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羽把倒在沙发上的徐雾扶起来：“能走路吗？”
“能走。”徐雾站得摇摇晃晃。
洛宸羽心道：……酒鬼
“走，送你回去。”洛宸羽把徐雾的胳膊搭在他肩上，领着他走路。
“你人还怪好的——”
“其实……那次你提醒我宿管来了，我就觉得你人好，保护了我的，”徐雾脑子晕乎着，嘴上喋喋不休，还打了个酒嗝，“手机。”
“酒鬼别说话，看路走。”
徐雾一身反骨，你不让，他偏要说，还生气起来了：“你干嘛要抓我翻墙出去，还抢我外卖。”
“你知不知道，都怪你，我在秦薇薇和陈刚面前自曝了。”徐雾好像越说越委屈。
“？这也怪我。”洛宸羽简直头大。
“对，就怪你。”徐雾肯定道。
“你收了那么多情书，我都没收到过那么，多——”
“没收。”
洛宸羽声音很轻。
徐雾没听清，很大声地问他：“你说什么？”
“没收，都还回去了。”洛宸羽声音响了一点，语气还是柔和的。
这次徐雾听清了，弯起眉眼笑着看他，眼眸里闪着微弱的光：“你怎么有话必应啊？”
“怕不理你，你赖着不走。”洛宸羽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说谁……”赖着不走。
“站好。”洛宸羽把徐雾扶着靠到墙。
徐雾闷声“哦”了一声，看起来很不满意。
洛宸羽在街边的十足店给他买了一瓶纯牛奶。
倚着墙的那位少爷看见人回来了，高傲地抬下巴，质问的语气翘上天：“你干嘛去了？”
“喝。”洛宸羽就丢下了简短的一个字。
徐雾接过洛宸羽戳好吸管的纯牛奶。
哦，感情走这么一段路就为了买瓶奶啊。
洛宸羽掏出手机来打车。
在选择把徐雾一个人扔上车和怕他睡路边之间，洛宸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送他到家门口。
徐雾酒劲缓点后看起来很乖，窝在车后座上安静地喝着牛奶。
橙色的路灯光规律地透过车窗照进来，徐雾的头发丝亮起，又逐渐暗下去，循环往复了一段路。
送他到家门口，徐雾拿脸怼着人脸识别门锁，他眉宇间微动，向着那个反应迟钝的摄像眼拧着眉，又营业似的笑了下，解锁了。
别墅的正厅很空阔，没开灯，徐雾一只手紧紧拽着洛宸羽的衣角，脸转过来面向室外，眼睛紧闭，另一只手在门后边摸索找开关。
洛宸羽向门内靠了一点，帮他把大厅灯打开。
徐雾不经意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和上一次他洗完澡出来在他旁边讲题不一样，这次干燥的木质气息，仿佛静置很久的陈木家具。
想抱他，徐雾有一种想伸手抱他的冲动……
“能自己上去吗？”徐雾比他矮一点，靠得很近，洛宸羽稍微低头看他。
徐雾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能问你个问题吗？”
徐雾轻声应答：“能。”
“你，小学的时候……”
这时，口袋里传来震动，打断了他的话。洛宸羽只好将手机拿出来。待看清来电人后，他的眉眼又从柔和瞬间变回了往日的冷漠疏离。
“算了，不问了。”洛宸羽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抓了抓，又轻轻理了几下，他柔声说，“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洛宸羽快走几步到别墅的铁栏外面，接起电话。
“喂。”
“你人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在学校学晚了，现在就回去。”
洛宸羽找了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瓶冰矿泉水，漱了三次，又用冰水抹了把脸，蹲在街边吹了好一会风才打车回家。
洛宸羽家在北城东区，上原路，门苑一区。
洛旸创业弄了个小企业，赚了不少钱，贷款了一部分，买了套高档小区的顶楼公寓，靠江，跃层式。
平时家里冷清，除了他和他爸就没其他人了。冰箱里大部分时间都没有食物，不像个家。
家里靠江那边的的落地窗厨房就开了不怎么亮的冷白灯带，洛旸坐在黑色哑光圆桌边，笔记本电脑的光在暗中显得刺亮，桌边摆着吃剩的外卖没收。
在玄关换完鞋，洛宸羽把包放在旁边的置物架，拿出陈刚要求签字的那张纸去那边：“成绩单，要家长签字。”
洛旸接过笔，笔记本电脑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突兀，看着成绩单的英语那栏，眉头皱起：“你英语怎么还是这么差。”
洛宸羽没有答话。
“太拖后腿了，不行，我给你报个补习班，老郦的女儿之前去过的那个补习机构，提了二十几分……”
“补习班”这个词触到了洛宸羽的逆鳞，一瞬，语气骤冷：“我说过，我不需要，别再跟我提这个。”
洛旸听了后火气上头，起身拍桌怒道：“要不是你学不起我至于给你操心吗？！”
“你看我那些生意伙伴的孩子，一个个英语那么出彩，你学不好英语拿什么做生意？！”
“我辛辛苦苦赚钱供你读书，给你钱花，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呢？”
洛旸连吼了三句，震着坐回去。
洛宸羽生气的时候和他爸刚好相反，整个人出奇的平静，语气冷得出奇：“我上进，然后呢？给你在生意场上撑脸面？”
“我给你钱，供你你读书，你不该好好读吗？”洛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左手随着说话节奏拍在右掌心上。
洛宸羽眉眼沉着，问：“为什么要把外婆寄给我的展票扔了。”那语气平静倒像是在仅仅在陈述一句话，而不是问他。
“我一直反对你接触那些东西，他们那些文人自诩一世，看不起我们做生意的。结果呢，没钱玩什么文玩，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做生意。”洛旸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开学带你去那次生意场的时候就跟你讲过，少跟你外婆那边联系。你别忘记了，你姓洛，”
“我妈也姓洛！”洛宸羽对着洛旸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也不管他在后面吵着嚷嚷什么，洛宸羽像逃似地回了他的房间，随着门敲进门框，锁声也跟着重落而下。
屋里面漆黑一片，洛宸羽靠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任凭洛旸在门外拍门喊，他捂住耳朵，什么都不想听。
睡不熟，第二天洛宸羽起得很早，洛旸不在家，昨晚剩的外卖被打扫干净，垃圾也没留下，灰色的不透玻璃餐桌上就留了支笔，压着那张签好名字的成绩报告单。
他不在家不是常态了吗……早习惯了。
洛宸羽刷着牙，手机亮了一下。
【舅妈：宸羽，醒了吗？】
【L：醒了。】
那头传来几段长语音。
【舅妈：我前几天刚从你外婆那听说，庄先生在临安办书画展，快递不是弄丢了嘛，他是你妈妈的同窗，我前几天遇到了，我想你肯定感兴趣，就又向他要了两张票。】
【舅妈：我知道，自那事后，姐夫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了。你看着，他要是愿意去，两张票也刚好够。要是忙呢，你带个朋友或者同学一起去走走，我看你老一个人，也从来不和我们提其他人，你这个年纪，还是多交点朋友。】
【舅妈：我刚好来临安这边办点事，路过在你家附近，下来拿一下票方不方便？】
【L：我现在下来。】
洛宸羽简单套了个黑色卫衣外套，穿了双白鞋就匆匆坐电梯下楼了。
那辆熟悉的白色宝马停在路边，舅妈姜婉琳开着车窗坐在车里，正看着手机处理着工作上的信息。
“宸羽，”姜婉琳侧身从副驾驶拿起一个牛皮纸袋，“最近在宁江那边遇到了批好的宣纸，我一摸质感就绝得工艺那方面肯定上了档次，想着你会喜欢，一直放车上，打算有机会给你。”
“哦对了，这个你舅舅抢着付钱给你买的，我不抢他功劳哈。看不懂这些东西，付钱比谁都积极。”
牛皮纸袋的工艺看起来就很不错，里面是一沓包装很好的米白宣纸，还有两张书画圈知名收藏家庄亦谐先生的书展门票。
实体票本身就像一件值得珍藏的艺术品。票面整体采用古典雅致的风格，背景以淡雅的纹理为底，票面中央以金色篆书书印着“书画文玩展”五个大字。下方以小楷注明展览时间、地点及主办单位。
“你外公外婆说想你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宁江看看他们，回家来吃顿饭。”
洛宸羽一算，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回宁江过了：“学校放假少，空了就回。”
“到时候回来提前和外婆说哦，她一直念叨要亲手给你做饭吃，有朋友的话也能带来，家里不缺一顿饭，你得多交些朋友，知道没。”舅妈临走前嘱咐着，“有空多给外婆他们打电话说说话昂，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舅妈。”洛宸羽把纸袋抱在臂弯里，向着姜婉琳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开慢点。”
这句话，想来，起初还是他外婆牵着他的手教他的。
“小羽，看到客人开车要走，得挥手和人告别，跟人说，路上注意安全，开慢点。”
洛宸羽年纪小的时候就很懂礼貌，也很机灵，一教就会，很小就记心里了。
下午给洛旸发的消息，他隔了一小时才回，生活手机和工作用的手机分开，虽然把洛宸羽放在了微信置顶，但回消息慢却是常有的事了。
【L：你下下周末有空吗？】
【向阳：（发起一笔转账10000元）】
【向阳：出差两周，钱不够花和我说。】
洛旸每个月月初都固定往洛宸羽的卡里转生活费，有时候要出远门，时间久，就会给他发钱。在外偶尔也带回来些名贵东西，手表，鞋，都有。只要他相中了，合眼缘，觉得洛宸羽能用得上，就买下来。总想着在经济上多弥补些平日对儿子陪伴少的亏欠。
洛宸羽物欲不高，这些也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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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回校，各科课代表开始积极收作业。
听到数学课代表要收数竞练习卷，翟佳鑫像猴一样急的上蹿下跳：“啊啊啊啊天杀的，我昨天漏了个作业，洛哥！江湖救急啊！借我copy一下。”
“喏，”洛宸羽把两张数竞卷递给翟佳鑫，“拿去。”
比翟佳鑫好点，徐雾好歹是放学前就把数竞作业搞定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闲着没事，早死早超生。
两张数竞卷子，孙兆燕精选，专为为难学生，不难做也得难算，如果真要在这会儿上交前做一遍，纯异想天开，扯淡了。
得亏翟佳鑫放学前也写了不少，就空了几个题目，不然以孙兆燕的严师态度，翟佳鑫少不了挨顿批。
谢一恬在讲台边上喊：“成绩回执单！家长签字的，拿出来交！”
“操！昨天晚上喝猛了，忘了这事了。”交个作业而已，给翟佳鑫忙得晕头转向。
手中的笔往试卷堆中心一放，拿着要签字的成绩单就窜到前面去找宋安然了。
“安然姐！救救我。”
徐雾心道，艹，第二天睡到下午两点，我他妈也忘了这事了。
之前他碰上这个都是让林叔和张姨帮他写名字的，他那个破字，只要他敢自己签，陈刚就敢找他问。
“班长大人，”徐雾双手捧着成绩单，把头低下，举过头顶，“能帮我签一个吗？”
洛宸羽脑子里莫名响起昨晚他喝醉时讲的两句。
“你人还怪好的。”
“觉得你人好……”
洛宸羽从笔槽里拿起笔，问：“你爸叫什么名字？”
“写我妈吧，她名字好听。”
徐雾笑得很灿烂，看样子是喝猛了，彻底断片了。
“苏雪岚。”
洛宸羽在草稿纸上试了下字写没写对，推过去一点给徐雾看：“这样？”
“对。”
「第一卷·风起」（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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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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