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蝶张了张口,心情也一下变得沉重了起来,三人低着头,仿佛是在默哀。
“后来……”
老七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雒哥从短跑天才,七连冠的总揽者成了一个连队内最末的人都无法超越,自然有些人开始冷嘲热讽,世人最爱看的不就是天才的陨落吗,当真讽刺,之前是那些人将雒哥俸为神,如今却将他如同棋子般丢弃。”
十一皱了皱眉:“那些人就该去死,可怜老大那段时间从身体到心灵都受尽了折磨。”
苏沐蝶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原来他竟然经历了这些,难怪。”
“诶,苏小姐,你去哪儿”
十一在她身后喊道,“我有事回家一趟”
苏沐蝶推动着轮椅,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秦雒。
她推动着轮椅,吱呀吱呀的走在街道上,远处的鸟叫,匆匆的行人,一旁的花坛,一件件的映入在眼帘,这些是她之前从未认真看过的景色。
现在,她竟然会觉的美好。
单元楼内,苏沐蝶拍了拍秦雒的家门,屋内没有声响,“奇怪,还没有回来吗?”
这一动静反倒吵来了乔雅婷,她本以为是有什么人找秦雒,刚一开门就看见苏沐蝶脸上挂着汗水,一脸焦急的拍在秦雒的家门。
乔雅婷拿着锅铲,身上还挂着碎花的围裙,“小桒,怎么是你”
苏沐蝶有些尴尬的回头,心虚的唤了一声“妈。秦雒回来过吗”
乔女士笑了笑,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像没回来过,你们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吗,中间没人回来过,怎么,你找他有事?”
“啊,没……没有”
苏沐蝶有些心虚,只好转身跟着自己的母亲回了家。
房间内,她有些发呆的看着窗外的枝丫,嫩绿的新芽从干枯迸裂的枝条冒了出来,所有人都赋予了春季新生的使命,可没人知道它在寒冬地狱经历了什么。
傍晚时分,沉寂了许久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悦耳的消息提示音。
苏沐蝶漫不经心的撇了眼,秦雒的微信头像框后跟着一行小字“听说你来找我了,抱歉,回来晚了,我在天台,要来吗。”
“好”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乔女士的房间内已经熄了灯,苏沐蝶一步一挪的走了家。
楼顶的天台上,三月的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温柔,拂过天台边缘的栏杆,将苏沐蝶额前的碎发轻轻掀起。她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秦雒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卫衣,迎着风,发丝扬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肆意。
一瞬间,苏沐蝶感觉心中有一处冰封的地方生长出来一颗嫩芽,她根本听不清秦雒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仿佛飘着半空中。
“喂……”
“啊,什么”
秦雒笑了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听十一说,你今天回来找我了”
“嗯”
她有些心虚应答。
“我……听他们讲了你之前的事情”
秦雒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一旁有些生锈的栏杆,眼神飘忽在远处。
“痛吗”
苏沐蝶没头没脑的问道。
“什么?”秦雒有些奇怪。
“我说出车祸的那天,你痛吗,在重症监护室时,你会痛吗,你得知自己自此不能重回赛场时,痛吗”
秦雒一时有些微愣,看着眼眶钦满泪水的苏沐蝶,瞳孔慕的收缩,随后扯出了一个笑,温柔的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怎么,差点死的人是我诶,怎么看起来,你好像比我更伤心。”
苏沐蝶不语,只是一味的泪水混合着鼻涕泡,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可笑。
秦雒叹了口气,眼底的冰意融化了一半,蹲了身子,平视着她“所以,你是在心疼我吗”
“啊……”
“没有,我……只是……感同身受”
他笑了笑,苏沐蝶涨红了脸,乱七八糟的解释着,但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秦雒伸出手,胡噜了把她的脑袋,“我头发”,苏沐蝶撇起嘴。
她看着秦雒露出了一副淡漠的神色,有些落寞,是那种从天际跌落进尘埃里的释然。
“所以啊,还请苏小朋友,好好珍惜生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
苏沐蝶皱起眉看着他,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但看起来他却像是有着超脱于这个年纪之外的释然。
“秦雒,你……那个时候,会害怕吗”
“怕啊,怕我救不了那个女孩,怕我再也醒不过来,更怕……”
秦雒低着头,“呵,现在,也挺好的”
苏沐蝶眼睛湿润的看着他,故作坦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我看他们都是这么安慰你的。”
“啊,哈哈哈哈好”
秦雒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起身站了起来,远处,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这高处我曾看过,不后悔”
“那你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重回赛场吗”
秦雒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远处霓虹灯的光影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
"想过啊,"他忽然笑起来,喉结滚动时牵动颈侧一道浅显的疤痕,"每天复健到吐的时候想,被镇痛泵折磨得整夜失眠的时候也想。"
苏沐蝶发现他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左腕——那里本该有个常年戴护腕留下的浅色痕迹。晚风掀起他空荡荡的袖管,像面残缺的旗帜。
"后来呢?"
"后来发现...没有谁永远会是冠军”
"现在这样,看着别人飞驰在赛场上,没了自己要上场的压力,也挺好。我成了那些人的训导员,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身披国旗站在赛场上,这种感觉不比拿冠军带来的兴奋弱。"
苏沐蝶侧目看着他,“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强大,温柔,坚韧,而自己却每天消极,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不敢触碰阳光。”
“想上来看看吗
“啊,什么”
苏沐蝶还没反应过来,惊呼之下,秦雒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将她放在天台的水泥栏杆处,并贴心的把她环住,避免因为重心不稳,从台阶上摔下。
这里更靠近天台的边缘处,没了高墙的阻碍,风景看起来更加宜人。
苏沐蝶从小就有些恐高,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苏沐蝶的手指死死抓住水泥栏杆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双腿悬空在天台边缘微微颤抖。二十层楼的高度让地面上的行人看起来像蚂蚁一样渺小。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几乎被风吹散,带着明显的颤抖。
秦雒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温热而有力。"别怕,我抓着你呢。"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笑意,"看看前面,多美啊。"
苏沐蝶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确实,从这个高度望去,整座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华灯初上,无数的灯火亮起,远处的河流像一条蜿蜒的银带。她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一时间忘记了恐惧。
"我...我从来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她小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秦雒笑了笑:“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如果下次不开心,也可以来找我。”
“嗯”
苏沐蝶小心翼翼地点头,身体仍然僵硬。她感觉到秦雒的手臂收紧了一些,给她更多安全感。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开始真正欣赏眼前的景色。
无数的金光汇聚成河,夜晚的风比白天更凉,带着高楼特有的空旷呼啸,卷起苏沐蝶的发丝,像黑色的绸缎在身后翻飞。
苏沐蝶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脊背,风掠过她的发梢时,竟带着一丝温柔的触感。
"其实..."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小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过。"
“所以变得恐高”
“嗯,算是吧”她低着头,正好对峙上秦雒那一脸认真的注视。
秦雒的拇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苏沐蝶感受到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脸色唰的变得涨红了起来。
话语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这风景…看…这真美”
“要是你喜欢,那下次我带你来看日出”
“真的!”苏沐蝶有些惊喜的看向他。
“当然”
“那拉钩”苏沐蝶伸出手,秦雒抬眼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伸出来手,苏沐蝶伸出手,小指微微翘起,在夜色里勾出一道纤细的轮廓。
天台的灯光映在她的指尖,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那说好了,下次一起看日出。”她晃了晃手,眼睛亮晶晶的,比头顶的星星还闪。
秦雒低笑一声,伸手勾住她的小指。他的指节修长,轻轻一绕,便将她牢牢锁住,像是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
“拉钩上吊——”她轻轻晃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声音被夜风吹得轻软。
“一百年,不许变。”他接上后半句,拇指向前一抵,稳稳地贴上她的指腹。肌肤相触的瞬间,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像是某种隐秘的契约正式生效。
远处的城市灯火明灭,夜风掠过天台,掀起她的发丝,又轻轻落下。而他们的手指仍勾在一起,谁都没有先松开。
少年时期的爱情本就是这样,没有原因,有的只是凭心而动的恣意张扬,因为一个诺言,便注定了羁绊。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模糊的雾气。他低头看着女孩亮如星辰的眼眸,想起最后一次站在起跑线上时,也有这样温柔的春末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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