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像……”
在一个环境如此优美的蛋糕店，说出某不雅词汇实在是有伤风化。陈尘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看着陈尘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周钰自觉地把笔记本电脑上的某个文件打开递过去。
陈尘看完，沉默了片刻。
他原本准备好的“我觉得还好”“别灰心”之类安慰的话语，在这团什么都算不上的东西面前，全都失去了意义。
最终，他只是平静地合上电脑，推回给周钰。
“比喻很不错……重画吧。”
周钰什么也没说。他直接伸手，“啪”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然后将桌上的甜品菜单推到了陈尘面前。
他抬起眼看向陈尘，说：“我图画的是真烂。”
“但你能来，真好。”
陈尘拿着菜单的手指微微一紧。
周钰仿佛没看见他细微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大实话：
“你比在画展那次看着顺眼了。” 他打量着陈尘，“第一次在电话里，你听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陈尘彻底无语了，撇着嘴瞪着周钰。
“我们先点单吧，行吗？”他忍无可忍地开口，指了指菜单上的抹茶巴斯克“我要这个，不要糖浆。”
周钰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蠢话。
他闭上了嘴。然后叫来服务员，复述了一遍陈尘的要求，还为自己点了一杯美式。
蛋糕和咖啡很快被端上来，周钰喝了口咖啡，开始看陈尘吃蛋糕。
陈尘吃了两口，便轻轻放下了叉子。
周钰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组织语言。
“我也吃不了太甜的。” 他最后开口说道，语气有点干巴巴的，“吃完嗓子会发黏。”
然后又蹦出来一句“很正常”。
陈尘“噗”一声笑了。
“什么啊，周钰。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
周钰的耳根一下子红了。
“我没有。”他下意识反驳，声音生硬。为了证明自己的“自然”，还将陈尘面前的蛋糕碟子拉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大块。
“别浪费。”他含混地说，避开陈尘的视线，埋头吃起了那份甜得发腻的蛋糕。
陈尘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跟他较劲的自己也有点傻。他轻轻叹了口气。
“周钰，” 他叫他的名字，语气软了下来，“下次直接问我想吃什么就行。
周钰猛地抬头。
下次……还有下次！
他来不及思考什么下次不下次的问题，视线就已经撞上了陈尘带着无奈笑意看着他的眼睛。
周钰所有躁动的思绪，在那个眼神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推开空碟子，站起身。在陈尘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时，周钰的手臂非常轻微地动了一下，是一个介于想扶他又想搂他之间的，被克制住的姿势。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陈尘的眼睛。
“周钰。” 在推开门，午后阳光洒满全身时，陈尘忽然轻声开口。
“嗯？”
“下次，吃普通的奶油蛋糕就行。”
“……好。”
看着陈尘背对着他往公交站走的背影，周钰没忍住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最后一点蛋糕的甜腻气息。
周钰走进公寓电梯，电话音从他兜里飘出来。他接起来放到耳边：
“喂，磊子。”
“兄弟，出来吃个饭？”
“行啊，哪？”
“位置发你了，速来。”
周钰赶到烧烤摊时，赵磊已经点好了肉和啤酒。他刚坐下，赵磊就眯着眼打量他：
“不对劲啊你。” 赵磊灌了口啤酒，“嘴角快咧到耳根了，捡钱了？”
周钰笑了两声，赵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哥们儿，你别告诉我，你跟我出来吃个烧烤还换这种衣服。”
“你懂什么。” 周钰终于止住笑，努力想板起脸，却失败了，嘴角依旧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这是一种礼貌。”
“礼貌？” 赵磊嗤笑一声，“你上次见甲方爸爸穿的是老头衫。跟我在这儿扯礼貌？快说实话！”
“我……约会去了。”
“我靠！” 赵磊猛地凑近，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在哪儿？干什么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周钰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才含糊地说：“一起吃了块蛋糕。”
“吃了块蛋糕你就能笑成这样？” 赵磊的表情更惊悚了，“你他妈是不是被下蛊了？”
“害，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吧，就……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他。”
赵磊脸上的八卦之火燃烧得更旺了，他猛地拍了一下周钰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藏得够深的！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啊？我认识吗？是上次给你爸妈给你讲介绍的那个大姐，还是你哪个学妹？”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脑子里已经开始过滤周钰身边所有可能的女性。周钰被他问得招架不住，只能抱着啤酒瓶含糊地应付：“都不是……你就别瞎猜了。”
“不行！必须交代！” 赵磊不依不饶，“发展到哪一步了？就光吃了块蛋糕？牵手没？送人家回家没？”
周钰张了张嘴，那句“他是个男的”在嘴边滚了几滚，看着赵磊兴奋又关切的脸，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灌了一大口啤酒含混地说：
“……下次，下次再说。”
“懂了。”赵磊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表情浮夸地指着周钰，“是不是长得不好看？没事兄弟，审美这块我不笑话你！”
“你放屁！”周钰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把赵磊都吓了一跳。
“他特别，” 周钰的话卡住了，“顺眼。”
说完这个过于朴实甚至有点好笑的词，他自己先愣住了，随即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低声重复了一遍：“特别顺眼。”
赵磊被他这反常的样子彻底勾起了好奇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给哥们儿看看照片儿。”
周钰犹豫了一下，从手机相册找出了那张背影照片。
赵磊凑过去，只看了一眼，脸上的好奇瞬间凝固。
“兄弟。你……喜欢男的？”
“不是……我不喜欢男的，我就是，喜欢他。”
赵磊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到哪一步了？” 他问完立刻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画展上认识的，他是画师。”
“画画的？” 赵磊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周钰，不是哥们儿偏见，这搞艺术的……情绪是不是都挺那啥的？你确定你玩得转？”
“他跟别人不一样！” 周钰脱口而出，他要说服赵磊，更是在说服自己。
“他是……他需要人看着，你明白吗？他状态不好的时候，只有我在旁边他才能好一点。”他说着，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偏执。
“我觉得，我觉得我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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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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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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