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徐雾原本懒散地靠着门，这会儿缓缓直起身，把门推开一点，让出条道。
“下次吧。”洛宸羽抬手理了理徐雾睡醒炸起来的头发，“待会儿还有点事。”
徐雾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哦”了一声。
正巧他还打算待会儿上楼，回去睡个回笼觉。
张姨正抱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从正门这条走廊经过，望见洛宸羽转身走的背影，思绪像是被拉回了早些年前的一个暑假。
徐弘毅生意上的缘故要在延江一段时间，正值暑假，姐弟俩被接来延江小住，于是她也一并跟着到了那边。
雇主家有钱，和临安差不多，也是独栋别墅。不过延江这栋是“小区 别墅”的混合社区，周边还有个住宅小区与别墅属于同个房地产产业，就在隔壁区块。
本是说等开学后就回临安，可之后徐雾被父母带出国去了。她留在延江一段时间，工作闲了不少，但雇主家大方，工资未减。
那段时间，她注意到，有个和徐雾同年龄段的小孩，时常放学路过他们家，也不走近，只是远远站在别墅的围栏外看。
时间一长，张姨也记住那小孩了，有次出门正巧碰见了，是她将回临安的那几天，她告诉他，这户人家的主人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那小孩紧抓着书包肩带，迟疑片刻后，怀揣着一点希望的余地，还是再问了次：“他不回来了吗？”
张姨早料到了这孩子是找徐雾的，告诉他：“嗯。”
那孩子点点头，有礼貌地说了“谢谢”。但没起什么作用，一如既往。
徐雾关了门，转身见她出神，便问：“张姨，看什么呢？”
张姨思忖片刻，就认识那么短一段时间，也从没听徐雾提起过。他们那会儿年龄段的孩子忘性大，放现在总归也不重要。
“哦，花处理好了，摆餐桌上吗？”
“放玄关的置物架上吧。”徐雾说。
出了门后，洛宸羽拿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给洛旸回了个电话。
“爸。”
“你人怎么不在家？”
“出去了趟。”
“今天你奶奶要来，陪她吃个饭。”洛旸说，“早点回来。”
这事昨天洛旸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嗯。”洛宸羽淡淡地应了一声。
洛宸羽打车回到家，他奶奶正和洛旸坐在沙发上聊天。
“......大公司，这车，屋子，都气派。”
“我村里那些人都羡慕我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
老人的老伴去世早，独自辛苦把这个独苗儿子拉扯大，一个人打三份工供儿子上大学，儿子也是争气，考了个名牌大学，做起了生意，开了家公司，在城里买车买房，还孝顺，村里人都说她是有福气的。
“之前喊您来城里住，您还不乐意。”洛旸常年做生意，逢人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那哪能乐意啊，我在乡下住挺好的，干嘛搬过来。”老人指了指周围的装修布局，然后连连摇头摆手，“这些高级家具，我用都用不来。”
洛宸羽换好鞋，走到客厅叫人：“奶奶。”
看到孙子后，老人的神色冷了几分，刚刚夸儿子的那股慈爱劲瞬间敛起。
她不待见她的那个儿媳，觉得那个儿媳娇气，活不会做净享清福，配不上她儿子。同样，也不待见这个孙子。
洛旸夹在中间做和事佬，忙打圆场道：“妈，小羽今天特意回来，为了陪你吃饭。”
“还陪我吃饭？出去吃顿好的，我不来他还吃不到呢。”
洛宸羽知道在她面前也是自讨罪受，冷冷地和洛旸打了个眼神想撤。
“时间不早了也，要不我们现在去吃吧哈哈哈。”洛旸把老人扶起来，还补充说，“饭店早定好了。”
后半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但不重要，按洛旸的安排去，是目前最优解。
三人下馆子，很平常的一顿家常饭，洛宸羽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他记事起，妈妈和奶奶的婆媳关系就很差，直至离婚。
夫妻观念不和，是洛云舒离婚的主要原因，但洛旸不知道，只认为是妻子受不了他母亲的脾气，心生埋怨。
离婚后，洛云舒带着洛宸羽回到了延江住，外公外婆名下有处房产是洛云舒出嫁前就给买了的，和舅舅在同一个小区。
那处房产是属于娘家给女儿的婚前财产，就是告诉洛云舒，只要她在外受了委屈，随时回延江，回娘家，家就是她的退路。
后来洛云舒过世，钥匙和屋子都留给了洛宸羽。
逢年过小节，洛宸羽总会去那个屋子小住，平时虽然没人住，但保持得干净，外公外婆一直都请人打扫。
洛旸和奶奶在饭桌上高声畅谈，洛宸羽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对他们聊的那些陈年旧事还有未来规划没兴趣听，也没留下什么太大印象。
洛旸要带奶奶去公司，洛宸羽没心思去当挂坠跟着他们，找了个借口说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离开后没多久，洛旸的微信消息就来了。
【阳光：你奶奶还是很关心你的，她就你一个孙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洛宸羽对能收到洛旸的消息并不意外，两边说好话，和稀泥。
【L：嗯】
【阳光：钱够用吗？】
【L：够用】
理科一班的朗诵节目被送去参加了省赛，且不说名次会如何，反正先上了学校公众号，算是意外之获。
翟佳鑫把学校公众号文章发到了班级群里，还艾特了所有人。
这个“无刚班群”周末其实热闹，理一大部分都是老临中人，小学一路读到高中，在临中的各种打乱分班制度下，大家的人脉都是遍布年级。
徐雾平时没怎么关注，看到有个艾特的红色标，顺手点进了这个公众号。
临安一中公众号的置顶精选文章是《临安一中建校125周年庆典晚会》。
点开后就是显眼的红色背景，放着临安一中的学校图片，徐雾把一些小字的介绍语自动屏蔽了去，再往下滑，白底红字的两幅长对联。
“莘莘学子展艺术风采，庆贺临中母校125华诞。”
“今日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为我骄傲。”
又往下用力划拉了几下，序号是按演出顺序，《中国梦》，《中华信仰》，《成长·向未来》……找了半天，在第八个节目栏找到了理一的节目。
特意规划地附了五张演出照，徐雾点开看，出于来了总得有点收获的心理，一一保存了下来。
没什么耐心全翻完，于是切了界面出来。
最新的一篇文章是《“筑梦新时代，朗诵献祖国”主题浙江省朗诵比赛》。
全校二十多个节目，竟然刚好被陈刚瞎猫碰上死耗子抽中了演讲，类型对口，演出效果还不错，误打误撞还参与上了省赛。
一大堆的群聊天消息可能不起眼，但视频就不一样了。
徐雾一眼就被谢一恬发的演出什么吸引了目光，出于参演者的基本好奇心理，点开了这个视频。
查看原视频后的画质还算清晰，虽说看不清每个人的脸，但节目演出整体效果看起来是很不错的。
徐雾点了下载保存，顺手的事。
翟佳鑫一看就是群里发言的积极分子，消息灵通回复快。
【翟佳鑫：@谢一恬，恬姐，你哪来的视频？】
【谢一恬：学校公众号里有啊，我想着太长了，剪辑取咱班之精华。】
【翟佳鑫：还得是你】
【谢一恬：那必须的。】
徐雾也属于那类没翻到底不知道还有完整演出视频的，翟佳鑫问的很合时宜，他的猜想得到证实。
不知道洛宸羽看不看群消息，徐雾怕他没看到，把存的图片和视频一并私聊发了过去。
谢一恬在班级群里活跃，但徐雾前桌的位置又是空的。
“翟佳鑫，谢一恬呢？”
“她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翟佳鑫转头回复完话，又快速拿笔写下一个答案。
徐雾兜里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指数：已阅】
【XW：你怎么还没到学校？】
【指数：在小卖铺】
【XW：我来接你，哪条路？】
【指数：远的那条。】
翟佳鑫看着徐雾起身，问：“徐雾你干嘛去？”
“小卖铺。”
“我也去呗。”
徐雾冷酷无情拒绝道：“你周末作业补完了？”
翟佳鑫整个人往桌上一趴，又惨又苦地哀嚎：“我可谢谢你提醒我——”
周末作业发了五张卷子，翟佳鑫属于那种宁愿早两小时回学校补作业，也不愿意在家碰的那类学生。
翟佳鑫到学校前还在微信发语音振振有词：“在家学没什么效率，抖音一刷，游戏一开，就是几小时，心都不在，还不如周日下午早点回来补。”
“还差多少？”
翟佳鑫伸出手指，比了个“1”。
徐雾刚从教室前门出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先等一下，你谁？”
“安然，你肯定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为什么喜欢你？”我TM都不认识你！
“校庆那天你看我了。我在台下，你的目光就一直黏在我身上！”
“还有自动贩卖机那次！我没带饭卡，脸也识别不出来，是你帮我付的钱！”
……
那人喋喋不休半晌，宋安然瞪大双眼，满脑子不可思议，千言万语汇成一个“？”！
徐雾装作不经意地往声音来源处瞟了一眼。
一个带着扁黑框眼镜的男生摊着双手，正在极力和宋安然争辩。
徐雾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走廊上拿校服外套掩着，掏出手机在临中F4的群里艾特翟佳鑫。
【XW：@翟佳鑫大王，你墙角要被翘了。】
这个是额外话，洛宸羽不知道的是，她奶奶对他的心理其实也矛盾。
老一辈既重男轻女，但对很多事都这不满那不满，看重的是他人那的名声，非常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活在社会言论下的封建女性。
因着当时村里人都跟她说，你儿子上了大学就有出息了，你也能享福喽，所以她累死累活也要供着儿子上大学。
她的的确确不喜欢洛宸羽的母亲，可以说是讨厌，看不上，觉得儿媳妇屁事讲究多，不干家务活不顾家（实则是那时候洛云舒在坐月子照顾孩子已经很累了，洛旸心疼她主动揽活），乱花钱搞那些书法文学。在育儿观念上，也和洛云舒相差甚大，常常起争执，连带着和洛宸羽不亲，不待见他。之后洛云舒离婚带走了洛宸羽几年，关系就差得更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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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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