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游船回来之后,宫里很快将剩下一半聘礼送到,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恒张公公亲自送来丞相府,足以见皇帝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一同随行的除了御绣阁的绣娘来为沈菱萱量体裁衣,还有皇后当年的贴身嬷嬷锦丹,锦丹嬷嬷是皇后从府邸带去宫里的,皇后病逝后不愿出宫去,便留在宫里,守着皇后生前居住的栖凤宫,听闻沐璃成亲的消息,向皇帝求得了恩典出宫来教授沈菱萱婚礼的必要礼仪,皇帝允了,顺便同意了她暂住丞相府,在沐璃婚后出宫留在睦王府。
婚书是沐璃亲手送来的,一米长半米宽红色云锦做底,搭配金线织成了祥云纹饰,婚书内容则是用金线绣在了大红色的帛片上,帛片则被绣娘用精湛的手艺绣在了云锦上面,还在婚书一角绣了两只栩栩如生比翼同飞的大雁。
聘书送过来时沈菱萱正在跟锦丹嬷嬷学习婚礼流程,锦丹嬷嬷见沐璃过来,停止了讲授,微笑看着沐璃同他打招呼,沐璃刚出生时候她也带过几年,如今得知他要成亲心里也是欣慰不已,知道他定是有事想同沈菱萱讲,寒暄了几句便回了自己暂住的房间,将时间留给即将成婚的新人。沐璃捧着装有婚书的锦盒珍重送到沈菱萱面前,沈菱萱看着沐璃郑重的样子,饶是她再心冷,也不免有些动心,眼眶有些发涩,泛起水光。
沐璃将锦盒放下,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泛红的眼角。
“萱萱,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好像同你认识很久的感觉,听到你愿意同我成婚我真的很高兴,我觉得我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你能不能也试着喜欢我一下?”
看着沐璃认真的神情,沈菱萱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心里像是有只调皮的小鹿撞来撞去,这种感觉很奇妙,同她在别人身上感受到的完全不同,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沈菱萱是一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为此乔扬没少揶揄她。
“好,但是我不与人分享夫君,所以你这一生就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你可愿意?”
“我答应你。”沐璃激动地将沈菱萱拥进怀中,“萱萱,我真的很高兴。”
沈菱萱感受着沐璃怀中的温度,伸出手也回抱了他。
之后的日子沐璃变得忙碌起来,身体调养好后便要跟着一起早朝了,想起来已有大半月未曾见到沈菱萱,还有些怪想念的。皇帝有意栽培他,早朝过后留他在御书房里跟着批阅奏折,遇到拿不准的问题让他自己归类好自行去请教太师祝延。
祝延严格来说不算是皇帝的启蒙老师。皇帝当年的启蒙老师是已故皇后的父亲尹彻,后来尹彻病故,便由祝延接手教授皇帝的课业。祝延也同大多数文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坚持,官至太师却在朝堂上不站队,收徒不看出身,只看悟性。和发妻养育了三个儿子,科举之后外派做官,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祝延虽官至太傅,生活上却不奢靡,每月俸禄除了维持府上日常开销外,剩下的大多数开销都用来资助贫困弟子了,若是还有剩余,祝夫人都会在月底给他带回一壶好酒。
知道老师喜欢美酒,沐璃每次上门请教时提上一壶四方酒楼的美酒,去的时候多了,四方酒楼的小二会提早将酒留好,有时店里到了稀罕玩意,也会给他留上一些。
在四方酒楼碰上沈菱萱属实是个意外。沐璃看到沈菱萱正站在柜台外,同四方酒楼的老板娘秦臻臻聊着什么,眉飞色舞的,面前摆着的茶点盘子已经空了。过了会小二从厨房拿出一个食盒递给沈菱萱,沈菱萱笑着同花臻臻道别。正巧沐璃的酒也打好了,从小二手里接过酒后正好同沈菱萱对上视线,沈菱萱眼睛弯了弯朝他露出一个笑。
沈菱萱走向他,将自己手里的食盒递给沐璃,沐璃顺手接过。
“我去你家找你,听杜总管说你被留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猜到你会去祝太师府上,正好我也要去祝太师府上拜访,便来这里等你,顺便点了几个菜。”沈菱萱快走两步,转过身倒着走路,“沐璃,几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萱萱,我好想你。”沐璃很想将沈菱萱拥进怀中以颂衷肠,奈何手里提着两个食盒,实在空不出手。
沈菱萱仿佛看穿了沐璃心中所想,向前一步,跳进了沐璃怀里,抬起头,眼睛仿佛有星辰闪烁。沐璃只觉心跳搂了一拍,将头缓缓低下,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沈菱萱的唇角。沈菱萱先是错愕一瞬,而后害羞地将头埋进沐璃的胸膛。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到了祝太师府上。
沐璃和沈菱萱走进太师府书房的时候,却不想太师府今日有客在。祝太师正在和一年轻男子对弈,见是沐璃带着个小姑娘过来了,随手示意让他们两个先坐,自己要先下完这盘棋。小厮很有眼力见地给他们奉上茶水。
沈菱萱品了口茶,看着熟悉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听了会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悄声对沐璃道:“黑棋要输了。”
果然,沈菱萱话音落下不久,年轻男子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篓,起身朝祝太师行礼:“老师棋艺高深,学生自愧不如。”
祝延挥挥手:“老夫不过赢你半子,进安你过谦了。”
而后看向沐璃:“睦王爷,你来了。”
最后看向沈菱萱:小姑娘你耳力不错,改天陪我老头子下几局。”
说罢带着三人一起进了书房里间,坐在案几后面,沐璃见状从怀里掏出批阅奏折时记下的不懂的问题,等着祝太师替自己解惑。
祝延看完沐璃所写内容后并不急着回答,将纸递给名唤进安的男子:“进安,依你之见,此事何解?”
陈稳略一思索过后,躬身行礼,缓缓道:“学生不知。”
“你啊,有时不知该说你迂腐还是故步自封了。”祝延叹了口气,示意陈稳将纸递给沈菱萱,“丫头,你来看看上面的事如何解?”
沈菱萱这才看清沐璃所写之事——霈县有个县令,名唤曾致,赶上荒年大旱,眼看朝廷规定的田赋要交不上,递的折子也如海底针一样了无音讯,这县令竟然胆大包天混了一堆空谷子皮进去,想着入库的粮不急着用,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等来年收成好再将这些空谷子皮换出来。好巧不巧今年战事吃紧,这批粮食未入国库便被送去了边关,那边的督粮道是个细心的人,交接时候当场验货,事情这才暴露,县令当场被下了狱,本想着秋后问斩,谁知百姓听闻此事,竟联手写了封陈情上表求免县令一死,朝廷一时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发落此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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