈的动作都更具有压迫感。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兴奋的火苗被这桶冰水浇得“滋啦”一声。
跪?我?
他想让我跪下?
这气生的也太……带感了吧。
我的血液似乎瞬间冷却,又在下个瞬间涌上头顶。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感觉有种阴冷的气息萦绕着。
他怎么不说话?
羞耻、愤怒、还有一丝陌生的恐慌开始撕扯我。
“凭……凭什么!”我喉咙干得发紧,声音又哑又尖,不小心又间接暴露了可以读心的能力,“我又没做错什么!担心你来找你也有错吗?!”
气泡像他的眼神一样慢慢凉下去:
「果然。」
什么果然?
他又懂了什么啊?
单黑砚无动于衷,连姿势都没变,只是静静地站着,那挺拔的身影在狭窄的玄关灯影下,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刚才在校门口、在外面,他还有所收敛。
现在,门关上了,杜阿姨没回家,这是他的地盘,他的规则。
屈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呼吸困难。
我不是受虐狂。
我的确是担心他,只不过想额外看到一点哥表情的碎裂而已。
我站着不动,倔强地和他对视,手指深深掐进手心。
卫衣上的汗混合着灰尘的气味钻进鼻孔。我恨透了这种味道!把我哥的香气冲哪去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死寂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单黑砚的耐心告罄了。
他毫无预兆地微微上前一步。一步的距离,带来的压迫感却如同山倾。
他抬手。
我以为他要扇我,下意识地护头。
那只手却捏住了我的下巴。
指尖冰凉,力道却极大,强迫我抬起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
气泡在他头顶浮现,冷静得像在陈述程序:
「你喜欢被我打。」
「你才多大。」
「今天演得很过瘾?」
冰冷的指尖摩挲着我嘴角那点残留的奶油痕迹——我蹭他的那点。
「被我揍,看我生气,你是不是很爽啊?」
他指尖的薄茧刮得我皮肤生疼。
明明气泡是他脑中所想,现在却有种他在和我对话的感觉。
我下意识摇摇头。
又点点头。
装作只是在扭脖子。
“既然这么喜欢看我生气的样子,”他俯身,气息带着一点柠檬洗涤剂和书本油墨混合的清冽味道,喷在我脸上,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裹着冰冷的温度,“我让你看个够。”
他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那力道消失,却仿佛在我脸上留下了烙印。
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双腿像灌满了冰水,又沉又麻,不受控制地。
“咚。”
膝盖砸在冰冷坚硬的瓷砖上。
清脆,响亮。
疼。
我跪在玄关冰冷的地面上,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眼前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球鞋鞋尖。肩膀在轻微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头顶传来他居高临下的目光,无声地灼烧着我的每一寸皮肤。
没有嘲笑,没有羞辱的语言。
只是沉默。
沉甸甸的冰冷刺骨的沉默,像一座倒扣下来的冰山,把我牢牢压在底下。
我颤抖地服软:“哥,我错了。”
我有种错觉,主动跪下后,单黑砚的银色气泡摆动的频率正透露着一种愉悦的情绪。
“跪好。”
时间仿佛凝固了。
膝盖从冰冷开始变得麻木,又慢慢生疼。地板的反光晃得人眼睛发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屈服的重量。
但是我又感觉爽了,可能是因为哥在爽。
哦,原来我不止喜欢哥的失态和愤怒,我还喜欢哥的愉悦啊。
取-悦他。
我的心脏好像也冒出了一些粉红色气泡。
我讨好地挪动着双膝,头轻轻抵上他的大腿:“哥哥,生日快乐,我给你买了蛋糕…”
我讨好的话音落地,额头抵在哥结实的大腿上,鼻尖蹭过他布料,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我气出来的薄汗味?
真香。
还没等我沉醉半秒。
单黑砚的手指动了。
不是推开我的头。
而是慢条斯理地用那刚刚掐过我下巴的、沾了点我嘴欠留下奶油的食指和中指——
在我的侧脸上,轻轻一抹。
我茫然地眨眨眼。
干嘛?哥手脏了要擦我脸上?
气泡无声飘过:「挺会挑地方。」
然后,在我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气泡是夸蛋糕店还是会挑大腿靠的时候——
哥拎着我的后领,像拎开一个安了魔术贴的毛绒玩具,将我从他大腿上薅了起来。
跪姿没变,只是从埋头变成被迫仰视。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渊般的黑眼睛里,似乎有细微的光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他没再废话,转身走向那张矮桌。
弯腰。
捡起了那块融化得厉害的、红得有点凄惨的草莓蛋糕。
指尖捏着软塌塌的蛋糕底托。
那鲜红的带着果酱的奶油边角,颤巍巍地悬垂着。
哥一步一步走回来。
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哒,哒,哒。
我跪在原地,仰着头,心跳莫名有点快。膝盖的疼都忘了。
单黑砚在我面前站定,影子笼罩下来。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拿着蛋糕的手指微微一动,那块可怜的草莓蛋糕被他随意地翻转过来——
啪唧。
一大坨糊状的、混合着红色果酱和融化奶油的、温热粘腻的混合物,无误地糊在了我的左侧脸颊上。
“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糊脸”糊懵了。
冰凉腻滑的触感瞬间占领半边脸,浓郁的草莓香精混合着奶味强势入侵嗅觉。
草,齁得慌。
“吃。”
一个字。
言简意赅。
命令。
我僵在原地,半边脸颊糊着奶油果酱,狼狈又滑稽。下巴、脖子感受到那湿滑粘腻物在重力作用下缓缓下滑的轨迹。
“哥……”我含糊地抗议,嘴巴不敢张太大,怕奶油溜进去。
声音同步响起,和他的气泡内容严丝合缝,冰冷低沉:“自己舔掉。”
惩罚。
哥式的。
草莓味的。
带着甜腻的羞辱。
我抬眼看他。
哥背光站着,那张精致冷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舔。
自己脸上。
黏糊糊的。
草莓味的。
哥的……
生日蛋糕。
我伸出舌头。
舌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舔过靠近嘴角、即将滴落的红色粘液。
草莓香精的甜腻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着劣质奶油的油润口感。
啧。
味道一般。
但心理体验满分。
我眯起眼,又舔了更大一口,把下巴尖那块也卷了进去。
动作不算优雅,甚至有点笨拙。
脸颊上厚重的奶油区域暂时没动。
气泡飘过:
「笨。」
「弄的到处都是。」
下一秒,哥那只空闲的手伸了过来。
不是帮我擦。
而是不耐烦地用他的大拇指指腹在我脸颊那片奶油糊上刮了一把。
好用力。
黏腻冰凉的奶油沾满他的指尖。
然后——
他把那沾满我脸上奶油的手指。
直接。
塞进了。
他自己的。
嘴里。
动作流畅自然。
甚至有点……粗暴的优雅。
我眼睁睁看着他形状完美的薄唇轻轻抿住自己的指尖。
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
像在品尝什么滋味。
然后松开。
气泡慢悠悠:
「太甜。」
「果然蠢材挑的东西。」
……靠!
他嫌我买的蛋糕太甜!还顺带骂我蠢!
我那点因为“共食”带来的隐秘战栗瞬间被点炸!羞耻混合着被骂的莫名其妙快感一起涌上来。
“哥!!”我忍不住提高了点音量,脸颊还糊着奶油。
气泡适时更新:「闭嘴。」
单黑砚俯视着我。
他那双刚刚吮过指尖的唇微微抿着,似乎在回味那腻死人的甜。
眼神很静。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弯下腰。
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
近得我能在昏暗的玄关光线里看清他睫毛的根数,看清他瞳孔深处那片幽黑的湖水,也看清了他嘴角那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不是笑。
更像是……尝到味道后的意兴阑珊?或者别的什么?
我屏住呼吸。
哥的嘴唇微动,吐出的气息拂过我糊着奶油的脸颊,带着一丝极其清淡的草莓味。
他说:
“舒白颂。”
三个字。
“……”
我竖起耳朵。
气泡悬浮在很近的地方,几乎和我脑门贴着:
「生日快乐。」
然后。
哥一口一口,把我脸上的蛋糕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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