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一事已有了章程,后续的安置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
烛光摇曳,赵德才把此次事件一一记录在案。
他或许不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他不是一个不会做事的人。他心里清楚,唐书华愿意相帮,并不只是为了“有缘”二字,博一个名声才是首要。
此次剿匪,不仅仅获得了功绩,更有可能搭上唐家。世家大族中的根治错节,他无心去分辨,但是以唐小姐展示出来的手段,必然不会止步于一个唐家不得名声的大小姐。
若她有野心,自己或许也能乘着东风往上走走。
赵夫人推门而入,眼带困意小声问道:“还在办公呢?”
“夫人你可真是来得巧,为夫刚好写完。”赵德才放下手中笔墨,搂着赵夫人前往卧房。
“下次出门别穿这么轻薄了,当心着凉。”
“哪会?如今夏阳酷暑,不一会便要大汗淋漓了。”
莫轻寒这边,也在被热风折磨着,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她思考着今日之事,引得唐书华猜疑未必是件坏事。
林韵一人确有其事,而其家人也全部去世,难以找到其来历。山贼及其被捉的百姓不会记得太多,都在胆战心惊中活着,没几个会在意别人的家事。
况且自己最擅长的便是这易容之术,世上怕是难有人能看透。
如果她主动去查探,却又查不到什么,也算给自己的身份多加了一份保障。
第二天一早,唐书华便等来了自己所需要的消息。
“回小姐,林韵确有此人,乃是桑茶县下林家村的村民,这个村有不少村民已沦为山贼,我前去询问过,大家都不知林韵何时学得医术。”梁平将自己所查信息一一汇报。
“但看过林韵的画像,都认得此人就是林韵。”
唐书华点了点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林韵此人身上应该有不少秘密,之后也有多多注意。
等到山贼一事差不多完结了,一行人也已经启程去京城了。
果真是天子脚下,治安自然是比别的地方要好一些的,一路上没再受到什么波折,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京城。
唐书华早就已经递了信回来,唐九仪今日恰好休沐,同夫人一起在家等着大女儿回来。
唐夫人梁竹盈是一五品小官之女,家里没什么权势,父亲也不过是为了攀附唐家,才把她嫁过来当续弦。
虽有心反抗,却也奈何不得。
现已多年过去了,早就没了那种对夫妻二人世界的盼望,所以对这个继女回来心中也没有别的想法。
反正经过多年筹谋,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儿子都在京中有了一定的名声。
只希望自己女儿能嫁得一位好儿郎,夫妻恩爱,儿子能高中入朝堂,为国效力。
“大小姐回来了!”管家笑着进来通报。
唐书华跟着带路的丫鬟慢慢踏入这一个离开十多年的家。
一路上,当年的景致好似没有改变,想到自己父亲也算得上一个清官,难为他靠自己的俸禄支持这么大一个家。
在扬州,跟着祖母学习掌家的时候,她才了解到,原来简单的一座宅子竟然有这么多要花钱的地方。
除了看得见的支出,如丫鬟仆人的月钱,每个主子的月钱,厨房的采购等等,还有一些累积下来的支出,例如院子的维护,各种人情往来等等。
父亲和祖母关系不好,早就和家族不来往了,没了家族的支持,仅靠自己一人,怎么能在京城拥有这么大一座宅子?
或许还有自己母亲的嫁妆?
唐书华步入厅堂,只见父亲唐九仪和继母端坐在上首,父亲眼中满是期待和赞赏,而继母眼中却是审视。
她微微一笑,上前施礼:“父亲,母亲,书华回来了。”
唐九仪颔首微笑,继母则温和地回应:“书华,你这一路辛苦了。”
三人寒暄间,气氛显得既亲切又带着几分客套。
一家人进屋坐下,丫鬟奉上茶水。唐书华将此次出行的经历一一道来,自然略过了莫轻寒的身份之谜。
“书华,我听说你在桑茶县帮助县令剿灭了一窝山贼?你祖母教导的不错!”唐九仪赞赏地点了点头。
“是的,父亲。”唐书华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对赵德才的效率很是满意。
本以为要回到家过几天,这消息才能传到京城来,没想到现在父亲便知道了这件事。
看来赵县令为了自己的前程,很是卖力地宣扬此事呢。这也算是为我在京城立足,添上了一笔功绩。唐书华心中暗自思量。
“祖母教导之恩,书华铭记于心。此次能顺利剿匪,也多亏了当地百姓和官员的支持。”唐书华谦逊地回应,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坚定。
继母梁竹盈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她没想到,这个多年未见的继女,如今竟已成长得如此出色,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书华,你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回房休息吧。晚上家宴,我们再好好聊聊。”唐九仪关切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父爱。
“这位便是大姐吧?”
唐雅章微笑着走进来,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赞赏:“大姐,我听闻你在桑茶县的事迹,真是让人佩服,不愧是唐家的女儿。”她的声音柔和,很容易便能让人感觉亲近。
“对了,那位有一手好医术的丫鬟在哪?快来让我瞧瞧!”
唐雅章打量着跟在后面的三个丫鬟,嘴上猜测道:“或许是这一位?看起来便聪明机灵。”
她嘴里聪明机灵的丫鬟是画黛,唐书华立即笑着解释:“可不是这一位呢。”
她牵过书韵来,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才是。”
书韵对着大家福身,低目细声说道:“回小姐,奴婢只是曾跟着村里的老大夫学过一点医术,恰好曾见过相同症状的病人罢了。”
“姐姐,你竟然有这么几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可真是好福气呀!”
“好了,别烦着你姐姐了,若是嫌你的丫鬟不够聪明,那下次给你选几个好的。”唐夫人笑着打断了唐雅章的话。
“娘!可不能换了我的丫鬟!”唐雅章赶紧讨饶。
“那就不换,让你跟着姐姐学学怎么教丫鬟,把她们几个变得聪明点。”
“行,那我就要好好跟姐姐学学了。”唐雅章挽上唐书华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唐书华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是这么活泼一人,身体僵硬了一瞬,倒也随着她去了。
“那你就带着姐姐去园子里吧。”唐夫人瞧着两人,一笑道:“书华,你的园子还给你留着,让你妹妹带你去瞧瞧吧,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再来寻我。”
“谢谢母亲。”唐书华行了礼,就任由唐雅章挽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姐姐,你的翠竹楼一直有人打扫着,就等着你回来呢。”唐雅章亲亲热热地跟唐书华分享着。
“其实我小时候还偷偷溜进去过,那些花草树木啊,全都给你好好养着,一到春天啊,美的不得了!”
唐书华微微一笑,说:“那可有劳母亲费心了。妹妹的院子呢?离得远吗?下次也邀我去坐坐。”
“那可好,怪不得说姐妹连心,今日第一次见到姐姐,我便很有亲切感,下次一定要姐姐来看看我的院子,给点意见才好。”唐雅章笑着说。
到了自己的院子,唐书华便以自己累了为借口,让唐雅章先离开了。
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她环顾四周,一切布置得既熟悉又陌生。这里承载着她儿时的记忆,也见证了她成长的足迹。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棂,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京城的繁华与喧嚣。
莫轻寒也分到了一个小房间,暂时自己一人居住,画黛和墨青住同一间房。
这样很好,方便了自己偶尔出门的需求。
刚到尚书府,莫轻寒不打算直接出去找人,茫茫人海,除了对方身份不凡以外,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
先把尚书府摸透再说吧。
小姐来到府里先是休息,至于她们几个丫鬟,就得先了解一下府里的情况。
莫轻寒和画黛两人随着管事嬷嬷一起逛了整个府邸,认了认路,莫轻寒暗暗记下了一些关键地点和可能的信息来源。
尚书府规模宏大,布局严谨,各处庭院错落有致,花木扶疏,彰显着官宦人家的气派。
莫轻寒一边走,一边用心观察着府中的每一处细节,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管事嬷嬷则在一旁耐心地讲解着府中的规矩和布局,不时地提醒她们要注意的事项。
“哎呀!”一个小丫鬟惨叫了一声。
莫轻寒随着声音来源望过去,一个丫鬟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旁边是一地花盆的碎片,和几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做点事毛手毛脚!就让你端盆花都做不好,你知不知道这盆花有多贵?你一个月的月钱都不够扣的!”管事嬷嬷一看到这个小丫鬟,就上去扯住她的手,狠狠打了她几下,“赶紧把这些收拾干净了!”
“嬷嬷,别生气了,这都是我的错。”从旁边的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笑着说道。
管事嬷嬷一看到他,便放开了小丫鬟,回礼道:“大少爷,这丫鬟毛手毛脚的,打坏了月姨娘要的花。”
大少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话,递到丫鬟手里,说道:“我看着花好好的,回去重新拿个花盆种上就行了,月姨娘哪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况且,今日之事还真怪不得桃碧,是我刚刚不小心把球扔出来打到她了,我还得向她赔不是呢。”
名叫桃碧的小丫鬟一听这话,赶忙回道:“是我自己没注意到大少爷的球,跟大少爷没关系。”
“既然少爷这样说了,那你就拿着花回去吧。”管事嬷嬷摆了摆手,让桃碧离开了。
接着就对大少爷说道:“大少爷,今日大小姐回来了,得空你得过去拜访一下,别一下学回来就在院子里踢球了。”
大少爷让小厮把自己的球捡回来,脸上一片笑意,连连点头:“嬷嬷说的是,等会我就去拜访大姐姐。”
画黛小声地跟她讨论:“这位大少爷,看起来也挺好相处的,看来小姐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莫轻寒在一旁看着,心中倒是不太认同画黛的话。
那位二小姐或许人还不错,但是这位大少爷可并不像什么好人。
笑面虎一只罢了。
唐书华扶着额头,倚在榻上。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拍打着窗沿。
“小姐。”画黛走进来,跟她聊起今日的见闻。
“总归只是个小孩。”唐书华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晚上,她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思绪万千。
此次出行,不仅解决了山贼之患,更让她对莫轻寒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看似普通的丫鬟,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呢?
想到莫轻寒,唐书华不禁又想起了她那双清澈却带着奇异沉静的眸子。那双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还有这个家,已经离开十二年之久,
再次踏入,却已物是人非。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她看着窗外月色朦胧,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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