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上房院子里,任浩辰重重踏着步子,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气道:“什么阿猫阿狗啊,昨儿那就是小不点,娘居然不相信我们的话,哼!我再也不要理她了,坏娘亲!”
一路上回来,凭他怎么抱怨气愤,任渺都没搭茬,这会也只是静静坐在属于自己的小秋千上出神。
“阿妹!”任浩辰叉着腰站起来,气鼓鼓的叫她:“你干嘛不说话?是不是也和娘一个想法?哼,那我以后也不理你了!”
任渺下意识点点头,在把哥哥气的险些跳起来转身跑掉前,才想到,人,并不能靠传神来交流:“我在想,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晚上一直偷偷送吃的吧?那就成隔着墙养宠物了。”
“我们偷吧~”任浩辰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左右瞟了瞟,见大家都在忙前忙后,弯下腰凑到妹妹耳边:“我们偷偷的,谁也不要说,半夜把小不点偷出来,然后远远送走,怎么样?”
“嗯,既然娘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好好琢磨琢磨,这偷,还是能行得...唔”这个主意任渺很赞同,并且也想到过,但她话说一半就给哥哥捂住了。
任浩辰急得跺脚:“哎呀,故事里说了,偷偷摸摸的事,要..要偷偷摸摸的讨论,你说这么大声,大家都听到了,算什么偷偷摸摸?”
端着果子盘过来的珠儿笑话他:“上个墙不得两三人扶梯子?现在偷偷摸摸说,回头还不得我们帮忙?有什么用?快别捂着小娘子不让说了。”
“哈哈哈~”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阿默顺手偷了颗山楂丸子塞嘴里,说话声嘟嘟囔囔的很含糊:“是啊二郎,上回你放大白追鸡的事,珠儿姐她们可都知道,要么这段时间阿武哥和大白怎么见着你就跑?”
“什么!”任浩辰震惊了,见珠儿笑眯眯的点头,他捂着胸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妹含笑的眼,心痛极了的哀嚎:“我的千....层..油酥饼啊!”
不同于这边的欢乐,过两道院墙的隔壁,氛围严肃的可怕。
“外婆,阿晓会很乖的...不要再关着阿晓了,好不好?阿娘,阿晓好饿啊,呜呜呜...”
屋中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并不能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动容。各个婢从敛眉垂目,在将院子里带着硬枝的花草都处理掉,唯独剩下那株几与院墙齐平,低处无一分枝的高大丁香。
听到隐约飘来的欢笑,薛夫人盯着高大的院墙,冷冷的问:“来福,中间这条巷子有多宽。”
“约五尺三,咱们两家墙高同是一丈半有余。”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来福看了看,上前两步,小声提议:“要么,我让人将柴房那链条,加长些?”
薛夫人扭头看向来福,低声怒喝:“再怎么样,他也是二娘的亲骨肉,你竟要我将他当畜牲一样栓着!来福,他大小也是家里的主子!”
“是老奴说话不中听,老奴该死。”来福弓着背,毫不含糊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笑的很恭敬,再说的也都是软话:
“我知道您心疼他,但您替主君和大郎想想,如今大郎正是关键的时候,这要是出了什么篓子,给传到二女夫的耳朵里,再起什么变故,咱们大郎蹉跎不起呀~
您看,这后院子里撒些四季的花种子,在廊上也...”
薛夫人不耐烦再听,冷斥道:“我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滚!”
任家院子里,任浩辰缓过那一阵迟到这么久的心痛,复又兴冲冲续起前话:“阿妹,哥已经想到了好主意!
等会儿哥就去找小惠姐取两张上墙的高梯,等到晚上我们就和大哥一起,去巷子里带着阿晓越狱,怎么样,我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阿默在一边帮着点头,并伸出胳膊展示自己的强壮:“好极了,等那小郎君顺着梯子爬上来,我一把就能把他抱出来。”
“咱们这边离夜市算不上远,三更半夜里常有人在巷子里来往,不能在巷子里偷,容易给发现。”任渺将这想法略做改动:“我们两家墙一样高,试试看能不能在墙上架桥从院子里偷。”
美芝便问:“那之后要怎么安置他?总不能藏在家,咱们这就隔着一道墙呢,今儿又去问了,回头那小郎君不见,人家一准儿来咱们家找。”
“他们家现在能一天忘记送饭,之后绝对会再有第二次,人没了等到被发现,我们时间算宽裕。”珠儿盘算道:
“我们主要想的是,在被发现前要把他送哪去。庄子上的婶娘叔伯们大多都很好,但人多口杂,恐怕容易露了行迹,到时还得连累她们。”
任渺靠在秋千上,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我也想着这个呢,城门出入好说,只是不管去哪,也为着以后,他总得有个身份。”
“送咱东街的衣铺子里,现在是春上,秀姨不都在那?”任浩辰挥挥手,说的很大方:“等隔壁不找了,就接回来,让爹爹收了他,我们就多了个兄弟了。”
站一边默默听着的知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找了又不代表忘记了,他前脚叫你哥,后脚官兵就说我们拐卖小孩,来把大家都抓走了。”
巧云一直不说话,见知知这般,眼中有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吃惊。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任浩辰的主意很多,前脚被撅了回来,很干脆就又换了一个:“那让周叔送他去应天府呗,听说那儿的书院可大了,让小不点去那落户,在那读书去,够远吧。”
“这不又说回来了吗?”任渺摊摊手:“所以要怎么落户呢?有仆从得说来历,没仆从会被记入养济院做孤儿,咱们收养又要回来才能办手续,还是身份不好办呀。”
“哎呀,想那么多做什么?”任浩辰不耐烦再说了,便道:“那就先偷出来藏着,后边再让爹娘想办法好了。”
确实要从长计议,任渺眨巴着眼,默默点点头:“那晚上叫大华哥来看着量尺寸吧。”
转而她又吩咐:“美芝姐,偷出来之前,我们晚上还得给送吃的,你记得要甜甜姐晚上另外帮着准备些吃用。好了,你们都去做事吧,我和二哥还要去把今儿的字写了。”
“啊!不是吧~都请假了还要练字?”任浩辰哀嚎,但不管用,被妹妹强行拽走了。
眼看任渺两个进了屋子,知知皱起眉头,手中茶盏子撞出刺耳的声响:“小娘子看不下去,做什么非得这般动作?我们找人去报官,有官府老爷出面,不比我们自己瞎折腾好?”
珠儿招手让人来帮忙收拾东西,边摇头道:“行不通,报官没证据,咱们家说不准还要吃官司的。”
“为什么我们硬要去惹这是非?这么费劲帮的还是不相干的人?”知知眼睛一转,主意张口就来:“珠儿姐,偏要帮不可,那就雇人去代报官。咱们只要肯给钱,大把的人愿意帮忙呢。”
听这话,珠儿与美芝对视一眼,只笑道:“且不说没证据换谁报官都一样,只会害那小郎君处境更不好,就雇人代告这事,夫人她们也不会同意,知知,以后莫再说这话了。”
巧云忍不住小声道:“雇人诬告被供出来,更掺。”
“很是呢。”美芝上前扶住小脸上都是担忧的知知,宽慰道:“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被逮了也大不了挨顿批,不碍事的。”
知知跺了跺脚,颇有些嗔怒:“那是小娘子她们。正儿八经的,咱们算什么小孩?”说完转身便跑了。
月黑风高,这一天的夜晚,别说星星了,便是连月亮也常让乌云掩盖,时常消失,一般来说是很适合搞些偷摸事的好时机。
“哎呀,不行啊,这么黑,尺寸不太量的准。”隐约灯光印出青年高大的身影,他语气中满是可惜:“我看,还是赶着哪天月光够亮再说呗。”说着他摇头摆手的就要往外走。
急得任浩辰赶紧拉住他,挂在他胳膊上,扭头悄悄摸摸又着急的问:“阿默,二楼的灯今天怎么只点了我那边几盏?快去让人全都点上。”
“我让少点一些的。”任渺随口说了一句,问那青年:“大华哥,梯子能不能做那种可以拆解的?”
任浩文摇头,指着墙说:“太高了,在顶上我都不大使得上力,何况阿晓?能拆解没多大用。要做轻一点,也不能像旧梯子一样只够靠到瓦边,要再高一点,但最好不要直接挨在瓦上..”
“你们俩,小小年纪的,怎么一点也不好玩?”青年无语,左右看看,大手在任浩辰的脑袋上揉了揉:“还是咱们二郎有意思。”
墙底下的珠儿在招手,悄声叫她们:“快来,准备好了。”
“好嘞~”大华应这一声,正派极了,半点也没有对着几个小孩那吊儿郎当的意味。提溜着挂在他臂上的任浩辰,就大步往墙下迎过去:“走走走,等我上墙看过情况再说。”
好家伙,任渺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衣摆,任浩文忙道:“大华哥你都多大个人了,大半夜爬墙头吓不吓小孩?得让我上去,你在下面指挥就好。”
大华低头看看自己,再抬头,眼里的委屈让灯光照映得很明显:“我都还没十八,哪里就大了?”
珠儿掩唇偷笑:“还和小孩儿计较这些,林华哥你确实还没长大。”
“嘿嘿~”林华挠挠后脑勺,转身在任渺头上揉了一把:“小娘子快别拉着我了,这种危险事哪能让大郎来?”
“这是我们小孩子的游戏,大华哥你只要指挥就好。”任渺才不依呢,松开林华的衣角就抱住他的腿:“大哥你快上,小心一点。”
任浩辰也抱紧了林华的胳膊,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华哥你可不能和我们抢活。”
林华纳闷了,还要再说,便见大家好像说好了一样,珠儿阿默上前扶梯子,美芝更是直接把东西递给了任浩文,他只得放弃,抖了抖手脚:
“好了好了,快放开我,我帮忙扶梯子总成了吧?”
任浩辰跳下地,提起灯分给妹妹:“我和阿妹帮忙照灯,大华哥你要看哪就和我们说。”
“那不用,白天我去巷子里看一眼,回头问问人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会儿主要就是得量准我们两家的距离,哦,对了,还得试试他家墙脊够不够结实。”
孰料,任浩文上去不过一会,便默默往下爬了两步。
“哥你怎么了?肚子疼?那换我上啊!”任浩辰放下灯,撸着袖子就打算换岗位。
珠儿有些担忧:“不会是给换地方关了吧?”
“也许是放出去了呢?”美芝左右看看,笑道:“止不准是田林今儿去问了,他们便不敢关着小郎君了。”
但看清大哥的脸色,任渺心中就是一沉,很肯定的说:“被关起来了。”
“嗯”任浩文踩着地面,面色不是很好看:“对面很热闹,屋后沿廊被栅栏围起,有许多工人还在连夜加高。”
这薛家做事也太绝了吧?问一声就这么大做派?任渺心中叹气,她该庆幸吗?至少人家还是打算关这边。
“啊,为什么啊?”任浩辰瞪大眼,怪道:“薛夫人不是小不点外婆吗?怎么感觉跟他有大仇?”
林华摇着手,给予肯定:“今儿我有一兄弟接了个活,薛家雇木匠,说是请过神,要把西边角院,二娘子住过的屋子封起来,风水才能好。
这会看来,不就是说这?废一个院子都要死关着那孩子~啧,不是仇人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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