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终于能见到你了。”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骄傲起来:“我在术科组织待的这几年,早就趁机摸进了他们的管理系统里,悄悄给自己开了权限。他们想让我完全碰不到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我见过的人,很多都是术科组织的高层领导,想从他们身上下功夫,实在是太容易了。”
江星想到防御系统刚刚古怪错乱的反应,那都是灼序干的吧。
灼序仿佛很久没有正常说过话一般,拉着江星一刻不停地说,急促的模样好像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知己:“我在术科组织入口处植入了监视程序,你一进隧道我就感觉到了,特意让系统叫停你仔细搜查一番——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更加确认了,你就是零谕!”
江星:“我不是。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机械义肢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
灼序根本不听他讲话,眼睛更亮了:“正是因为你的那些机械义肢,我才不会产生任何误会、这样确定地认出你!
“我从贫民窟被带到实验室,他们把我称作‘灼序’,说我是要成为第二代‘零谕’的人。这两年多,我耳边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你的名字,我的脑中每时每刻都回想着你的事迹。我是世界上除你本人之外最了解零谕的人!”
江星扯了扯嘴角:“我还真不了解零谕。”
灼序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我终究比不上零谕,这也是那些高层们让我抓到机会入侵系统的原因,他们都太轻视我了。零谕是四大组织十几年间精心培养的机械人,而我只被培养不超过三年。我的四肢甚至还是**凡胎,只有心脏和头骨换成了机械。”
江星感到有些惊悚:“什么……心脏和头骨换成机械……”
灼序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江星看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最不该不清楚这件事的人就是你啊……”灼序低声缓缓说道,“你以为四大组织会真的创造什么‘伟大的实验室’吗?那就是人体实验室呀,机械人也是人!
“即使他身体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被换成了机械,他也还是人呀!”
江星感到身体有些麻木,像是被人一棍子打在了脑袋上,虽然眼睛还睁着,声音也正常传入耳中,但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嘈杂的信息太过庞大,大脑似乎无法处理。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震动两下,谢宵打开了通讯通道,却什么也没说,一直等到通讯自动挂断,那里也没传过来任何声音。
灼序凑过身将他按在身旁的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你干什么这种表情呢?我又崇拜你,又恨你,我们同病相怜,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带到术科组织经受这些折磨!”
江星掐了下掌心,回过神来,声音淡淡的:“我很同情你,但我不是零谕,也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些事情。四大组织如果真的做这种事,那确实是罔顾人伦,我很震惊。可我并不能领会到你真正想表达的事。世界上有机械义肢的人其实很多,四肢都安装机械义肢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你认错人的概率远远比你找到已死的零谕的概率要大。”
灼序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性格却并不天真活泼。听到江星这么说,他阴沉着脸,眼神里慢慢有厌恶的情绪泄露出来。
“已经确定的事,为什么不承认呢?”他咬牙切齿道,“你在担心什么?还是说,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你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一切、转而去接纳过去的自己了?”
江星固执道:“我没有什么所谓‘过去的自己’需要接纳。”
灼序纠缠不休,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经历这一切后还能当做无事发生!”
江星慢慢吐了口气,脑中重新清明起来。他想起这趟来的目的可是搜寻零谕的下落,于是他转而问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零谕还活着,而你能等到他呢?”
出乎意料的,灼序却突然收起了那副阴狠可怖的表情,颓然地往椅子上一坐,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你救救我,你得救救我。”
江星心里一堵,愣愣地看着他。
“我只是抱着最后的幻想觉得你会来,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你既然从那里逃出来了,一定知道该怎么摆脱他们对不对?”灼序两眼空茫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灯。科技让灯光变得直视也不会刺眼,但他的眼睛还是被刺激得眼泪越流越多了。
“他们要给我安机械义肢。”灼序有些哽咽,几乎难以吐字,“我不要。我不要!”
义肢义肢,顾名思义,残疾人使用的假的肢体。
灼序四肢健全,想要安装义肢……
江星没敢往下想。以四大组织的残忍程度,术科组织绝对不会手软,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的麻醉技术也很发达了……”
灼序突然跳起拎起他的领子,暴怒道:“你是在嘲笑我吗?麻醉技术能不能影响到这种精密义肢的安装,难道你不该是最清楚的人吗?”
江星被领子勒着脖子,有些窒息晕眩。这时,被灼序锁上的门被人炸开。
“轰——”
“都不许动!”刷拉拉十几个人从大开的门口鱼贯而入,咔咔几声,上过膛的枪全都对准了他们这边。
灼序吓得手一松,勉强让江星喘了口气,又立刻重新攥紧。
“不许过来!不许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少年高喊着,手转而掐住江星的脖子。
天花板上机械运转的声音再次传来,术科组织的防御系统对准了那群举枪的人。
“啪!”一发子弹从刁钻的角度发出,直直打在灼序的手腕上,江星的脖子终于摆脱束缚倒在地上,疯狂咳嗽着捂住脖子,蜷着身体一时起不来。
他抬头看去,发现救他一命的人是程怀晴,她躲在那群人后方,将枪重新收回背包。
枪声刺激了灼序的情绪,他下意识动用了防御系统。
天花板上的激光枪露出蓄力的蓝光,可那光条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蓝光熄灭了,激昂的机械运转声转向低沉,天花板一个翻面,它们又重新被隐藏起来。
灼序仿佛意识到什么,呆呆地看着前方。
那群举着枪的人稍微让开,一个熟悉的红发男人从他们背后走上前。是竺来。
“有点聪明,可惜是小聪明,落了我们的网。”竺来用一种轻蔑地眼神看向不断发抖、眼睛充满红血丝的灼序,语气中似乎带着责怪,“不过好在你只是个替代品,也无需特别优秀。”
“哦,还有人藏在里面呢。”他又在光脑上点了几下,四周的墙壁也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很快墙壁表面开始运转,啪的弹出,露出里面的暗格。暗格内虽然有氧气,但显然非常稀薄,危井从那其中直直向外倒出,栽倒在地。除他以外,还有二十几个人从墙壁中倒出,他们都穿着术科组织的制服,显然是本来正常参加颁奖仪式的普通员工。
灼序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扑过去又要掐住江星的脖子,竺来三步跨两步走来猛得捏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好像能听见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声响。
“你该闹够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原谅你的行为,明天的实验照旧,别再想跑了!”
灼序忍不住尖叫,他被捏住刚刚被子弹打伤的手腕狠狠甩在地上。少年的声音很尖利,听着也格外凄厉。
“把他带走!”
竺来吩咐过后,那些人快步上前压住灼序,在他哭天抢地的声音中把他拖向外面。
“你救我!你救救我!”灼序嘶喊着拼命回头看向江星,但是人群阻碍了他的视线。
江星的角度却能清晰地看见他望向这边的脸。
虽然此刻没人攥住他的脖子,他却依旧感受到了窒息。但他只是偏过头,缓过刚刚的劲儿来,重新站起身。
灼序的声音渐渐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竺来靠了过来:“好久不见啊?我猜猜你是谁……你是‘aabbcc’对不对?”
竺来肯定早就通过关系查到他游戏下的真实身份了,却装作第一次知道一样。
江星只是冲他点点头:“谢谢你刚刚帮我。”
竺来眼睛亮了起来,贴近他:“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啊。”
江星心想自己没法对他不冷淡。他们上一次说话还是在游戏中,他还记得竺来疯狂扑过来说他是零谕的模样。那样子真是可怕的很。
这又是一个将他认错的人。
他无视了竺来,走向门口,程怀晴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看起来很担忧。
“江星!”竺来在他背后突然喊了他一声。
江星只停下一瞬,并没有理他。
“我竟不知道,你原来叫这个名字。”竺来低声笑着,“不错的名字。”
江星已经走出了房间,他还在自言自语着:“灼序都认出来你了,你怎么可能不是零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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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有点惊魂未定,谢宵在微型通讯器里安慰了他两句,这才定下心来。
这趟似乎没能得到有关零谕的线索,但是好像又得到了很多。他的脑子很乱,僵硬地跟着程怀晴走。
她和他大致讲了刚刚发生的事。刚刚防御系统攻击危井的那声巨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但麻子脸的领导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他们只好安下心来。可是直到合作谈完了,对接的事全部完毕,也没看见他们两人回来。
颜白无所谓危井回不回来,他认为危井肯定是先一步溜回去了,于是带着其他掷金组织的人先回到返程的悬浮飞车上。但程怀晴不放心,还是独自前往隔壁房间,刚来就看见一堆举着枪的人站在里面,而江星被灼序掐着脖子。她看见疑似术科组织高层的竺来站在后面看好戏,觉得有人兜底应当没问题,就开枪救下了江星。
“我听人说你战斗很厉害,怎么躲不开那人?”程怀晴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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