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安种下了牵牛花,时不时观察它发芽成长,小绿苗一点一点长大了,后来它长出了一个花骨朵,虞宁安很高兴,她期待看到它开花的样子。可惜第二天,爸爸开窗的时候,不小心把罐子撞倒,平坦没有遮拦的光板窗台,撒了一些金色木屑,罐子带着花骨朵掉到了垃圾堆里。
她还是没有看到牵牛花开的样子。
她没有很失望,甚至没有一点惊讶,她习惯了这个人毁掉她喜欢的东西。
小学的时候,她因为社恐,不想去读书,她的书包、课本、喜爱的画笔、画本全部被他扔到垃圾堆里,同一个地方,后来她把书包和课本找回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画笔。
没有人责备他,姐姐在读书,她不知道这件事。妈妈只会说,“你早点出门去读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呀,快走呀,你不惹他生气就不会挨打了呀。去去去,读书去。叫你去读书难道错了吗?你不读书以后什么都做不了啊。”
爸爸扇了她一巴掌,“滚去读书。”
没有人帮她。
她走在上学的路上,眼泪流下来,到了学校后她忘了自己在哭什么。老师问她怎么迟到了,她绞尽脑汁说生病了,现在好了。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底下的垃圾堆,那里杂草丛生,小小的牵牛花被高大的野草遮盖,没了踪迹,她忽然在想,她的冰系异能能帮她把牵牛花找回来吗?找回来了它还能活吗?
答案都是否。
她有些失望,原来超能力也不是那么有用啊,也许她当时许错了愿望。
乱七八糟的一个学期又快要结束了,炎热的夏季来了,已经有蝉在窗外不停的叫唤,她的成绩还是徘徊在百名附近,她没有再仔细研究什么疑难数学题,她也再没有去过9班。
“暑假有安排吗?准备去哪里玩吗?”
龚缘拍了拍她的桌子,“到时候我发消息给你出来玩啊。”
“嗯,可以啊。”
郑昭阳不屑,嘴角高高翘起,摆明了忍不住要嘚瑟一下,“我妈说带我去美国玩。”
“哇。”虞宁安非常捧场,她打心眼里羡慕,美国,多么遥远的词汇,她只在英语课本里听过,Alice is American,爱丽丝是美国人。
龚缘照例要翻一下白眼,她就是看不惯他嘚瑟,“去去去,英语都不会两句,去了也是白去。”
“谁说我英语差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考118啊?我的成绩摆在那里你是瞎的啊?”
龚缘耸肩,怪模怪样的学他说话,“1~1~8~,我们学的这点英语也就够你说几句hello了。”
虞宁安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姐高考结束了吧,成绩快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虞宁安摇摇头,“不知道诶,等我回家问问。”
这个周五显然和往常非常不一样,她和陈两立背着书包到家的时候,听到了妈妈的哭声。陈两立见状不妙,机智的溜回自己家,说明天再来一起去做作业。
虞宁安自己走上了二楼,门口围了很多人,妈妈的哭声震天动地,还在含糊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平时没见过的亲戚阿姨都在劝妈妈,用她浅薄的方言能力,大概听出来她们在劝她别哭了。
姐姐在她们的房间一个人坐着,偷偷的抹眼泪。
虞宁安感到了莫大的不安,她丢下书包跑到姐姐身边,“怎么了?成绩出来了?”
“没考好?”
姐姐摇头,虞宁安更不解了,“那你们在哭什么?”
“志愿没填好。”
“?”这个词对于初一还没读完的虞宁安来说,不太能理解。
但她听到隔壁妈妈在哭嚎,“我叫她不要填那个学校,她非说和朋友一起,这下好了吧,浙大没了。”
“她本来可以上浙大的啊!”
“浙大啊!”妈妈很少哭,更别提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嚎。
虞宁安听不懂,但她的眼睛也渐渐红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姐姐身边,“起码你可以和朋友一起读同一所大学了吧?”
姐姐又摇头,“她考差了,没冲上来。”
所以一切都白费了。
空欢喜,前也空欢喜,后也空欢喜,她什么也没捞着。
妈妈哭了一天,本来鸡窝里可以飞出一只金凤凰,这只金凤凰说要和朋友一起,结果朋友没了,好学校也没了。
人生最遗憾不过四个字,本来可以。现在它成了两个人的遗憾,若是她未来过得不好,她会永远记得今天,她本来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
稀里糊涂的,初一结束了。她依然拿着百名成绩单,不高也不太低,试图做一个彻底的透明人。
暑假来了。
无尽的手工活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姐姐收到了大学的入取通知书,虽然这个大学不比浙大,但也不差。爸爸隆重的在自家楼下办了一个升学宴。里里外外摆了好几张桌子,来的人有些眼熟,有些她不认得,大概是她脸盲症又犯了,她对不上称呼,喊不出口,好在她也不是主角,她只需要躲到一边去埋头吃饭就行了,没人为难她。
流水席好不好吃她忘了,填志愿的遗憾她也忘了,她期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暑假。
夏天炎热,旁边的橘子树上有太多的蝉在尖叫,通过窗户吹进来的风也不凉爽,出门就是暴晒,妈妈领了一堆琐碎的材料放到客厅里,指使两个女儿在空闲的暑假做些零工,挣点小钱。
起初是一些简单的纸板然后折成纸盒,虽然有点费手,容易把手指头割的一道又一道痕,但是那没什么。
后来变成了串珠子,一根透明的钓鱼绳穿过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塑料珠子,要控制每个颜色的数量还要控制线的长度,最后还要打一个不会露出来的结。虞宁安不太会打结,可能跟她的小短手有关系,她总是把串好的链子递给姐姐,姐姐打结。
再后来珠子穿完了,妈妈搬回来几箱彩铅笔,和纸板,她们要把纸板折成盒子,然后把彩铅放到盒子里,每个盒子18或者36色。
虞宁安有时看着手里装好的彩铅发呆,她们装一个几分几毛钱,但是外面卖这么一盒要十块二十块。
有时候她看到这些色彩也会想起掉到垃圾堆里的画笔,那些画笔是不是也是由像她这样的人装出来的?最后烂在垃圾堆里。
这样的暑假不难熬,因为有姐姐陪着她,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笑话,而她会把细细的微不可察的冰沙掺在风中,给房间降温,姐姐总是惊奇,“咦,好凉快的风哦。”于是这反而成了虞宁安一段快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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