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苏沐蝶踮起脚尖，双臂舒展如天鹅展翅。
音乐渐起，她轻盈地旋转，白色的芭蕾舞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几年前医生宣布她渐冻症痊愈的那天，她就发誓一定要重新站上舞台。
"再来一次。"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即使肌肉记忆还在，几年病痛的空白期还是让她的动作略显生涩。
她咬了咬下唇，倔强地重复着刚才不够完美的挥鞭转。
舞室外，夕阳将玻璃窗染成橘红色。
苏沐蝶停下动作，擦了擦汗，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芭蕾舞协会发来的正式邀请函——社区文艺晚会，她将表演《天鹅湖》选段。
她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停在"秦雒"的名字上。心跳突然加快，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秦雒略带喘息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队友们的嬉闹声。
"是我，苏沐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下周六晚上社区有芭蕾舞晚会，我...我想邀请你们短跑队来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秦雒略显慌乱的声音，背景外是短跑队员们的起哄声："当然！我们一定去。具体几点？在哪里？"
苏沐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详细地告诉了他时间和地址。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贴在胸前，感觉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舞室都能听见。
晚会当天，秦雒站在衣柜前已经换了三套衣服。室友大壮靠在门框上啃着苹果："兄弟，你是去看演出还是去相亲啊？"
"闭嘴。"秦雒耳根发热，最终选了一件深蓝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镜子里的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喷了点古龙水。
"哇哦，秦队长今天帅得过分了啊！"十一推门进来，夸张地吹了个口哨。她身后跟着老七和李明，几个人都穿着整齐的队服。
"你们怎么不早说要穿队服？"秦雒懊恼地看着自己格格不入的装扮。
十一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自己偷偷准备得这么隆重？走吧，再磨蹭要迟到了。"
社区文化中心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社区进大家"的横幅。秦雒跟在队友后面入场，手心微微出汗。他们被安排在第三排，视野很好。
灯光暗下，主持人宣布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是少儿芭蕾班的孩子们，可爱但稚嫩的动作引来阵阵掌声。秦雒的视线不断扫向舞台两侧的幕布，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接下来请欣赏《天鹅湖》选段，表演者：苏沐蝶。"
秦雒的背不自觉地挺直了。音乐响起，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苏沐蝶身着白色芭蕾舞裙，双臂优雅地展开，像一只真正的白天鹅。她的每一个跳跃、每一次旋转都精准而优美，完全看不出曾经被病痛折磨的痕迹。
秦雒看得入迷。当苏沐蝶完成一连串高难度的挥鞭转时，他忍不住和全场观众一起热烈鼓掌。就在这一刻，舞台上的苏沐蝶目光扫过观众席，似乎看到了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
"她刚才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十一用手肘捅了捅秦雒。
"别瞎说。"秦雒低声回应，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演出结束后，演员们集体谢幕。苏沐蝶站在中央位置，脸颊因兴奋和疲惫泛着红晕。秦雒站起来鼓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
"太精彩了！"十一兴奋地说，"我们去后台找她吧？"
还没等秦雒回答，老七和李明已经推着他往后台走去。穿过狭窄的走廊，他们看到苏沐蝶正被几个小朋友围着要签名。她耐心地蹲下身，在小朋友们的节目单上一一签名。
"沐蝶！"十一率先喊道。
苏沐蝶抬起头，看到短跑队的众人，眼睛一亮。她向小朋友们道别后站起身，向他们走来。近距离看，她的妆容精致，睫毛上还沾着舞台用的亮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你们真的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秦雒身上。
"表演太棒了！"大壮竖起大拇指，"完全看不出你曾经..."
十一狠狠踩了他一脚，大壮痛得龇牙咧嘴。苏沐蝶却笑了："没关系，能重新跳舞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我们准备去'星光'聚餐，一起来吗？"十一热情地邀请。
苏沐蝶看了看手表："我得先卸妆换衣服，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我们等你。"秦雒突然开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坚定。其他队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二十分钟后，卸去舞台妆的苏沐蝶出现在餐厅门口。她换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比舞台上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清新。
"这里！"十一挥手示意。秦雒默默起身，为苏沐蝶拉开椅子。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沐蝶耳尖泛红，轻声道谢后坐下。
聚会气氛热烈，大壮和老七争相讲述训练中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秦雒坐在苏沐蝶旁边，两人偶尔眼神交汇又迅速移开，像两只小心翼翼试探的小动物。
"沐蝶，你每天训练多久啊？"十一好奇地问。
"现在大概四到五个小时。"苏沐蝶搅动着杯中的柠檬水，"医生说不能太急，要循序渐进。"
"太佩服你了，"李明感叹道，"我们跑个四百米都累得要死，你居然能跳那么久的芭蕾。"
苏沐蝶微笑着摇摇头："你们短跑爆发力那么强，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芭蕾舞没你们想的那么累，我看过秦雒的纪录片，训练比我想的更难。"
突然被点名，秦雒差点被可乐呛到。他没想到苏沐蝶会看他的比赛，更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清楚。
"哟，原来我们的秦队长有粉丝啊。"老七促狭地眨眨眼。
"别胡说。"秦雒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桌子下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苏沐蝶低头抿了一口水，掩饰脸上的红晕。她感觉心脏跳得比跳完一支变奏曲还要快。
聚会接近尾声时，十一突然提议："下周我们队有场友谊赛，沐蝶你要不要来看？"
"好啊！"苏沐蝶答应得很快，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又补充道，"如果训练安排允许的话。"
她用眼神的余光看向秦雒，有些不敢对视。
“奇怪，我怕个什么鬼”
"苏小姐，等老大比赛，你也一定要来看。"大壮挤眉弄眼地说。
秦雒在桌下踢了大壮一脚，换来一声夸张的"哎哟"。
走出餐厅时，夜风微凉。十一和其他人默契地找借口先行离开，只留下秦雒和苏沐蝶站在路灯下。
"我送你回去吧。"秦雒鼓起勇气说。
苏沐蝶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月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今天跳得真好。"秦雒打破沉默。
"谢谢。"苏沐蝶轻声说，"其实我有点紧张，毕竟这是痊愈后第一次正式演出。"
"完全看不出来。"秦雒真诚地说，"你站在舞台上，就像...就像天生属于那里。"
苏沐蝶转头看他，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谢谢”
“我等你拿着冠军回来见我”
秦雒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认为我可以拿回冠军吗？"
"嗯。"苏沐蝶也停下来，两人面对面站在一盏路灯下，"当然。"
她眼中亮闪闪的看向秦雒，他却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感受着心跳仿若之间要跳出胸膛。
夜风拂过，吹动苏沐蝶耳边的碎发。秦雒的手指动了动，几乎要抬起为她拨开那缕头发，却又克制地放回身侧。
"我很高兴你邀请我们来看演出。"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苏沐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也很高兴你来了。"
他们并肩走着，路口处混黄的路灯远远的照射着。
夜风轻拂，路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淌，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蜜糖。
苏沐蝶的余光悄悄瞥向秦雒，发现他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慌忙收回视线，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裙摆。
秦雒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周六，"秦雒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略低，"听说城西新开了家书店，有古典乐唱片专区......"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纽扣，"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沐蝶的脚步微微一顿，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好啊，"她轻声应道，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我正好想找张德彪西的钢琴曲集。"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步伐，仿佛这样就能让这段路更长些。夜风再次拂过，这次秦雒终于抬起手，轻轻将苏沐蝶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像一片羽毛落下。
"有片树叶。"他低声解释，却忘了收回手。
苏沐蝶抬头看他，眼眸里映着细碎的光。他们同时开口：
"其实我——"
"那个——"
又同时停住，相视而笑。路口转弯处，梧桐树的影子将他们的身影悄悄重叠，月光为这场未说出口的告白镀上温柔的银边。
他们继续向前走，肩膀偶尔轻轻相碰又迅速分开。两颗年轻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着，谁都没有勇气说出那句最想说的话，但此刻的沉默却比任何语言都要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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