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朗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凉凉地看着他。
“怎么……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早些回来陪温哥和你吃饭呢。”秦斯炎咧咧嘴笑起来。
温锐端着两杯水走出厨房,路过他眼皮没抬:“回来了。”
“嗯。”秦斯炎抿抿嘴,声音立马就变软了,“温哥,我今天的实验好麻烦,从早搞到晚,累死了,你要是早说小朗要来,我肯定就早点回来了。”
“不用。”温锐没有让自己动脑子去思考这句话的纰漏,“你忙你的。”
“你心疼我就值了。”秦斯炎换了拖鞋走过去啪地在温锐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进了主卧。
祁朗的眸光暗了暗,但手心却一热——温锐塞给了他一杯柠檬水,又扯了张纸巾擦了下脸:“不舒服就进屋休息。”
祁朗摇了摇头,抿了口水。
只是柠檬的滋味还没品出来,秦斯炎就换好居家服走出来挽住了温锐胳膊:“小朗这次多住几天吧?别客气,你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温锐很浅地皱了下眉,借着喝水的动作脱开了秦斯炎的手。
祁朗没有回应秦斯炎的任何话,温锐也不催促,因为祁朗一直对除他以外的人不冷不热,温锐很习惯了。
不对,现在祁朗对他也挺不冷不热的。
“我叫他来的。”温锐开口帮祁朗回答,“我钥匙丢了,让他过来开门。”
“钥匙丢了?”秦斯炎愣了愣,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打给我?”
祁朗捧着杯子幽幽地说:“你工作忙。”
秦斯炎:……
秦斯炎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尴尬。只是不等他反应,玻璃杯就轻触桌面,祁朗已经走向了大门。
“怎么了?”秦斯炎奇怪地睁大双眼,“小朗怎么突然走了?这点儿好打车吗?我送送你?”
祁朗不慌不忙地换好鞋,走出门,才回头略带戏谑地推了下门对秦斯炎说:“你钥匙忘拔了。”
*
等到电梯关门的声音响起,温锐才放下杯子,走过去把插在门锁上的钥匙拔下来递给秦斯炎:“小朗很久没来了。”
“是啊,你都留不住他。”秦斯炎慢吞吞地接住钥匙,“温哥,我今晚是不是不该回来啊,我一直感觉他有点讨厌我。”
温锐沉默了一会:“你想多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订房软件,想给祁朗发酒店地址,才想起祁朗不一定带着身份证。
“是吗?”秦斯炎自言自语,“也对,他一直是这性格,谁都不放在眼里,真好啊,有爸妈哥哥的孩子就是随心所欲,不像我,总是担心别人对我的看法……”
“斯炎。”
温锐忽然叫他名字,秦斯炎立刻笑着回应:“怎么啦?”
“他只是年纪小不爱说话,不是不放在眼里。”温锐认认真真地说,“你不要针对他。”
*
第二天温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秦斯炎已经买好了早饭:“温哥,你能不能送我去上班?”
温锐没拒绝,也没问他为什么今天不开车。温锐不是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只要秦斯炎开口,他绕远也会送。
路上堵车,开过去费了点时间。也许是最近一个月两人都加班不常见面的原因,今天秦斯炎明显话很多,一路叽叽喳喳到公司楼下。下车前秦斯炎揪住温锐胳膊索吻,温锐拍了拍他肩膀:“外面人看着呢”,下车帮他从外面打开了门。
“你是怪我最近回来晚吗?”秦斯炎苦着脸扒着车门不肯下车。
“想什么呢,”温锐挺温和地笑,“帮忙开门是礼仪。”
“我们之间为什么要礼仪?”
秦斯炎嘟囔着下了车,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校,直到他看不见了,温锐才开车去见客户。
今天这个客户不麻烦,是买了他们公司软件的老客户,现在想要更新迭代,但又对价格有些踟躇,温锐的工作是负责把对方套进坑里。
他把车开进附近的洗车店,走路到了客户公司。等到为老板的别墅又贡献了十分之一之后,时间也不过一个小时,车甚至还没开始洗。
温锐口干舌燥地站在洗车店门口满脸黑线,心想要不要取消订单。
他眯着眼抬手遮阳,试图找个便利店买水,然后在灿烂的日光下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烈日炎炎下仰头灌冰可乐。
温锐走过去把祁朗的可乐抢过来:“胃不要了?”
“你怎么在这儿?”祁朗保持着喝可乐的动作,眼里充满意外。
“你昨晚去哪住的?”温锐看了眼瓶子,仰头喝光了剩下半瓶。
祁朗挑了下眉:“胃不要了?”
“洗车。”温锐把瓶子投进了路边垃圾桶里,然后看着他。
祁朗眼睛飘走了:“网吧。”
“我不是给你发酒店地址了吗?”温锐昨晚定了酒店,这小子没入住?
他有点冒火地掏出手机,APP显示订房已经入住了。
祁朗眼睛飘回来。
果然还是说谎的时候小动作多!温锐隔空警告性地指了他一下。
“今天不忙?”祁朗问。
“不太忙。”至少现在的两个小时温锐不忙。
祁朗向身后偏了下头:“那你要看球赛吗?”
*
体育馆里热闹非凡,还没到赛场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网球比赛?”温锐瞥了眼路边展牌,B省大学生网球锦标赛,怪不得这么热闹,这种欣欣向荣的青春精神一毕业可就比海市蜃楼还难得一见了。可惜他不懂网球,不过挺意外祁朗居然喜欢,“谁比谁?”
“A大对C大。”祁朗推开一扇门,让温锐先进。
进门又是一条小道,墙壁上写着球员通道,温锐很激动地问:“我们在逃票吗?”
今天又翘班又逃票,嘻嘻,温锐竟然有一种回到高中翘课的窃喜。
祁朗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不用票,这是我们学校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四仰八叉地横着几个男生,见到祁朗全都弹射起来,不过也有人认出了温锐:“好久不见啊哥!”
“你们好,”温锐定睛一看,这个打招呼的人他认识,是祁朗宿舍的,名字叫周煜,他们初中就是同学,“怎么都在这儿,今天谁上场?”
五个人齐齐抬手指向祁朗:“他。”
“你?”温锐惊了。
祁朗抬手刮了下他下巴,把他张成圆形的嘴巴合住了。
作为一名曾经小学加初中被迫骑自行车接送了祁朗八年的车夫,温锐一度认为祁朗脖子以上诡计多端,腰部以下半身不遂,不然怎么教了他这么多年的自行车都没学会。每天早上祁朗天王老子似地往他自行车后座一坐,东南西北天涯海角,温锐得跟头驴一样按照他指挥走。
“你什么时候会打网球了?”温锐匪夷所思地打量他,祁朗身着一身利落的Polo衫白短裤,露着两条笔直而肌肉匀称的腿,身上带着运动后炽热的气息,和电视上那些打网球的人一样,只是他不懂,没认出来。
“他国一哎,”周煜屁颠屁颠地跑到祁朗身边给他捏肩膀,被祁朗躲开了三次还坚持不懈,“哥你不知道?”
这真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震惊完,就有工作人员来通知祁朗上场了。
“男神,咱们A大的尊严就靠你了T.T”有个男生双手捧着球拍奉上来。
这话听起来就很强!!!
温锐激动极了:“卫冕冠军?”
“比那个强,”男生一脸安详地说,“我们六个出战,现在死的就剩他一个了。”
温锐:……
原来是全村唯一的希望。
“我是倒霉好吗!”周煜吹胡子瞪眼国骂了一声,又拜了拜祁朗,“兄弟,赢了对面那个逼我以身相许!”
祁朗躲开他:“要点脸吧!”
“是对面那个健将不要脸,”周煜怒吼,“我才一个票友啊,他也好意思给我打!”
国一对健将,怕是输多赢少……
“别听他们瞎说,都是业余的,”祁朗递给温锐一瓶水,向周煜示意,“他交给你们了,帮忙找个座位。”
周煜拍拍胸口表示包在我身上。
温锐笑意盈盈的脸立马就垮了。这么久不见,连声“哥”都听不着也就罢了,名字也不喊,直接用下巴一扬算怎么回事。难道感情真比自来水还淡了?
温锐糟心地喝了口水,眼前的祁朗正背对着他活动手腕。
温锐咬着矿泉水瓶口想:他会打球怎么我一点不知道呢?
眼前一声响指。温锐睫毛颤动,回过神。祁朗已经热身完,对他说:“我去了。”
“嗯,”温锐给他加油,“赢不赢无所谓,你能痊愈就已经是医学奇迹!”
祁朗本来都要上场了,闻言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什么意思?”
“你绝对赢!”温锐双手竖起大拇指。
到底是比赛,温锐被几个男生带到球场的时候多少有点紧张。祁朗已经进了场,他额前束着一条白色发带,刘海因此看起来有些俏皮。
裁判口令开始。祁朗低头从兜里拿出一颗网球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观赛台。
温锐怕他找不到自己,赶忙挥手,可是手还没抬起来,祁朗已经对他轻轻勾唇笑了笑。
身后立刻一片欢呼。
温锐回头扫视一圈,几排穿着A大文化衫的学生们正在给祁朗加油打气,不少女生都在拿手机拍照。
温锐震惊了。
好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拱白菜了。
虽然嘴里在揶揄,但温锐心里却很高兴,甚至有些得意,今天他穿着一件属于中年人的标准见客户套装——POLO衫黑西裤,无趣的像每天早八地铁上死气沉沉的社畜——不对,他就是!
而运动场里满是青春的荷尔蒙,热情洋溢,卷起喧闹的龙卷风。
祁朗在所有人视野中央,游刃有余地开球……
温锐真的很想站起来大吼下面那个巨帅的打球的男生是我弟!
不过他没好意思。
吼了祁朗会不会拿球拍糊他不说,现在的他对祁朗也有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想来,他们岂止半年没见,从祁朗十八岁生日那晚以后,他们已经近乎三年没怎么联系了。
激烈的比赛开始了。祁朗的对手是个晒得黢黑的男生,接球的力度好像要把人打碎,发力到怒吼,一边跑一边哼哼哈嘿。
“就他,”周煜指着男生激愤地凑近温锐,“我赛点都没拿到就叫他给我打下去了。”
正说着,黢黑男就失了一球——祁朗发球,他根本没接到。
“ACE!”周煜激动地站了起来,又被朋友们拉下去了。
身后又是如潮的呐喊声。
温锐没再回头看,而是和身后所有人一样,把目光固定在了祁朗身上。
祁朗长得很漂亮。是的,漂亮。
瑞凤眼,薄嘴唇,左眼外眼角有一颗棕色的小痣——也不是痣,是温锐十二岁那年一不小心拿中性笔戳的,开始是流血,把温锐吓得两天不敢睡觉地守着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颗小痣。这颗痣画龙点睛,把一双眼侵染得无笑也带三分温情。
如果说这是温锐强行赋予给他的温柔,那他本人就算了。
祁朗不爱说话,不是装酷,是懒得跟人讲话。小时候他除了温锐谁都不理,后来长大了他连温锐也不理了,脾气烂的十分不讲道理。
而他的球风也跟他人一样沉默而嚣张,满场除了健将的吼叫就是祁朗的击球声,他用一颗小球吊的对方满场跑,没一会就打出了一个4:3。
温锐作为一个外行,看球不懂,除了输赢之外,就觉得这运动真优雅,祁朗跟个小白鸽似的飞的漂漂亮亮的。
他看不懂主要是周煜解说着解说着就激动地“好球”,自顾自嗨起来了,急得温锐在旁边直拉他。
不过看不明白也不妨碍温锐激动,看到一半他就觉得祁朗是不会输了,等到很多球打完祁朗终于下场了,他赶紧拿着水跑过去接人。
没想到祁朗挺受欢迎,有几个女孩在温锐之前把水递了过去,搞得温锐有点尴尬,只能拧开假装自己喝。
可是刚喝了一口就被祁朗抽走了。
“干嘛!”温锐瞧了瞧四周,送水的女孩一脸失望。
“你刚刚抢过我的。”祁朗一口气喝掉半瓶,又把水塞他手里。
“你多大了?一瓶水也记得这么清。”温锐帮他给女孩赔笑,“不好意思啊妹妹,我是他哥,孩子不爱占便宜,谢谢你啦。”
女孩没说什么,祁朗倒是一点不领情:“干妈知道她有个女儿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吗?”温锐说。
祁朗懒得跟他抬杠,抬手用腕带擦掉下颌的汗:“无聊吗?”
不得不说……温锐诚恳道:“太精彩了!”
祁朗终于赏了他一个浅笑。
“我以身相许!”周煜冲过来就起跳。
祁朗利索闪身避开,问温锐:“你车洗好了吗?”
温锐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看比赛,都忘了看时间,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这一看不得了,一条关于他的工作消息也没有,这班翘的,再晚一会老板就会发现公司有他没他都一样了。
“走吧,吃饭。”温锐收起手机说,“时间不充裕咱们随便吃点祝你取胜。”
“不用,”祁朗收拾球包,“只是个入围赛。”
“初赛就这么带劲?那你决赛的时候我还来!”
“来干什么?”祁朗把球拍装好,“看医学奇迹?”
温锐笑了:“靠,你也太记仇了吧!”
温锐把车开过来,五个大男生四个你推我攘地塞进了后座,副驾留给了本日功臣,祁朗不想进:“超载了。”
“就五分钟,”温锐指指前面商场,“快点上来。”
“周煜坐我腿上,不占座,你快进来。”一个温锐叫不出名字的男生在后座喊。
祁朗慢吞吞地坐进来,拉开安全带,还没扣上,他突然停止动作,挑了下眉:“惊喜?”
温锐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发现安全带上卡着一颗钻石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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