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重点班的学生来说，晚自习前的这小段自由时光也实属珍贵。
“这么好！你生日我们还有蛋糕吃。”翟佳鑫接到了洛宸羽递来的一块蛋糕。
“嗯。”洛宸羽淡淡应了一声。
徐雾正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一手搭在桌上支着脑袋，二郎腿翘得老高，叼着塑料叉子在嘴里来回磨半天，他桌上那块蛋糕是洛宸羽切的第一块。
谢一恬转了过来，摊开手，睫毛快速地扑闪两下，开口道：“班长，可以见者有份吗？”
洛宸羽点头：“可以有。”
听到动静，陈彦从隔壁组钻过来，有模有样地学谢一恬，也把双手摊开来，问道：“可以见者有份吗？”
“可以。”
“班长，见者有份。”宋安然也跟过来凑热闹。
洛宸羽切好一块新的递给她，“给。”
徐雾适才总觉得好像有哪不太对，现在他清楚了。洛宸羽给周围人都分了一圈，却唯独没给他自己切。
“洛宸羽，”徐雾的语气听上去略带不满，“你生日，第一块蛋糕不该给自己吗？”
翟佳鑫冲着徐雾这莫名其妙的语气不得解，直言问道：“洛哥切的第一块不是你在吃吗？”
徐雾顿时语塞：“我……”
“都一样。”那个蛋糕被分了六份，洛宸羽用透明的塑料磨砂刀把最后一块蛋糕托起来，刀身轻轻一斜，倒进纸盘里。
徐雾气鼓鼓地从装叉子的纸袋里拿出最后那个递给洛宸羽。
“谢谢。”洛宸羽笑着从他指尖接过，又将桌上那片狼藉简单整理了下。
翟佳鑫倏然想起日期，惊叹道：“今天都二十二号了，我靠，快月底了！”
“对啊，怎么了。”谢一恬道。
“那不是下周四就能放国庆了？都不用读到周六！”
聊到放假消息，谢一恬眼眸忽亮，背过身去，掏出手机来看，她滑了两下日历，对着星期看：“三十号是周四，三号刚好礼拜天。”
“完蛋，我好像能预判到周日下午回校了……”谢一恬生无可恋道。
洛宸羽坐在位置上，疑惑问道：“国庆就放三天？”
“三天都是学校大发慈悲。”谢一恬把手机藏进书包，叹气道，“我记得之前有一届，国庆中秋撞一块了，国庆中秋放假三天半，在贴吧挂着，热度还挺高来着。”
翟佳鑫听到洛宸羽“纯真”的疑问，说话语气听上去很命苦：“洛哥，你知道吗。你来一中之前，我一直一直以为，两周一放，暑假补课……是全国统一。”他极富感情地说完，嘴角耷拉了下来，然后露出了一个命苦的笑。
“艹，扎心。”谢一恬眉宇紧蹙，重重把眼睛闭上，脑袋往后一倒，唉声叹气。
徐雾心说，俩戏精。
宋安然在一旁笑道：“哎呀，往好处想，至少我们不用补课啊。”
“我们这休息时间，要还能有得补……也别见缝插针，赶尽杀绝得了。”徐雾嘴上得理不饶学校。
“国庆你们有安排吗？”宋安然嘟了下嘴，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过，两手食指搭在一块，笑着戳了戳，“我有个夜骑追日出的梦想……”
宋安然爱玩，鬼点子一向多，每次提就统一套这个恒常不变的开口动作公式。
“夜骑啊……我家有门禁。”谢一恬思考完，认真答道。
看着他们投来的注视，谢一恬脑袋茫然地转了半圈，带着满目疑惑，“天真”地发问：“你们没有吗？”
旁边四人此时表现得异常默契，一致摇头。
谢一恬在头顶上默默扣了个问号，心说，门禁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江浙沪统一的吗？网上不是都这么说？
谢一恬是去不了了，于是宋安然转过头去问陈彦：“太子，你去不去？”
陈彦大爷似的往翟佳鑫腿上一坐，无奈摊手道：“我爹要去钓鱼，上上周就在我们家说了。”
徐雾惊喜道：“那放假时间说了吗？”他倏然反应过来，对啊，太子在这，放假天数直接问啊这不是。
“我爹猜，是三天。”陈彦抬手比了个三，回忆了下他爸在家说的，如实回答。
最后就是宋安然、翟佳鑫、徐雾、洛宸羽他们四人约了去夜骑。
-
晚自习课上，陈刚不在教室坐班。
徐雾伏在桌上轻唤了声：“洛宸羽。”
“你想不想去小店？”
他晚自习老老实实刷了一小时多的题，感觉笔都快写冒烟了，坐不住，需要有点业余缓冲。
“嗯？”洛宸羽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到徐雾正侧着脑袋倒在书上，手里还松松垮垮地拿着支笔。
“我想去。”徐雾又说道。
走在去小店的路上，徐雾步子像是浮在虚空中。
这是真实的？
把学习当对象处的年级第一竟然会陪他晚自习翘课溜出来去小店？！
他就随口一问，洛宸羽竟然还答应了？
他们从四楼食堂那边下来，还要绕小半圈操场才到。这条路后半段的灯不知什么缘故没开，到了晚上有些暗，另向的光打下来只能勉强看得清路。
“等会儿，”徐雾止步，拽住洛宸羽的衣袖口，指着远处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陈刚？”
光线不太好，有些费眼，洛宸羽还没看清，陈刚的大嗓门先一步传了过来。
“那边两个牵着手的小情侣，哪个班的？啊，晚自习不上课溜出来谈恋爱？！”距离远，光线差，陈刚仅能勉强看清那两人拉衣袖的姿势。
只见陈刚伸手朝这边指来，那身影由远及近。
徐雾拽起洛宸羽的手拔腿就跑。
“跑啊，等着被抓吗！”
徐雾跑在前面领路，两个人极迅速地拐进了附近某个转角，紧接着快步而飞地从食堂楼梯跑上楼去。
陈刚应该没追上来……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快到三楼时又从楼上传来了皮鞋蹬地的脚步声。
艹，有人。
权衡之下，徐雾握住洛宸羽的手，赶忙拉他下了半层楼，躲到了二楼外接考场和食堂连接的那堵墙后。
脚步声愈加强烈，王建华从楼梯上走下来，耳边接着电话，浑厚的中年男音在空荡的楼道间回响：“周六是吧……”
“嗯嗯……行……”
徐雾半压着身子，单手撑墙，他的心跳声很响，一下，一下，在安静的环境下颤得发震……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怕黑。
洛宸羽靠墙蹲着，稍一抬头就能隐约看见他那白色衬衫敞开的衣领下，锁骨位置，有一颗很小的痣……徐雾嫌白衬衫扣到顶太过板正，看起来太傻，最顶上两颗扣子时常敞开。
直至王建华的声音逐渐远到楼下，徐雾整个人紧绷的状态才缓缓放松了些。
“人走了。”洛宸羽的声音很轻。
这话几乎是贴着徐雾耳边说的。
太近了……
徐雾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了层红晕，不过幸好，放在当下的环境来看，并不明显。
这条外接走廊是露天的，那边过去就是初中部的考场。从走廊的其中一侧往外探去，可以俯瞰整个操场，是运动会的极佳观赛点。
这个天气能吹到点风也正常，徐雾倏然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刚刚光顾着着急找地躲，他直接把洛宸羽压在了墙上……
后知后觉这个姿势太近，徐雾忙后退几步，耳廓泛起一阵微不可见的红，靠在了一边的墙栏上。
后来想起，洛宸羽身上总有一股很淡的草木香，像雨过天晴后的某个多云日。这次离得近，徐雾闻的很清。
“那，还去小店吗？”洛宸羽问。
徐雾深吸了口气，吐出声说：“不去了。”
他心道，说不定这会儿陈刚还准备到班上即兴巡逻一圈什么的。现在回去，运气不好撞上还能说是上厕所去了，忽悠一下。要是再晚……就说不清了。
“回教室吧。”
徐雾又下意识想去牵洛宸羽的手，得亏及时刹住了。牵过的手好像还留有余温，徐雾握了握手心，回程路上走在了前面。
他们回班上时，陈刚不在，徐雾大大方方地从后门荡进去了。
翟佳鑫看到他们回来了，转过头来悄声说：“你俩去哪了？刚子来班上巡视，我说你俩上厕所去了。”
“谢了兄弟。”徐雾完全没了适才躲在墙后的窘迫，风轻云淡地问，“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说了。这周六不是不放学嘛，一中就搞了个运动会，但其实是给高一办的，高二就参加个拔河。”翟佳鑫还不忘补充说，“高三更惨，直接取消，让他们认真备战首考。”
“有就不错了。”徐雾应道。
洛宸羽问：“拔河应该是按男女固定比例人数参加的吧？”
“对，男生二十五，女生十五，我们班就四十八个人，几乎全上了。”
“跟哪班比？”
“还不清楚。”
“那谁上场？”
“刚子说，建华让摇号抽。”他们还没问，翟佳鑫就补充说完了，“归班长管。”
徐雾笑着朝洛宸羽点点头，说，“不愧是班长，任重道远。”
到了第二节自习课课间，班上的人都默契似的往教室外面钻，这架势和正常下课明显不一样，徐雾察觉好像不太对，疑似漏了些什么信息。
徐雾隔空问翟佳鑫：“什么情况？”
翟佳鑫正埋头苦干，嘴上说道：“等会啊，我写完最后一空就走。”
徐雾抿着唇，幻想着拿了张白纸贴在翟佳鑫脑门上，上面写着“答非所问罪”。
正巧宋安然过来了，洛宸羽便问：“他们去哪？”
“开会啊，都考完试了，还能少得了批斗大会。”宋安然忽然想到事，问，“诶，班长，你不用发言啊？”
洛宸羽挑了下眉，摇头道：“没通知我。”
他们出教室前，翟佳鑫还在教室磨蹭，宋安然催他：“写完没啊？”
“很快很快。”很快哥嘴上不停，笔下更赶。
“诶，你别说，这次会开得有点晚吧。”徐雾和洛宸羽并排走在走廊上，“我怎么老隐隐觉得，心口有点慌来着……”
“你这次考挺好，建华应该不至于找你。”洛宸羽的话让他安心了几分。
-
六楼的中型会议厅，空调开足了冷气，就在徐雾头顶正上方吹。
徐雾总觉得他这学期和会议厅特别有缘分，唯二次批斗大会，他都坐在了空调正下方，还是不同的空调。幸亏穿了外套，不然今天他得冻死。
洛宸羽和徐雾坐在了走廊的最边角。本来刚开始两人还在窃窃私语聊成绩，到了王建华的校长发言环节，徐雾仿佛能预料到即将开场的催眠神曲。
以前，他甚至考虑过悄悄录段音下来，到时候碰上哪天晚上失眠睡不着，拿出来听一听，安眠药褪黑素全免了，绝对既安全，又有效。
“有点困。”徐雾眼神迷离，每次听这种迷迷糊糊听不清的广播讲座他都容易生理性地犯困。
“困了就睡？”洛宸羽一直认为这种会都是注水鸡汤，学习成绩又不是靠开会批评来的。
徐雾坐靠着蓝色的软绵椅背，把头埋得很低，整个人像是在座位上低着头，睡觉的样子看着并不明显。
批斗大会接近尾声，王建华在台上开口道：“好，我们这次大会临时加个新例，让这次进步最显著的同学上来分享一下学习经验。”
“理科一班，徐雾。”
座下响起一阵雷鸣的掌声瞬间给徐雾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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